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宁?你认错人了。」 我矢口否认,看沈沉就像是看陌生人。 沈沉沉着脸,朝我走来。 一步一步,靴子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压迫感十足。 等他走到近前,周身的空气都稀薄了许多,我呼吸微窒。 沈沉钳住了我下巴,视线一寸寸地从我脸上划过。 指尖冰冷,如同滑腻的蛇。 「你就是阿宁。」 我眉头微蹙:「你给我放手,都说我不是什么阿宁了。既是来躲雨的,等雨停了,就赶紧给我走。否则,就别怪我报官了。」 沈沉...
「什么阿宁?你认错人了。」
我矢口否认,看沈沉就像是看陌生人。
沈沉沉着脸,朝我走来。
一步一步,靴子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压迫感十足。
等他走到近前,周身的空气都稀薄了许多,我呼吸微窒。
沈沉钳住了我下巴,视线一寸寸地从我脸上划过。
指尖冰冷,如同滑腻的蛇。
「你就是阿宁。」
我眉头微蹙:「你给我放手,都说我不是什么阿宁了。既是来躲雨的,等雨停了,就赶紧给我走。否则,就别怪我报官了。」
沈沉熟若无闻,大掌落在我的衣领处。
「我记得阿宁的肩膀处,有一处梅花胎记。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我面上不显,心里却一凛,不能让沈沉看到。 只要他没看到胎记,我咬死不承认,等谢凌云来了,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若是沈沉确认了我就是姜宁,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沈沉气势太盛。 我身旁的丫鬟吓坏了,一动不敢动。 我没有半分犹豫,偏头一口咬在了沈沉的虎口处。 「嘶……」 沈沉吃痛,总算是松了手。 我转身就走,余光看到有个女子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衣着华贵,身上随便一件首饰,就价值千金。 这女子的容色与我有七八分相似,我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这一位大概就是最近宫里风头正盛的苏蓉苏贵妃。 「夫君,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呢。你怎么受伤了?是她咬的,对不对?」苏蓉冲着我喊道,「喂,你给我站住,你知道你伤的是谁吗?」 我会停下脚步才怪。 忽地,我听到了鞭子破空的声音。 苏蓉确实被沈沉给宠坏了。 擅闯他人府邸,如今又要殴打府中的女主人,丝毫没有把他人放在眼里。 「住手!」 沈沉厉声地喝道。 随后,我听到了苏蓉的惊呼声。 下一秒,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谢凌云,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条鞭子,是刚从苏蓉手里夺下的。 「南芷,你没事吧。」 宋南芷,我的本名。 任务失败后,我就不再是什么姜宁,我做回了我自己,宋南芷。 我摇了摇头。 苏蓉走了过来:「谢将军,原来这是你的女人。你得好好地管管她了,她刚刚把陛下给咬……」 苏蓉看到我的模样,脸色一变。 她也发现了,我们俩长得很像。 沈沉望着谢凌云,冷淡的眉眼间,酝酿着一场风暴。 「谢凌云,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谢凌云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我有什么好解释的?陛下,您是知道的,我很喜欢姜宁。可惜,她对你一往情深。」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姜宁死了。我就跟陛下一样,找了个替身。」 「陛下,你也觉得南芷长得很像姜宁,对不对?当时我看到南芷的第一眼,还以为姜宁没有死。」 我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他是陛下?」 谢凌云点了点头。 我脸色惨白:「我刚刚咬了他一口。」 「不知者无罪,」谢凌云轻声地安慰道,「你跟陛下道个歉,陛下宽宏大量,会原谅你的。」 我走到了沈沉面前,声音颤抖:「抱歉,我不知道您是陛下,冲撞了您。」 沈沉看了我好一会儿。 见我唯唯诺诺的,一副懦弱怕死的模样。 他丢下一句话:「你不配顶着跟她一样的脸。」就失望地拂袖而去。 看样子,沈沉是信了谢凌云的说辞。 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寒战。 我面上还算冷静,实际上,后背一身冷汗。 12. 谢凌云扶着我回了房间。 「南芷,你没事吧。」 谢凌云望着我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出了声。 我摇了摇头。 我开口道:「沈沉生性多疑,定会另找机会,确认我到底是不是姜宁。」 谢凌云道:「只要他找不到你,就无法确认真假。看来,你得提前动身了。」 「也只能这样了。」 再过三个月,谢凌云就要去边关赴任了。 原计划,我将在那个时候,跟他一起动身。 而现在,我只能先走一步了。 迟则生变。 当晚,谢凌云就派了亲信,一路护送我北上。 大概是怀着孕的缘故,我这一路都很嗜睡。 某天半夜,我从噩梦中醒来,就见沈沉坐在床边。 不知何时,我的衣衫散开,露出了白皙的肩头。 烛火昏黄,那梅花胎记格外鲜妍。 身旁的沈沉,正摩挲着那一处胎记。 昏黄的烛火下,他的脸色晦暗不明。 我的心一沉。 「你怎么会来?」 这里离皇城有些距离了。 即使是快马加鞭,也得赶上两天两夜,才能追上这一辆马车。 沈沉嘴角上扬。 「你是孤的爱人,孤自然要亲自接你回宫。」 粗粝冰凉的指腹摩挲过皮肤,我冷得打了个寒战。 13. 我被沈沉掳进了宫中。 大概是连日的奔波,再加上受了惊。 入宫的当晚,我就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 在我身边照顾我的,是绿云和红玉。 没想到两年过去了,她们还留在宫中。 等我恢复意识,已经是七日后。 映入眼帘的是明黄色的帐幔,绣着五爪金龙,鼻息间是龙涎香的味道。 这是沈沉的寝殿。 沈沉得知我醒了,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我问:「你把凌云怎么样了?」 「他把你藏了起来,你觉得我该怎么对他?」 沈沉语气平静,宛若平静的湖面,底下却酝酿着一场风暴。 我平静地阐述着一个事实:「没有他,我已经死了。」 「这么说,我还该嘉奖他了?」沈沉冷声道,「嘉奖他让你我分离两年,嘉奖他背着我……」 他的视线落在了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语气里多了些肃杀之意:「和你搞出了一个孩子。」 我声音沉静:「沈沉,你这样子怪难看的,说得好像我给你戴了绿帽一样。我当初是以谋士的身份入了宫,你可没给我任何名分。虽许了我皇后之位,最后这位置落到了谁手里,你我都清楚。」 「我是自由的,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你若恨谢凌云瞒了我的死讯,不如直接恨我。是我不想见到你,我一看到你的脸,就觉得恶心。」 话一落地,沈沉脸色骤然一变。 他怒极反笑:「好啊,好一个看到我就恶心。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谢凌云吗?你做梦!」 烛光落在沈沉的侧脸,明明暗暗间,侧脸冷峻如冰。 「谢凌云如果有事,我绝不会独活。」 「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是天子,我不过是你昔日的一个弃子,我怎么威胁得了你呢。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沈沉望向我,凉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撇过头,不再看他。 「你就这么讨厌我,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没答话。 底下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身体抖得厉害。 唯恐沈沉迁怒于他们,让他们丢了性命。 沈沉定定地看着我,神色阴晴不定。 生病的这些日子,我脸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又消瘦下去。 乌黑的长发披散,我的脸看上去更小了,脸色是病态的白。 脆弱得就如琉璃盏,一个不小心就会碎。 沈沉轻叹了一口气,走了。 离去前,他丢下了一句话:「我知道,你还在恨着我。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松了口气。 我赌赢了。 不知是什么缘故,沈沉对我的感情突然就偏执到了一定地步。 从他毫无底线地宠着跟我容貌相似的人,就能窥见一二。 我在赌,赌他失而复得后,不敢再伤害我半分。 这一场赌,是我赢了。 我说了那么多激怒他的话,他气得要命,都没有对我动手。 由此可见,他如此在意我,如此怕失去我,那一定不会对谢凌云下死手。 他知道的,我向来说到做到。 14. 养了一段时日的病后,我彻底地好全。 我走到门口,想呼吸新鲜的空气。 屋子里,都是沈沉身上龙涎香的味道,令我分外不适。 门一打开,却被门外的侍卫给拦了下来:「陛下交代过,没有他的命令,您不许出门。」 我哑然失笑:「这里是皇宫,沈沉的地盘,他还怕我跑了不成?」 侍卫油盐不进,翻来覆去地就是那么几句话,没有沈沉的命令,他们是不会放我出去的。 我自觉没趣,转身就要回屋。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了一道跋扈的声音:「你给我站住,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狐狸精长什么样?陛下把你藏得那么深,连见都不舍得让我见。」 来人正是苏蓉,苏贵妃。 门缓缓地合上了,苏蓉的声音却没有隔绝在外。 「大胆,我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 「皇上向来宠我,你们这帮狗奴才,可要想清楚了。」 「得罪我的人,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苏贵妃在宫里嚣张跋扈惯了,沈沉平日里又宠着她。 宫里的人,平日里都不敢得罪她。 侍卫很快地就松了口。 「苏贵妃,那你去看一眼,看完赶紧出来。」 苏贵妃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苏蓉走了进来,叫住了我。 「小狐狸精,你给我转过身来。」 她今日不看到我,是不会罢休了,我回头看她。 苏蓉看到我的样子,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原来是你,好一个狐狸精。当日你出口咬陛下,是想故意地引起陛下的注意吧。」 「如今你知道我长什么样 ,可以走了吗?」 苏蓉转了转眼珠子,眼底闪过恶意。 「大胆,我可是苏贵妃,见到我,你怎么连个礼都不行?今天,就让我好好地教一教你,什么叫规矩!」 她抽出了腰间的长鞭,专往我的脸上打。 苏蓉想得很好,我毁了容,她就是最像沈沉口中姜宁的人。 她的专宠,还有家里人的荣华富贵,统统地都保住了。 「小姐……」 绿云冲到我的身前,要为我挡下着一鞭。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 鲜红、滚烫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是苏蓉的血。 苏蓉的神情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低下了头,胸口处多了个血洞。 「大……大胆。刺杀贵妃,当株连……」她缓缓地转过头,发现沈沉就站在她身后,面沉如水,手里拿着一把滴血的剑,「陛……陛下……」 沈沉没看苏蓉一眼,走到了我面前。 他一点点地,将我脸上的血擦去,神情认真。 「阿宁,我答应过你,从此以后,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陛下……」 苏蓉倒在了地上,不甘心地去抓他衣摆。 沈沉直接就拿剑割断了那一截衣服。 他看了她一眼,眉眼间写满了厌恶。 「一个赝品,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了。来人,把她给拖出去。还有门口那些吃里扒外的侍卫,都给我处理了。」 很快地,这里就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命案。 沈沉问:「你想出去走走?」 「嗯。」 沈沉牵起了我的手:「正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十指严丝合缝,牵得极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我压下心底的不舒服,随着他往外走去。 15. 沈沉带我去了地牢。 地牢阴暗、潮湿,空气中是霉味和铁锈混杂的味道,令人作呕。 犯人的凄厉的哀嚎声,久久不散。 这里的一切,都令我感到不适。 我问:「你要带我去见谁?」 沈沉漫不经心地答道:「答案那么快揭晓,就不好玩了。」 穿过幽深的过道,又过了一道道牢门。 沈沉领着我,走到一间牢房前。 牢房四面都是墙,正中间是一道厚重的铁门。 里面的人关在这里,插翅难逃。 隔着铁门,我听到了凄厉的叫声。 不是谢凌云的,我松了一口气。 只是里面这声音,有些熟悉,我肯定在哪里听到过。 狱卒开了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我拿帕子掩了掩,抬步走了进去。 木架子上,绑着一个人。 他骨瘦如柴,头发披散,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恶臭。 上半身裸着,皮开肉绽的,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那双眼睛狭长上挑,如一头饿狼,凶狠地盯着我。 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这是前两年被抓的三皇子沈元。 角落是还蜷缩着一个女人,衣衫褴褛。 她看着疯疯癫癫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是霓裳晚。 传闻,霓皇后被沈沉伤透了心,闭门不出,专心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