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亦依看来,若是世子这几年依旧是吃大夫开的药,说不定也能好好地活下去,现在偏信了那迷信的方子,倒是让世子的身子没有丝毫起色。若非没有她一直在给世子喂药,恐怕现在世子已经入土了。姜亦依本来是习惯性的嘀咕一句,但是这话在夙沧墨听来却变了味儿,他转头直勾勾地看向姜亦依:“你在关心他?”“……没有。”姜亦依微微蹙眉,心中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离夙沧墨远一些。...
“我儿怎么过来了?”靖王妃猛地站起身来,脚步匆匆的绕过屏风,见世子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仿若要跌倒的模样,她心疼极了,“你刚刚醒来,不在新房里待着,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靖王妃的语气中虽然带着几分责怪,但是从她面上神情来看,更多的是对世子的关切。
世子心乱如麻,跟随着靖王妃坐在软榻上,想到姜亦依方才所言,他轻抿唇角,缓缓摇头:“母亲,我知晓自己的身子如何,您莫要担心。”
“简直是胡闹!”靖王妃方才被世子吓了一次,到现在还没怎么缓过来,现在又见他面色苍白的出现在这儿,更是心中堵得慌,偏偏又狠不下心来对他发火,只好迁怒嬷嬷,语气不善的吩咐,“还不快去给世子端茶水去。”
嬷嬷连连应声,脚步匆匆的离开。
此时屋内只剩世子和靖王妃两人,往日温馨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怪异。
靖王妃心疼的直皱眉头,手中攥着帕子,轻轻地擦拭着世子额头上的汗珠,心中无奈得很:“大夫刚刚才嘱咐过你,你就开始乱跑,这偌大的王府,下人也不少,若是实在有话要当面与我讲,直接差人将我唤过去便可,哪里用得着你来找我。”
“抱歉,母亲,此事确是我的错。”世子垂下眼睑,并未躲避靖王妃的动作,他被长睫遮掩住的眸中神色复杂,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母亲,我有一事想要问您。”
“你问便是。”靖王妃瞧了世子一眼,直觉世子今日不大对劲。
世子睫毛颤了颤,抬眸看向靖王妃,淡声询问:“母亲,我想知道这些年您给我用的药究竟是什么?又是什么人给您开的药方?”
此话一出,靖王妃手上的动作顿住,似是失去了气力一般,那帕子都从她手中滑落。
靖王妃瞳孔微缩,面色大变,猝不及防间与世子对视一眼,她飞快的将视线移开,压下心中的慌乱,佯装镇定:“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早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世子的视线就没有从靖王妃的脸上移开过,此时见到靖王妃这般神情,他哪里还能不懂?
第529章
即便不是姜亦依说的那个残忍的方子,他吃的药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靖王妃怎么会露出这种神情。
想到这里,世子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没有给靖王妃逃避的机会,直截了当的问道:“母亲,为何我每日吃的药中都有残留的碎渣子,而且那药里头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味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说到后面,世子的情绪不免有些激动,他忍不住咳嗽几声,哪知却一直停不下来,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整张脸都咳得通红。
“我儿,你莫要动气。”靖王妃还没来得及找借口,便被世子的架势吓到,生怕他的病情再次加重,连忙伸手轻抚他的后背,焦急的扬声唤道,“来人,快来人!”
嬷嬷恰好端着茶正准备进屋,听着里头的动静,她连忙加快脚步,匆匆进入内室之中。
“快将茶水给公子递来。”靖王妃双手都隐隐颤抖,根本顾不得旁的。
屋子内一副慌乱的场景,而屋顶上,夙沧墨与姜亦依并排趴着,掀开瓦片看着这一幕。
世子的动静不小,姜亦依轻啧一声,忍不住嘟囔一句:“如果好好用药的话,说不定世子都不必受这种罪。”
在姜亦依看来,若是世子这几年依旧是吃大夫开的药,说不定也能好好地活下去,现在偏信了那迷信的方子,倒是让世子的身子没有丝毫起色。
若非没有她一直在给世子喂药,恐怕现在世子已经入土了。
姜亦依本来是习惯性的嘀咕一句,但是这话在夙沧墨听来却变了味儿,他转头直勾勾地看向姜亦依:“你在关心他?”
“……没有。”姜亦依微微蹙眉,心中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离夙沧墨远一些。
他那副表情,仿佛她背叛了他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投靠了世子。
这个念头一出,姜亦依眼皮一跳,赶忙将这令人窒息的想法驱散。
她可不是他的什么,她是被他通缉了六年多的姜贵妃!
她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夙沧墨,暗自轻哼一声,都怪夙沧墨今日和她说了些有的没的,搞得她的脑子都快出问题了。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安静地趴在屋顶,聚精会神的看着下方。
桌上的水杯已经空了,世子的情况也好转了许多,虽说脸依旧通红,但好歹不咳嗽了。
靖王妃这才身子一软,不顾仪态的坐在了软榻上,抬手将眼角挂着的泪珠拭去,仿若妥协一般,唇角漾起一抹苦笑:“你想知道,母亲自会告诉你,你万万不可再激动。”
世子闷闷地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坐在位子上等待靖王妃的答复。
“你先下去吧。”靖王妃给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在屋外守着。
第530章
将人支出去,靖王妃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难不成她要将真相告诉儿子吗?
想到这里,靖王妃的眸光落在世子的身上,他的面色比一开始好看了些,眉眼间神情淡然,若是被他知晓了真相,他该如何自处?
迟迟没有等到靖王妃开口,世子心下一沉,掩在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
饶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依旧想要挣扎一下。 他的确是想活下去,但是那个方子实在是太过残忍,要用那么多人命来换他的命,他觉得一点都不值得。 “母亲,既然您不说,那便换我来问您。”世子端坐在一旁,嘴角的弧度压平,眸光浅淡,“我每日吃的药,是不是真的以……” 他咽了咽口水,实在说不出后面的话,却又一字一句地把那个偏方说了出来。 靖王妃心中大骇,大脑一片空白,怔怔的看着世子,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她慌乱的错开世子的眸光,轻轻扯了扯唇角:“怎么会!是谁在你耳边胡言乱语?简直是荒谬!” “荒谬吗?”乍一看到靖王妃如此深情,世子的心更是沉了下去,他刚刚转好的面色再次苍白,甚至嘴唇都开始颤抖,“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我每日喝完药之后,您为什么都不让我看碗底?” 并未给靖王妃说话的机会,世子苦笑一声,继而说道:“我从小便泡在药罐子中长大,对药物熟悉的很,在换药方之前,我从未听过有哪种药是这种引子!” 靖王妃紧紧抿唇,心中杂乱无章,却始终无法在世子的面前将事情全盘托出,她担心心性纯良的儿子会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带着一丝侥幸,靖王妃强装镇定,缓缓摇头:“我儿,你吃过的药的确是不少,但是这只是沧海一粟,你没有见识过的还有很多。” “母亲,我已经成婚,不是小孩子了,这种话已经无法搪塞我。”世子的眸底划过一丝失望,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在靖王妃的凝视下,阖上双眸,“您先前与我说过,这方子是一个游医交给您的,那人是谁?如今是否还在京中?” 靖王妃明确的看见了世子那一闪而过的失望,霎时间,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攥住,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夫君整日与侧妃厮混,但是却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对自己露出这种神情,这简直可以要了她的命。 “我儿,你莫要这样对我。”靖王妃脸上布满泪痕,伸手抓住世子的一角衣袖,抽噎出声,“我只想让你活下去,无论是什么代价,只要能让你活下去,我都愿意,即便是要了我的命。” 耳边充斥着靖王妃的哭诉,世子长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眼,面上尽是隐忍的痛苦,他何尝愿意让生他养他的母亲这么痛苦。 “母亲,所以说,我这些年吃的,真的都是……”世子狠狠咬牙,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喉咙处涌上一股强烈的呕意,他顾不得靖王妃,侧身干呕几声。 第531章 见世子如此的痛苦,靖王妃连哭都顾不上,心疼的直给他轻拍脊背,哽咽出声:“我儿,母亲也只是想要你好好地活下去而已,既然那些常规的药方无法治愈你,母亲就只能寻一些偏方了。”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世子,还是在安慰她自己,靖王妃颤声道:“你看,如今你已经过了及冠之年,说明这药是有用的。” 世子今日并未吃什么东西,呕出来的也只有一滩酸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虚弱:“母亲,您当真认为这药管用吗?我如今的身子如何,除了我自己,便只有您最清楚,我明明就是在吊着一口气!” “不,你不要这么说!”靖王妃连忙捂住世子的嘴,眼眶通红,“会好的,你会好的。” 一时间,屋子内只有靖王妃的喃喃自语和啜泣声,世子靠在软榻上,神情恹恹。 许久之后,靖王妃才将捂着世子的手松开,比之先前也冷静了许多。 世子看向靖王妃的目光复杂,想到姜亦依与他说的话,他眸光渐深,嘴唇动了几下,开口询问:“母亲,您告诉我,给您药方的那个游医如今身在何处?” 靖王妃痛哭了许久,似是将这些年的压抑都发泄了出来,在听到世子的问询之后,她眸光微动,沉默了片刻,半真半假道:“没有什么游医,那方子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母亲!”世子眉头微皱,眸中情绪翻涌,“您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我并未骗你。”靖王妃抬眸,直勾勾地看向世子,眸光丝毫不躲闪,“先前只是担心你父亲会有所怀疑,所以我才随口说了个游医。” 似是担心世子依旧不信,靖王妃继而说道:“若是这方子真的是所谓的游医给的,母亲早已经重金将他留在府内,又何必专门去寻了别的大夫。” 这话确实有道理,加上靖王妃眸光坚定,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世子在看了靖王妃许久之后,也不再执着于游医一事。 靖王妃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抬手覆上世子的手背,神色温柔:“我儿,无论如何,母亲都会帮你活下来。” 世子眉心微动,静静地看了靖王妃一眼,骤然移开视线,留了一个底线:“母亲,日后莫要再给我吃那药,我宁愿就这么死去,也不愿意……” 还未等世子说完,靖王妃的面色微变,不情不愿的点头应下:“既是如此,我自然不会逼你。” 靖王妃的视线落在世子鲜红的衣裳之上,她的眸光微亮,神情比方才放松了许多:“不过如今看来,姜二甚至比那些药都要有用。”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表妹?”世子不赞同的看向靖王妃,话语中满是对姜亦依的维护,“表妹如今已是我的妻子,怎么能将表妹与那些药物相提并论。” 被世子的话一噎,靖王妃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憋闷,对姜亦依生出的那些好感也淡去了不少。 第532章 饶是姜亦依看不见靖王妃的神色,却也能猜到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靖王妃已经顺势将话题带到了今夜的洞房花烛上,无非就是在嘱咐世子,务必要注意身子。 这些话姜亦依没有太大的兴趣,本来她也没打算和世子洞房,如今靖王妃这么嘱咐世子,倒是省得她夜里再找理由了。 将瓦片轻轻盖上,姜亦依抬手捏了捏略显酸痛的后脖颈,便打算起身从屋顶下去。 还未等她坐起身来,霸道的气息便朝她席卷而来,夙沧墨也随之起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免拉近。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姜亦依下意识侧了侧身子,手肘一滑,整个身体顿时便一歪。 夙沧墨眼疾手快的将姜亦依拉住,帮她稳住身子,语气轻描淡写:“江先生这么慌张作甚?朕只是趴的时间久了,随意动一动而已。” 姜亦依将胳膊从夙沧墨的手中抽出,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碍于他方才的确是帮了她,姜亦依并未多言,况且,这种情况也不适合两人争论一些有的没的。 她将眸中的不悦按下,淡声道:“陛下,我们还是快些下去吧。” 说完,姜亦依也不管夙沧墨怎么想,她自顾自的弓起身子,朝着屋檐处挪去。 靖王府内藏着不少的高手,尽管靖王妃院子内没有高人守着,但是以靖王爷对侧妃的宠爱,居于靖王妃隔壁院子的侧妃身边定然有高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