比起他人的议论,让唐婉艳最为害怕的是秦辞怀的眼神,冰冷如寒窟。她强压着恐慌反驳:“徐队长,您不能仗着自己权利大就乱给我扣帽子!我,我怎么会干这么缺德的事……”说着,软下语气望向秦辞怀:“战云哥,我可是一直劝姜恋玉远着曹明华,她不听就算了,还把我推下河想淹死我,这事儿你最清楚了!”秦辞怀的眉头越拧越紧,眼底却没有一丝信任。...
寥寥几句,好几个字都有墨点,仿佛写信的人落笔时欲言又止的心。
他紧缩的眸子微颤着,顿觉脑子一片空白,只剩姜恋玉明媚的笑容。
吴秀芳才止住的泪水又爬上了脸:“她咋就走了,她都不回来看看我就走了……”
正当所有人为何家的事而唏嘘时,徐庆叫住准备偷溜的唐婉艳:“你站住。”
唐婉艳步伐一滞,脸色都白了:“徐,徐队长,怎么了?”
徐庆穿着仿绿军装,虽然年过五十,但身姿硬朗挺拔,加上正气凛然的面相,倒真有几分老军人的压迫感。
“你怂恿曹明华勾引姜恋玉的事儿还没说清,就着急着回家?”0
徐庆的话就像颗雷,在何家的院子里炸开。
“啥?我耳朵没毛病吧?婉艳怂恿曹明华勾引姜恋玉!?” “姜恋玉可是她表嫂,她咋能往自家人身上泼脏水?” “表嫂咋了,村南口老姜家那儿媳妇,还不是为了几张粮票把公公婆婆都赶出去了。” 比起他人的议论,让唐婉艳最为害怕的是秦辞怀的眼神,冰冷如寒窟。 她强压着恐慌反驳:“徐队长,您不能仗着自己权利大就乱给我扣帽子!我,我怎么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说着,软下语气望向秦辞怀:“战云哥,我可是一直劝姜恋玉远着曹明华,她不听就算了,还把我推下河想淹死我,这事儿你最清楚了!” 秦辞怀的眉头越拧越紧,眼底却没有一丝信任。 徐庆见这后辈晚生没半点想悔改的模样,拉下了脸,朝外头两个年轻男人道:“栓子,二牛,你们去公社把曹明华带过来。” 两人愣了愣,应了声便匆依誮匆往公社带过去。 “三天前姜恋玉走前把事情来龙去脉跟我说了,我让人去找曹明华,没想到正好碰上他偷公社的钱,被逮个正着后就把他关在那儿。” 听着徐庆的话,唐婉艳双腿一软,险些瘫在地上。 难怪曹明华这几天连个影儿都不见了,没想到他胆子居然大到去公社偷钱。 没一会儿,栓子和二牛把五花大绑的曹明华带了过来。 曹明华灰头土脸,脸上还带着伤,俨然是被教训了一顿。 在徐庆威严的凝视下,他结结巴巴开口:“唐婉艳看不上姜恋玉,说姜恋玉占了她营长夫人的位置,半年前她找我,给了我两张粮票和三块钱,让我去勾搭姜恋玉,一开始……姜恋玉还不乐意,是我死皮赖脸缠着……” 徐庆一眯眼:“那你跟姜恋玉真的有不正当关系?” 曹明华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碰都没碰她……就,就抱过一回,还被她推开……” 话还没说完,唐婉艳疯了似的冲上去,手胡乱地往他脸上招呼。 “曹明华,姜恋玉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害我!” 第12章 曹明华疼的龇牙咧嘴,偏偏又被绑住了手,只能后退着躲。 唐婉艳发了狠,一边打一边骂:“你个偷钱的混混还想诬陷我,你就该被立刻拉出去枪毙!” 闻言,曹明华也索性破罐子破摔:“唐婉艳,你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跳进水里又赖给姜恋玉,以何营长的名义去举报姜恋玉她爸,这些缺德事你干的可比我多的多!” 吴秀芳再也看不下去,抓住唐婉艳,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见一向和善老实的吴秀芳居然也动了手,众人也不由惊了。 “我也想问问,咱们何家有哪点对不起你,让你心这么狠!婉艳啊,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心肠怎么就黑成这样了?” 吴秀芳指着唐婉艳,痛心疾首地骂道。 唐婉艳也忘了脸上的痛,只觉周遭的目光像烈火,烧掉了身上的衣服,一种衣不蔽体的羞耻感让她后脊发凉。 她无措地抓住一直没说话的秦辞怀,哭了出来:“战云哥,我……我是一时糊涂,而且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被姜恋玉骗,她嫁给你,只是想回城……” 话还没说完,秦辞怀重重甩开她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门口的人立刻让了出来,生怕惹了眼前这个满眼杀气的军官。 秦辞怀径直上了车:“去火车站。” 驾驶位上的通讯员方前进一脸难色:“可团长说今天必须归……” “开车!”4 冷冽的低斥让他浑身一抖,连忙发动车子朝县火车站开去。 刀子似的寒风擦过秦辞怀发红的眼角,他攥着手里的信,混乱的心只有一个目的:找到姜恋玉! 见秦辞怀走了,徐庆让何家门口的人都散了,又让人把曹明华带回去。 看着脸色惨白,满脸泪水的唐婉艳,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姜恋玉怎么说也是到这儿来插队的知青,你等着受处分吧。” 说着,他也走了。 吴秀芳正因姜恋玉走的事儿伤心,又被唐婉艳气的心口疼,直接把人撵了出去关上了门。 …… 沪南。 街上飘着红旗,不少人拉着横幅高喊着:“人民万岁!” 姜恋玉刚从供销社出来,就碰上邻居王婶。 只见她一手挎着菜篮,一手提着四只被串起来的螃蟹,便打了声招呼:“王婶,您也买了螃蟹啊。” 王婶一脸喜色地晃了晃:“三公一母,有说头的,你咋不买些?” 想起近来国家发生的大事,姜恋玉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我不爱吃,爸最近病着,也吃不了。” 因为顺路,两人便一块儿往回走。 说起知青返城,王婶叹了口气:“你都回来了,我儿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城。” 姜恋玉按照上辈子的记忆算着日子,知青大量返程基本在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而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快了。” 她低声回了句,王婶也没听清。 直到胡同口,两人才分开走。 听着街道上敲锣打鼓的喧嚣,姜恋玉思绪渐远。 回沪南已经快两天了,也不知道秦辞怀看见自己的信没有。 他应该……会觉得解脱了吧。 这么想着,她推开了家门。 没想到看见父亲正和一个穿戴斯文的年轻男人在客厅里说话。 男人见她回来了,不紧不慢站起,露出个温润的笑容:“方舒,好久不见。” 姜恋玉愣住,仔细打量后,震惊爬上了脸。 她的高中同学——沈言墨! 第13章 沈言墨穿着深蓝色的大衣,黑西裤,被擦得发亮的皮鞋,浑身透着股书卷气息。 “你怎么会在这儿?”姜恋玉一脸诧异。 两人虽然是高中同学,但他比自己大上两三岁。 当初上山下乡的运动火热,他非但没去插队吃苦,还因为沈父的原因进了邮电局工作。 因为沈家重男轻女,上头又有‘身边留一个’的政策,沈母硬是把他妹妹送去了西北。 沈言墨自然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姜恋玉看了眼显然藏了话的父亲,礼貌地笑了笑后拿回菜篮子:“挺好的。” 说着,径自往厨房走:“既然来了,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吧。” 沈言墨哎了一声,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 姜岩招呼了PanPan几句,便进了厨房。 还没开口,姜恋玉率先压低声音问:“爸,他跟你聊什么呢?” 姜岩看了眼外头,轻轻关上门:“言墨说知道你刚返城还没什么活儿干,想把你介绍到邮电局去,我听着话里话外还是有其他意思的。” 闻言,姜恋玉微微拧起眉。 在下乡前两天,沈言墨其实给她写过一封含蓄的情书,但她对他并没有意思,就把情书还回去了。0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回沪南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 如果要高考,还要等大半年,父亲才摘帽子,也不能那么快回去上课,两人还是需要钱生活下去。 现在还不许干个体户,工作机会太少,要是有沈言墨帮忙…… 刚这么一想,姜恋玉就暗骂了一句。 自己这样做不就是利用他了吗。 她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 饭桌上,沈言墨时不时看姜恋玉。 几年不见,她清瘦了,手也糙了些许,但皮肤还是很白很细,眉眼还是那么漂亮。 等吃完了饭,姜岩回房,他才朝擦桌子的姜恋玉缓声道:“方舒,邮电局正需要个送信的邮递员,工薪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邮递员这活听起来很累,吃的却是正正经经的公家粮,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干都没这机会。 姜恋玉手一顿,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动。 她抬起头,目露犹豫:“言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