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雅雯双眸一震，唇角残留的笑意顷刻僵硬：“怎么回事？我不是过让您好好看着他吗？” 吴姨哭道：“我在厨房里洗碗，他在院子里玩儿呢，等我出来人就没了。” “报警了吗？”蔡雅雯一边急匆匆地走着一边问。 “已经报了……但是没过24小时，警察不受理……” 雨渐渐变大，像是在洗涤着整个浮华的城市。 蔡雅雯沿着爸爸失踪的方向在街上四处寻找着，她不断地问着行人沈父的踪迹，然而每个人都摇头说没见过。 她喘着粗气，撑着伞的手微微发颤，泪眼婆娑地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无助和迷惘催化着的担忧快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 爸爸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裤子已经被雨水湿透了，寒意刺骨，蔡雅雯强打起精神准备去问下一个人。 然而因为心不在焉，她忘了此刻是红灯，一辆宾利朝她冲来。 蔡雅雯大脑一片空白，踉跄地退后两步摔到在地，雨伞翻滚到了一边。 在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后，车子在她面前一米处停了下来。 她抬起手，挡住远光灯的光眯着眼望去，却见霍华港和郑琳从车上下来。 霍华港没想到这个“没长眼”的居然是蔡雅雯。 却见她浑身湿透，双肩微颤，狼狈不堪。 他心头莫名一痛，可依旧冷着脸呵斥：“你是疯了吗？！” 蔡雅雯愣了愣，如同见了救星般爬起身，冰凉的手攥着他的衣角：“深知，我爸不见了，你帮我找找好吗？” 霍华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郑琳却好似无心的惊讶道：“表姐，舅舅上次跑去顾氏差点搅黄了深知的生意，谁知道舅舅又跑哪儿玩去了，让深知去找，不是明摆着让他丢脸吗？” 闻言，霍华港脸黑了几分，眼神也变得冷冽。 他甩开蔡雅雯：“自己找。” 说着就坐进了车子里，郑琳嘴角得意一勾，朝她挥了挥手也坐了进去。 “深知……”蔡雅雯倒伏在地，脸色发白。 车子无情地开走，她心脏陡然一缩，爬起身追过去，可一脚踩在泥洼中，便重重地摔到在地。 分不清的雨水和泪水将红红的车灯模糊成了一团，蔡雅雯哭喊了一声：“深知！” 空中突然一声雷鸣，似是劈在了蔡雅雯的心上。 蔡雅雯已经丢掉了伞，浑身淌着水的她游荡在行人越来越少的街道上，心中的担忧和恐惧像两根厄住心脏的长绫，勒得她喘不过气。 “爸……爸！你到底在哪儿啊？” 嘶哑的声音被雨声彻底掩盖，只剩下她无力的呜咽。 突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摔去。 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她愣愣地看着被蹭破的手心。 她还记得，在父母出车祸那天，她也摔了一跤，也把手蹭的满是血。 心在一瞬间恍如坠入了没有底的深渊。 蔡雅雯挣扎着爬起身，更加癫狂地喊着，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她不小心而已！ 可冥冥之中，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指引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去。 前面的十字路口围了十几个人，一辆越野车停在路中间，似是出了车祸。 蔡雅雯心一紧，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她犹豫着，脚如灌了铅一样再也抬不起。 她不敢去，她生怕是她想的那样，可是又想过去，去亲自否定心中的担忧。 身体率先作出了决定，蔡雅雯目光就像定在了人群中，踉跄着小跑了过去。 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后，当看到眼前的一幕，蔡雅雯瞳孔骤然紧缩。 沈父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雨水冲刷着满地的鲜血，在路灯下，如同一片闪着光的红色湖泊。 “爸——！” 第八章 把股份转让 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蔡雅雯扑了过去，想要抱起沈父，却又不敢去触碰，生怕再伤到他。 颤抖的手抚上那逐渐苍白的脸，她哽声叫着：“爸！爸！你醒醒啊！” 沈父的脸冷过她的手，凉意自指尖直刺入她的心。 像是听到了蔡雅雯声嘶力竭的呼唤，沈父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淌血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爸！你坚持住！”蔡雅雯含着泪，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然而包的拉链就像是和她作对一样，怎么也拉不开。 她心底一慌，几近崩溃。 突然，淋在身上的雨消失了，蔡雅雯抬起头，一个妇女打着伞站在她身边。 “姑娘别慌，已经帮你打了120了。”妇女轻声安慰道。 其他人都纷纷将伞靠了过去，以免让蔡雅雯和沈父被雨淋。 经过的一辆车子也停了下来，司机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反光路障放在人群外。 一瞬间，丝丝暖意流入蔡雅雯冰冷的心，她噙着泪，不断的对着一个又一个的好心人说着谢谢。 手腕忽然被一只粗糙的手松松攥住，蔡雅雯一愣，低头看着沈父。 “……爸？”她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 沈父努力地抬起另一只紧握的手，耷拉在她的手心上。 蔡雅雯蓦的一怔，手里多了一个被血染红的白贝壳。 “生，生日……快乐……” 沈父的声音就向从远处传来一般虚无缥缈，但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爸……”蔡雅雯的声音打着颤。 沈父半睁着眼，用力地弯了弯嘴角：“念念。” 一声细小如蚊的“念念”让蔡雅雯的眼泪彻底崩塌。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沈父叫了她的名字，他的双眼却开始慢慢合上，只剩下唇角弯起的弧度。 “爸？爸——！”蔡雅雯的大脑亮白一片，悲恸的声音听得人心酸。 救护车的鸣笛如同刀刃划破夜晚这块不见尽头的黑布。 直到急救室门口，蔡雅雯才用尽力气放开沈父那已经冰凉的手。 “咔”的一声，门关上，将奄奄一息的沈父和她阻隔。 蔡雅雯靠着墙，缓缓蹲了下来，满是血的手穿在是湿漉漉的发间撕扯着。 不过一会儿，一个医生从里面出来，蔡雅雯慌乱地跑过去抓住他：“医生，我爸他怎么样了？” 医生面露难色：“伤者之前就伤到过大脑，现在情况不太好……” 蔡雅雯身形一怔，而在听到医生说手术费要十五万甚至加上后续治疗费可能高达三十万时，她彻底懵了。 在和霍华港结婚前，他们就签过协议，不碰各自财产。 她虽然是电台主持人，可她所有的钱几乎都花在了给沈父治病和请护工上。 这三十万，她根本承担不起。 蔡雅雯心中满是慌乱和无助，直到霍华港的脸在他脑海中闪过。 寻梦湾。 暴雨中，才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蔡雅雯正好看见霍华港面无表情的从里面出来。 “深知！”蔡雅雯沙哑的声音被雨声淹没。 眼看着霍华港已经上了车，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挡在了车子的面前。 司机一惊，慌忙踩了刹车。 蔡雅雯疾步走到后窗，她浑身都打着颤，却紧扒着玻璃不放：“我爸出车祸了，需要动手术，能……能借三十万给我吗？” 如此狼狈的她让霍华港一怔，然而接着他便偏过头，声音冷淡：“凭什么？” 蔡雅雯呼吸一滞：“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条件你提。” 闻言，霍华港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骤冷：“把老太爷给你的顾氏股份，转让给郑琳。” 第八章 如果我知道 蔡雅雯眼眸猛地震住，却也顾不得许多，她重重地点点头：“好。” 霍华港冷哼一声，理了理袖口：“好，一会儿我会让人把钱送过去。” 说完，司机像是接受到了命令一样踩了油门。 “不！不！”蔡雅雯紧紧抓着车门，被拖着前行，“我爸现在就躺在手术台上！你能现在给我吗？” 车子猛地再次停下，蔡雅雯也被带着差点卷入车轮。 霍华港见此心里突生怒气：“难不成等那么几分钟，他就会死了不成？” 蔡雅雯闻言，心底猛地一抽：“求求你……” 倾盆大雨，这一声极尽卑微的哀求让霍华港心中烦躁不已。 他生硬地挪开眼，让司机拿出一张卡：“先给你一半，明天下午两天，我会带着股份转让书在碧琳餐厅等着你。” 蔡雅雯的心似是被这冰冷的雨淋了个透彻，满是悲凉，又甚为可笑。 这就是她爱了多年的男人，吝啬到一丝信任都不给她，就连救命钱也怀疑她在说谎。 蔡雅雯用力地吞下所有，哽咽着：“我答应。” 一声溅开积水的轻响，银行卡被扔在了地上。 蔡雅雯忙弯下腰将它捡起紧紧攥着手里，再抬起头来时，车子已经远去了。 她红着眼，正准备赶回医院，包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找了个地方躲雨，蔡雅雯匆忙地拿出手机，当看到是医院来电时，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接，她怕听到那个坏消息。 然而最后她还是强迫自己按下了接听键，急迫的先开口说道：“喂，医生，钱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声音才渐渐传出：“很抱歉，您父亲他抢救失败了……” “轰隆”一声，天空的雷鸣伴随着脑子里的轰响，将蔡雅雯的意识几乎全部都夺了去。 她放大的瞳孔颤抖着，呼吸都仿佛被医生的话凝固了，眼前的一切都慢慢的变黑，最后消失不见。 …… 蔡雅雯一个人处理了沈父的后事。 从进殡仪馆，她的手机就不断地在响，响了整整两天，直到第三天，手机关机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别墅，却见霍华港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她。 霍华港转头看去，阴鹜的眼神猛地滞住。 蔡雅雯还穿着几天前的衣服，西装裤上还带着泥渍和血渍，苍白的脸上像是失去了表情，眼神黯淡的没有了一丝光亮。 他喉间发紧，想好的话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蔡雅雯像是没看见霍华港，直接往楼上走。 霍华港眉头紧皱，眼神渐渐复杂：“难道你不想要另一半的钱了吗？” “我爸死了。” 沙哑不堪的声音如一声惊雷，让霍华港一愣。 她这几天消失不见，就是为了处理她爸的后事吗？ 蔡雅雯说完这句话，又往前走。 霍华港看着她木木的背影，点燃一根香烟，夹着烟的两指微微发颤，他却浑然不知。 几分钟后，蔡雅雯下了楼，手中只提着一个小行李包。 霍华港眼神怔住，吸进去的烟好像全部郁结在了心头和喉咙。 蔡雅雯看了眼桌上的股份转让书，径直走过去拿起了签字笔。 那每一笔都带着颤抖的字迹让霍华港心头更觉沉闷。 蔡雅雯看着转让书上“郑琳”的名字，木讷开口：“她很好吗？” 她眼中多了些许迷惘，为什么霍华港会喜欢郑琳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半晌，霍华港紧绷的薄唇才缓缓张合：“八年前，她救了我。” 蔡雅雯闻言，眼睫一颤，记忆忽然闪回了八年前。 十六岁的她和沈父在海边捡贝壳，救了误落海中的霍华港。 那时的霍华港还在昏迷，是老太爷赶来把他接走了，但她不明白，霍华港怎么会认为是郑琳救了她。 难道就是因为救了他，所以才对她有好感，才会爱上她吗？ 蔡雅雯抬眸望着霍华港，真的很想问一句“如果是我救了你，你会爱上我吗”，但仔细一想，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疲惫地站起身，从包里拿出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 “如果我知道你一开始爱上的是她，我死都不会答应老太爷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