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没有带我去汴城,只是给了隔壁家的王婆婆一把金瓜子,让我住到她家里去,王阿婆收了金瓜子,笑的嘴都合不拢。我看着那把金瓜子,欲言又止,这是皇上赐给阿姐,让阿姐赈灾用的。我不满的扯着阿姐的袖子,阿姐只是摸着我的头笑,她说赈灾有赈灾款,朝廷不会只用一把金瓜子去赈灾。我目送着阿姐和哥哥们带着浩浩荡荡的士兵出了城,眼眶一阵发热。突然,我发狂般的追着阿姐的马车,好怕阿姐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她了。阿姐跳下马车...
阿姐没有带我去汴城,只是给了隔壁家的王婆婆一把金瓜子,让我住到她家里去,王阿婆收了金瓜子,笑的嘴都合不拢。
我看着那把金瓜子,欲言又止,这是皇上赐给阿姐,让阿姐赈灾用的。
我不满的扯着阿姐的袖子,阿姐只是摸着我的头笑,她说赈灾有赈灾款,朝廷不会只用一把金瓜子去赈灾。
我目送着阿姐和哥哥们带着浩浩荡荡的士兵出了城,眼眶一阵发热。
突然,我发狂般的追着阿姐的马车,好怕阿姐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阿姐跳下马车,把我抱在怀里安慰了好大一会,我问阿姐什么时候能回来,阿姐浅笑:「等院子里的迎春花开了,我就回来了。」
我把脖子上的平安符摘下来,戴在了姐姐脖子上,认真比划着:阿姐,宝珠等你回家。
眼泪从姐姐脸上流下来,这是阿姐第五次流泪了。
哥哥们也翻身下马,依次摸了摸我的头,又仔细叮嘱了我好大一番,直到天色将晚,才让我乖乖家去,并承诺他们定会平安归来。
我没有住到王阿婆的家里,还是住回了我和阿姐的那间茅屋。
我安静的守着这个生机勃勃的家,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已经长的肥嘟嘟的小猪崽们,每日不厌其烦的给它们煮猪食。
我学着阿姐的样子,把白菜,萝卜,红薯,南瓜,山药切成碎块,放进大锅里,加满水煮熟,直到煮的软软的,我再把猪食捞出来倒进食槽里,看到小猪们吃的香喷喷的,我心里也美美的。
我还去村东头刘爷爷家买了两只大公鸡和两只大母鸡。
很快,家里的小鸡崽子们就成群结队的在小院里捉着蚯蚓,我每日掏鸡蛋掏到手软,吃不完的鸡蛋就拿到市集上卖,每日光是卖鸡蛋也能赚五文钱左右。
大黄不知道从哪里拐回个俊俏的小花狗,成日亲密无间。
我精心照顾着阿姐的小菜园,按时按点的浇水,施肥,采摘。 每日一睁眼,我都有新鲜的蔬菜和瓜果吃。 无事时,我便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看迎春花,盼着它可以早日开花。 平日除了读书练琴外,我也会学着阿姐的样子缝补一些衣物,还给阿姐和家人们纳了新鞋子,虽然针脚歪歪扭扭,但用料可是十足的厚。 每到换季,我都会给家人们缝几件新衣服,纳几双新鞋子,我盼着阖家团圆时把这些衣服和鞋子送给家人们当礼物。 在这日复一日的盼望中,我娇嫩的小手也如阿姐那般,起了层厚厚的老茧。 入睡前,我会反复练习喊「阿姐」两个字。 练习久了,我荒废已久的嗓子竟也能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我高兴极了,若是阿姐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春去秋来,院子里的柿子树上长满了红彤彤的柿子,我够不着,便做了个弹弓打下来许多,火红的柿子落满一地,煞是好看。 我欣喜的捡起来,盘腿坐在树下和大黄一起吃,吃不完的柿子我就装进竹筐里,拿去送给王婆婆和附近的农户们,大家都夸我懂事了。 冬天到了,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整个小院,我穿着厚厚的冬靴把雪踩得咯吱咯吱响,又攥起雪球,和大黄的小狗崽子们玩起打雪仗的游戏,玩累了就躺在雪堆里,掰断屋檐上的冰棱棱当冰棍吃。 大年夜,我在院子里堆了八个雪人,分别是祖母,爹爹,娘亲,大哥,二哥,三哥,阿姐,还有我。 好不容易盼到了春天,我眼睁睁的看着小院里的迎春花开出了黄灿灿的花朵。 我心下激动,也不卖鸡蛋了,整日搬着小板凳在家门口等啊等,等着我的阿姐和哥哥们。 可我等了很久,等到迎春花全都枯萎了,阿姐都没回来。 11 春去秋来,院子里的柿子树又结果了,阿姐还是没回来。 冬天又来了,小猪崽们都已经长成大肥猪了,我把大肥猪们都卖了,卖了八吊银子,还把鸡舍翻新了下,阿姐也没回来。 迎春花又开了,我这次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去村口等,一连等了三天三夜,等到迎春花都快枯萎了,阿姐还是没有回来。 村子里的阿婶们都说我阿姐和哥哥们治水时被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刘爷爷说我阿姐和哥哥们治水时不幸感染上了瘟疫,尸身都拿去烧了,连捧灰都不剩。 王婆婆直说我可怜,说我要一个人在小院里孤苦伶仃的度过后半生了。 我指了指院子里的鸡鸭鹅猪狗,比划着:我不孤独。 有天,那个痣上长毛,穿红戴绿的妇人带来一位驼背老汉,说是让我跟了他,不至于下半辈子孤独可怜。 我嫌他们污了我家小院,抄起扫帚就把他们打了出去,大痣妇人直骂我不知好歹,还说我们全家马上就要被诛九族了。 我自然是不信的。 阿姐一定会来的,哥哥们也一定会来。 阿姐是不会骗我的,一定是有事耽搁了,兄长们也绝对不会食言。 祖母,爹爹和娘亲还在大牢里等着我们呢。 我不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只是认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趁着日头好,我新缝了几件棉布里衣想着给祖母,爹爹和娘亲送过去。 我先把布料用水洗了搭在石台上晾干,又用手揉软了才缝,穿在身上既柔软又透气。 我掀开层层叠叠的粗布床单,在旮旯缝里取出一小袋沉甸甸的荷包,里面装满了金叶子,是阿姐留给我的。 我把金叶子藏在小衣里,把新缝好的棉布里衣装进包袱,喂了鸡鸭鹅猪狗,又给小菜园浇了浇水,才把家门落了锁,往天牢走去。 牢头收了我的金叶子,却没有领我去见爹娘,还说我爹娘死了,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 我愤怒的比划着:不让我见爹娘就还我金叶子! 牢头怒了,骂骂咧咧的一脚把我踢出了老远。 我咬着唇,拎着包袱就没命的往家跑,我才不信他说的呢! 路过面粉摊子,想到阿姐喜欢吃我做的甜糕,便掏出身上仅剩的五文钱买了糖和粗面粉,想着回家给阿姐做,阿姐闻到甜糕的香味就一定会回来了。 村里的几个盲流子围住了我,他们知我好欺负,便合着伙儿在我耳边喊,说我阿姐死了,我哥哥们死了,我爹娘也死了,说我是个可怜的小哑巴,是个小傻子,说我阿姐害死了好多百姓,说阿姐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说阿姐下了地狱也不能投胎,还要来抢我的包袱。 往日我不与他们计较,今日我却听的急火攻心,便抄起墙边的铁锹就向他们身上抡去,奈何他们人多,我被他们推倒在地,任凭他们一拳一脚的往我身上招呼。 干净的里衣散落了一地,粗面粉和糖也洒在了地上,我徒劳的用手去抓,抓起来的却只有潮湿的泥土,我闭上眼睛,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阿姐已经走了两年了,迎春花开了两茬阿姐都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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