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司屿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与其说是喝酒,更像是在灌醉自己。阿皓捏紧酒杯,借着干杯的机会,上前搭话。“屿哥,你没事吧?”贺司屿眉头蹙起,冷着脸:“我怎么可能有事?”“嫂子的事,你别太自责了,有什么话就跟兄弟们说说……”“我没事!”贺司屿眼底浮现出一丝微醺,不悦的嚷嚷:“不就是死了老婆吗?我对她没有感情!”周遭空气骤然冷凝。没一个人说话。只有阿皓尴尬的打着哈哈:“啊,是是……”...
贺司屿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与其说是喝酒,更像是在灌醉自己。
阿皓捏紧酒杯,借着干杯的机会,上前搭话。
“屿哥,你没事吧?”
贺司屿眉头蹙起,冷着脸:“我怎么可能有事?”
“嫂子的事,你别太自责了,有什么话就跟兄弟们说说……”
“我没事!”
贺司屿眼底浮现出一丝微醺,不悦的嚷嚷:“不就是死了老婆吗?我对她没有感情!”
周遭空气骤然冷凝。
没一个人说话。
只有阿皓尴尬的打着哈哈:“啊,是是……”
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屿哥这样子压根不是没事人。
贺司屿耳边清净了,却恍惚间想起以前。
几年前车队开始有了成绩,他常常流连于深夜的应酬和酒会。
苏颖薇来找过他几回,站在外面乖乖巧巧的说,来接他回去。
那时候贺司屿年轻气盛不服管教,别人问起,也不说实话,就刻意给她难堪。
淡淡说:“她啊?一个死皮赖脸的经纪人,有什么资格来查岗。”
还真把自己当傅太太。
然后……
他不记得当初苏颖薇是什么反应了。
后来苏颖薇再也没有来接过他,而是默默等在家里。
贺司屿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头开始作痛。
一连喝了好几瓶,酒精慢慢麻痹思维,令他有些错乱,分不清现实和记忆。
恍惚间,贺司屿偏头,看到苏颖薇站在门口。
他噌的一下起身,拿着外套就往那边走。
“我老婆来接我回家了。”
第16章
转瞬间,还有些热闹的包厢,顿时陷入死寂!
半晌,阿皓战战兢兢的开口:“屿哥,屿哥你别吓我!”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脸都白了。
其他人皆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贺司屿一愣,酒醒了大半。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他脸色沉了沉。
“……抱歉,我看错了。”
他淡淡解释一句,又说:“我要去一个人透透气,你们玩你们的,别来找我。”
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所。
室外,冰冷凛冽的风刀子刮在脸上。
贺司屿胸腔中的郁气仍然堵着,无法驱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不爱苏颖薇,甚至抗拒厌恶她的每次靠近。
贺司屿这样一遍遍想着,头却控制不住的又开始疼了。
不知不觉间,他走回了家。
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的,一丝烟火气也没有。
走进苏颖薇的房间,贺司屿才发现,自己从没认真观察过这里。
她的东西真的很少很少,连一张属于她的照片都没有。
桌面上,摆放着一对玩偶挂件,一男一女。
贺司屿愣住,觉得很是眼熟。
这不是之前苏颖薇送给他的挂件吗?
他当时……把它顺手就丢进了垃圾桶。
现在,那只被他丢掉的挂件安安稳稳的放在桌上。
似乎有个人默默的捡回来洗干净,就像是在捡回自己交出去的真心。
心口,漫开一阵沉闷的酸涩,堵得呼吸不畅。
贺司屿上前,拿起挂件紧紧握着。
他忽然开始四处搜寻苏颖薇存在过的痕迹。
抽屉没有上锁,里面只有一本笔记。
贺司屿顿了顿,最终忍不住伸手打开。
跃入眼中的,是女人娟秀的字迹,絮絮叨叨的写着不成篇幅的语句。
没有日期,也并不连贯,似乎只是苏颖薇用来诉说心情的随笔。
【发烧了,好想司屿来陪我。】
【最近来了个叫阿皓的新人,很喜欢往司屿身边凑,司屿看起来也很欣赏他。】
【司屿今天训练成绩又是第一,偷偷给他拍了张照片。】、【他今天心情很好,和我说了好多话,虽然都是公务……但我依然很开心。】、【天冷了,我要给司屿带些厚衣服。】
每一个字,写得很认真,力道快要穿透纸背。
那些琐碎的痕迹和过往,早已在漫长时光中消磨殆尽,只有她一直记得。
【五年前我四处求人,带着大家一起组建了司屿车队。
那段日子真好,好到……我不想失去。
可是我发现,大家不会永远聚在一起,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消失在人海中。
好难过,为什么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贺司屿死死的盯着这段文字,连呼吸都凝滞。
原来当初,是她求来的人……
他初出茅庐的时候,是那群伙伴陪着他一起艰难前进。
后来车队闯出了名气,他们反倒走了。
“贺司屿,”最后一个老队员走前曾对他说,“你再这样下去,会后悔的。”
后悔。
直到这时,贺司屿才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胸口泛上难以言喻的哀戚痛楚,如潮水一般压来。
他无法自控,只能任由滔天的情绪将自己淹没。
笔记已经到了尾页。
【最近掉了很多头发,整夜整夜的失眠,头好痛……
医生说我病情加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幸好我还有司屿,我还可以坚持。
我不能倒下。】
【我爱他。】
【我要死了。】
【没人想要我活着。】
墨团乱洒,凌乱无章。
【我不配被爱吗我不配被爱吗我不配被爱吗我不配被爱吗?】
鲜红的笔触,用力到甚至将纸张都划烂。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贺司屿闭上眼,浑身都被抽空力气,站也站不住。
每个文字仿佛都化为一把尖刀,深深刺进他的心脏里,一刀接着一刀。
向来冷硬的心肺被割得寸寸碎裂,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全身!
耳边有个声音不断回荡:“是你的错,都是你!”
贺司屿痛得弯下腰,紧紧抓着笔记本。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老婆,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终于不得不撕开冷漠的面具,承认自己的心意。
比爱更加浓烈深沉的情感占满胸口,快要爆炸。
好想她,想要她回来。
失去她的每分每秒,都是无比的煎熬。
对贺司屿来说,苏颖薇就像空气。平时漠不在乎,一旦失去就会窒息而死。
他谷底打拼是她陪着,风光无量也是她在身边,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生活。
他早就习惯了,早就融入骨血不可或缺了。
颖薇,苏颖薇……
“我没想和你离婚的,从来没有。”
贺司屿哑声呢喃,赤红着眼,像一头无助的困兽。
娶苏颖薇这件事,是贺司屿离经叛道的人生中唯一一次守规矩。
他原以为自己厌恶一切束缚和规则,连带着对她冷漠疏离,敬而远之。
可他为何还是娶了?
南家没落,他明明有机会和她离婚,但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离婚这件事。
潜意识里似乎在说,保持现状也挺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就给了她?
可笑的是,贺司屿不肯承认自己动心,却固执坚守着阵地,骗过所有人,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结果,她被他的冷漠刺得千疮百孔,最终带着绝望离开,尸骨无存!
海水里,她冷不冷?
生生割开手腕的时候,你该有多疼?
贺司屿从地上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往外跑。
凌晨三点,海边。
浪卷起伏,伴随着呜咽的风声。
贺司屿一步步走入海面,直到海水漫过胸口,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用力呼吸着,难受到快要死去。
颖薇,颖薇……我在哪里才能找到你……
贺司屿一向满身反骨狂放不羁,但此刻,他彷徨无助得像个失去重要之物的少年。
蓦地,他耳边响起一道粗犷嗓音。
“等等!”
紧接着,有人猛地拉住贺司屿,把他往后一拖。
贺司屿踉跄两步,转过身看到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一脸警惕的望着他,似乎在防止他做什么危险举动。
“兄弟,人活着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别冲动。”
贺司屿愣了一下,无奈道:“谢谢,但我不是来跳海的。”
男人叹口气:“几天前有个女孩子在这里自杀,这段时间都没人来瞎逛,就你一个深更半夜跑过来,你说你不想轻生我还不信。”
一瓢冷水从头顶浇下,寒意疯狂蹿升。
贺司屿薄唇微动,最终沉默不语,无法反驳这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想要找到苏颖薇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在路边慢慢行走。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贺司屿停下来,拿起一看,发现自己居然把苏颖薇的手机带出来了。
手机收到一条垃圾短信,他随意一瞥,本要直接删掉,目光却猛地凝滞!
信息栏下面有一条熟悉的电话号码跃入眼帘。
贺司屿记得,是沈澄烟的手机号。
她给颖薇发短信干什么?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指尖微顿片刻,还是点开——
里面是一张照片,显示他在亲吻沈澄烟!
贺司屿瞳孔骤缩,死死攥紧手机。
不可能,他当时只是侧过身在和她说话,根本没有亲她!
或者说,贺司屿压根从来没有对沈澄烟有过特殊想法。
虽然是彼此初恋,但那会年少不经事,根本分不清喜欢还是好感。
分开后,更是彻底成为尘封的过往,再见面连悸动也不会产生,何来的吃回头草?
这张照片错位得很巧妙,仿佛贺司屿真的亲上去了一样,让人看了难免会产生误解。
贺司屿的目光定格在【你真可怜】这四个字上,眼底闪烁着阴森寒芒!
他从没发现,沈澄烟竟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用恶毒的嘲讽来挑拨离间。
还挑衅到了他老婆跟前,可见有多么嚣张!
贺司屿顿时想起苏颖薇被查到伪造账目的事,面容一片阴云密布。
那件事,也是沈澄烟告诉他的。
想到这里,贺司屿立刻往俱乐部的方向赶去。
车队的成员都散场回来了,脸上写满通宵后的疲倦。
见到贺司屿,阿皓一惊:“老大,你怎么回来了?”
看他眼底乌青,铱驊比他们玩了一整夜的人还憔悴。
贺司屿环视一圈,问:“沈澄烟呢?”
阿皓立马道:“我们扣住她了!在员工宿舍待着呢。”
沈澄烟的账本有问题,不能放她跑了。
贺司屿点点头:“把收集到的账本拿给我。”
阿皓应声,很快拿了过来。
“发票证明也在里面,嫂子的账目全都对得上。”阿皓小心翼翼的偷瞄他,“我还去找了秦淮一趟,他说能提供人证担保。”
沈澄烟查到的所谓证据,明显有动手脚。
贺司屿面无表情的翻阅着,但他周身气压逐渐变得冷沉,眸光宛如一把淬了冰霜的钢刀。
被他的气息冻到,阿皓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后,贺司屿发出一声低沉轻呵。
“知道了,把这些东西收好,移交给警方。”
说完,他大步往宿舍的位置走去。
留阿皓一个人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移交警方……这是要坐牢的节奏!
宿舍内。
沈澄烟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还在研究赛车零件。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扬了扬眉。
“司屿。”
贺司屿没有走进去,而是拧紧眉头:“我说过,别叫我这么亲密。”
沈澄烟唇角微勾:“可是之前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那是我不想因为一个称呼去争论什么,你执意要叫,我就随你。”贺司屿冷冷的说,“我从来没有准许你这么叫。”
沈澄烟一楞。
贺司屿双眸漆黑如墨,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偷偷给苏颖薇发那张错位的照片刺激她,还伪造账目构陷她,企图把她赶出俱乐部……沈澄烟,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想上位?”
这种逼宫的手段,贺司屿在豪门的时候见过不少,只觉得恶心透顶!
甚至,沈澄烟和他只是朋友,连暧昧都算不上。
“……啊,没错。谁叫我喜欢你呢。”
沈澄烟笑着撩了撩头发,干脆的承认:“我沈澄烟向来敢作敢当,就是我干的,不用再查了。”
照片,是攻心之术。
伪造账目,是为了除掉苏颖薇这个眼中钉。
多出来的钱款,则落入她自己的口袋。
财务一核对就会发现亏空了很多,自然相信是苏颖薇贪污。
只是沈澄烟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苏颖薇是俱乐部背后的投资人。这个消息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
不过好在,她还有贺司屿的偏爱。
沈澄烟相信自己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否则她也不会主动出击。
贺司屿的态度都明摆着告诉她了,他不喜欢苏颖薇,有什么理由不行动呢?
机会永远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司屿,因为爱你,我才会这样做的。原谅我好不好?”
沈澄烟自信的仰头,对上贺司屿平静的双眼。
然而下一瞬,贺司屿定定的看着她说:“你做的那些事,已经越过了我的底线。我会把你告上法庭,你的下场只有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