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凰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但她也做不到镇定自若。她匆匆放下东西走了,她自己需要好好冷静,而当着他的面,她无法冷静。叶离凰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惜事与愿违,事情就是她想的那样。...
他不爱在家,但军中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他喜欢待在军中,只因为安蕊在军中。
而就在此刻,叶离凰家里出事了。
七哥贪墨,证据确凿。
七哥判处死刑,景家人尽数受到牵连被流放。
外嫁女自然不在其中,叶离凰幸免于难,但她不信七哥会贪墨,四处调查。
本身她就调查的艰难暗中似有人监视她,陆砾还来捣乱,非说她固执,认定了她七哥贪墨。
这男人也是贱的,以往盼着他回家的时候,他不回来。
如今不想搭理他,他反倒是日日在家。
在家就算了,要纳妾随他去,他还偏要阻挠她。
“陆砾!”叶离凰咬牙切齿,恨不得抽他一顿!
猛地醒了。
甫一醒来,叶离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扭头看去,居然是太子那张倾倒众生的盛世美颜。
叶离凰:“……”
印阔嘴角噙着一抹笑:“醒了?”
她直觉这男人的笑不是什么好事,眼底的光怎么那么寒凉呢……
“嗯,醒……醒了。”叶离凰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看了眼外头的天空,不知是清晨还是傍晚。
印阔为她倒了杯水上前,男生青丝似绸缎,顺滑且有光泽,只是发丝有些微凌乱,人也有些憔悴,像是没有好好休息。
他动作很是轻柔,先沾了水湿润了她的唇瓣,再小心翼翼扶起她,拿了枕头垫在脑袋下。
“不算事发那晚,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大夫说你伤势很重,需好生卧床休养。中途还发烧了,服药没用,急的小金上来就咬了我一口。”
他拿勺子一点点给她喂水,说着她昏睡时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小金竟然能进入你体内,它吸了我的血就钻到你眉心去竟没留下丝毫痕迹。”
叶离凰道:“它是我的本命蛊,我与它是一体的。”
印阔嗯了一声,道:“暗黑甲军的营地隐秘,不过还是叫我查出来了。今日本宫亲自带人袭击了他们营地,此刻父皇不知该如何震怒,安国公已经被传进宫了,他身边的老太监也来寻了我两次。”
叶离凰心头惴惴不安的,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头啊……
男人却依旧温柔,捏起衣袖为她擦嘴角溢出的水渍,继续道:“不过本宫要守着你,哪有精神进宫,叫本宫这心情进宫去,非打起来不可。”
他含笑看着她;“可你,醒来在唤谁的名字?”
“咳咳咳咳咳!”
就知道!就知道这语气不对头!
她唤谁名字了?
陆砾?
她喊出来了吗?
叶离凰猛地一阵呛咳,抽动的身子都蜷缩了起来,身上有愈合趋势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印阔皱眉看着她,半个字没说,幽深的眼底似藏了抹痛色,这眼神让叶离凰觉得自己红杏出墙了似的。
“那个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印阔没开口,等着她的解释。
“我方才,做了个梦,梦里奇奇怪怪的。”
叶离凰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印阔眼底的光更加冰冷了:“你梦见了宁远侯?”
叶离凰:“……”
“这梦着实有些奇怪,虽是梦见了,但绝非你以为的那种情况。”
叶离凰好不容易整理好措辞,她道:
“我梦见我七哥贪墨被定了死罪,我们景家也受到牵连。我自然不信我七哥会做出这种事情,便一直暗中调查。”
“可是调查很不顺利,陆砾处处给我找麻烦,我那是想抽他,给我急的,应当是这个原因才喊了他名字。我发誓,我对陆砾绝对没有半点情谊!”
印阔立即想到了景泓被寒王栽赃,贪墨的消息她就是从陆砾口中得知。
她还说过,陆砾对此没有半点凭证,却十分确信景泓有罪。
印阔稍微平静了点,半信半疑的看着她:“是吗?没有半点情谊?”
“千真万确,臣女此言若有半个字虚假,天打五雷轰!”
印阔是不会做出着急捂着她嘴巴说“我信你就是,不要说这些胡话”的事情来的。
他似笑非笑看她看一眼:“你是想抽宁远侯?”
“那是自然!”
“做梦是抽不到人的,我把宁远侯带来你跟前,随便抽。”
叶离凰:“……”
这……也不至于就真的要抽陆砾一顿吧,梦境再是古怪,梦里的事情也没有真的发生在她身上。
咱做人得讲道理对不对?
男人嗤笑:“下不了手?”
“咳,不是。是没有必要。不过太子若想让宁远侯过来也使得,我正好有些问题想问问此人。”
印阔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你好生休息。”
便走了。
顿时叶离凰觉得空气都轻松了,这男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身上那股子威压着实让人紧张。
待他离开,小盘才进来。
小盘端了热水进来给叶离凰擦拭手脚,叶离凰问:“夏蝉如何?”
“夏蝉姐姐还没醒,高热时好时坏。”小盘眼底满是担忧。
“父亲知道我的事情吗?”
小盘道:“大人知晓了,但进不来这座别院。”
“你去跟父亲传个话,就说我已经醒了,没有大碍。但夏蝉的伤势不能挪动,我要留下照看她,一时间还不能回去。”
小盘应下:“奴婢服侍好小姐便去告知大人。”
小盘服侍叶离凰喝了药,吃了点东西便下去了。
没一会儿历锐过来了,给叶离凰探了脉象:“东家恢复的不错,但也需静养。安蕊那边我去说了,她要你亲自上门去请。”
“这是她的条件?”
“她的意思是,等你去了再说。我告知了她你的伤势,她有些幸灾乐祸。”
叶离凰问:“夏蝉如何?”
历锐难掩眼底的担忧:“醒过一次,人却是迷糊的。一时半刻没有生命危险,长此下去难说。伤口没在流血,愈合的也很慢。”
叶离凰又问了姚音他们,姚音夫妻两加两个半大孩子都还在太子别院。
第86章
太子不放姚音他们离开,但人在府上也没有亏待他们。
锦南伯府那边来打听过徐成珉,但没有纠缠,别院管事让他们放心,他们就放心离开了。
着实也不敢跟太子造次。
两孩子在书院都告了假,太子的侍卫亲自去的,书院的先生并未为难。
这会儿跟着侍卫习武,两孩子估计是被这次暗杀刺激到了,特刻苦。
叶离凰闻言露出笑意:“我弟弟出生就没有吃过苦,总觉得自己有本事,二伯的银子他都不乐意花,如今知道上进是好事。”
叶离凰又问:“安蕊如今住在何处?”
“宁远侯给她置办了院子。”历锐笑了笑,表情有些古怪:“在新宁街。”
叶离凰诧异:“我被刺杀的那条街?”
历锐点头:“回京不久宁远侯就将宅子给她置办好了,只是她一直没去住。太子去安国公府给您报仇时,小公爷说袭击你是为了安蕊。”
“府上也算间接因为安蕊受了场灾难,安蕊在安国公府住不下去,这才搬去了新宁街的宅子。”
“原来宁远侯给她置办了宅子。这安蕊,有自己的宅子不住,为什么总喜欢住别人家里去?”
历锐乐了,猜测道:“许是……自己的宅子门第太低?”
宁远侯和安国公都是京中贵胄,府上仆妇成群,不管从谁家出去,都是贵胄府上的贵客。
那身份地位自然跟自己独居小院不一样的。
“虚荣?”
历锐清咳一声:“我觉得是。”
叶离凰坐在软轿上去看了夏蝉。
夏蝉这会儿昏迷着,睡得却不踏实,眉头紧皱着,好像睡梦中都被伤口的疼痛折磨。
身上的血腥气比叶离凰要重许多。
叶离凰想探她的脉象,可惜她伤势也不轻,影响手感摸不出所以然来。
“走吧,去找安蕊。”
叶离凰开了口,历锐应声跟在其后。
他知道太子不会答应叶离凰去找安蕊,但是,比起太子的喜怒,历锐更希望夏蝉能醒过来。
出了太子别院,春雨就过来了。
叶离凰气色虽然有点差,但能看见自家小姐出来,春雨心底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下了:“小姐,奴婢们进不去这座别院。”
“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
是发生了点事情。
春雨道:“有人探查那些刺客的尸体,是在找蛊物的痕迹。不过姐妹们事先处理好了,他们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叶离凰问:“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吗?”
春雨道:“应该是宫里的人,奴婢跟踪他们到了宫墙,没敢贸然跟进宫。奴婢将此事告知了太子身边那个叫十三的护卫,他或许能查出些端倪,小姐可以问问太子。”
“还有,袭击小姐的人已经有结果了,是安小公爷卫谦。”
春雨不太想给太子表功,但迟疑了下,还是说道:“是太子亲自去问出来的。”
不得不说,那个狗太子出手是比她来查容易很多。
她冲尸体牙齿中找到了毒囊,还在琢磨调查这毒出自谁手,准备顺藤摸瓜的时候,太子就直接打上门去逼问出了幕后指使。
当然,感激归感激,却不妨碍春雨在心里问候太子八辈祖宗。
狗太子,欺负她家小姐的事情她记一辈子!
太子咋了?惹不起他,在心里骂骂不碍着谁吧?
叶离凰完全不知印阔这货短时间内连她身边人的仇恨也快拉满了,颔首道:“我已经知道了。”
“小姐伤势未愈,这是要去何处?”
“找安蕊,为夏蝉疗伤。”
春雨顿了顿,安蕊的医术她特意打听过,这女人靠着一手医术让军中的伤亡降低了许多,是有些本事的。
可安蕊跟小姐不和啊,纵是如此小姐也去请人,夏蝉的伤势那般严重?
“奴婢陪小姐一起去。”
叶离凰没有拒绝,到了安蕊的住处,开门的是个婆子。
历锐道:“不知安蕊姑娘可在?”
“姑娘在家,你是谁?”
“请您进去通传一声,历锐带景小姐前来请安蕊姑娘出诊。”
婆子是陆砾在牙行给安蕊买的,一直在这里看家,不知道叶离凰跟安蕊的恩怨,闻言道了句稍等便进屋去了。
而此刻,陆砾就在安蕊这里。
陆砾是来跟安蕊断绝来往的。
这事儿还得从叶离凰被行刺那晚上说起。
前世陆砾娶了别人,所以心底一直对安蕊有愧。即便安蕊身边的蓝颜知己们总令他吃醋他也没有理由不满。
反而会觉得若非安蕊心里放了他,其实她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可是现如今情况不一样了,陆砾对安蕊无愧,很快安蕊的一些问题就暴露在他眼里。
陆砾便发现,这女人根本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好。
不仅不好,安蕊的性格缺点非常多,多的都无法找补的那种。
陆砾悔不当初,可是有什么办法,他早就辜负了叶离凰,还跟七公主定下了婚期。
故此,陆砾早就有跟安蕊断了来往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有把话说开。
而花魁选举那晚上,他遇见了七公主。
七公主对安蕊也很不喜欢,但也将话挑明了:“你若是当真喜欢那个医女,可以将她养在外面。”
“并非我容不下你有妾室,是那女子心术不正,接进府里必定不安分。宁远侯应该不想看见家宅不宁吧?”
七公主多骄纵的人啊,她在陆砾回京的时候还上前找茬呢。
可见她能同意陆砾将安蕊做外室养,是做了多大的退步。
陆砾虽没承诺七公主什么,但回来思忖了一番,也觉得自己可以跟安蕊断了暧昧。
安蕊不是跟卫谦走的很近么?
当初叶离凰都能成全他,他为何不能成全安蕊?
今日陆砾上门,就跟安蕊道:“我给不了你正妻之位,但也不会委屈你做妾。今后我们断了来往,你会有自己的前程。”
安蕊闻言都蒙了:“你此话何意?”
“我见安小公爷待你不错,你对他也甚是欢喜。我既然给不了你承诺,断然没有吊着你不放的道理。我还有几个月就要迎娶七公主,往后你要嫁给谁,也凭你的心意。”
安蕊一听就炸了:“你是要跟我分手?陆砾,此刻你才说这种话,你对得起我吗?因为你,我名声都毁了,往后我还能嫁给谁!”
若是以前,这番话定能让陆砾愧疚。
可是脑子清醒的陆砾听了这些,只觉得可笑。
莫不是她觉得名声没毁,就有勋贵人家给她挑选吗?
“你是想给我做妾,还是希望我推了皇家婚事迎娶你?”陆砾才发现他自己就是个笑话。
难怪旁人都好奇他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女子,此刻他都很疑惑自己曾经怎么会那么喜欢安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