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将军府门外的小厮都愣住了。因着这等诡异的仗势,都不免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却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贺知行身上。正月十八娶亲不算,难不成娶的还是个死人?听见丫鬟传信的萧母也走了出来,在看见府门口的棺材立即停住了叫,念了声“阿弥陀佛”。她看了眼怔在原地的贺知行,厌恶的眼神扫向苏寒霄。果然,苏家的人都没那么安分,在这种大喜日子居然把棺材抬到了别人家门口。萧母铁青着脸问:“你这是何意?”苏寒霄吐出一...
一时间,将军府门外的小厮都愣住了。
因着这等诡异的仗势,都不免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却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贺知行身上。
正月十八娶亲不算,难不成娶的还是个死人?
听见丫鬟传信的萧母也走了出来,在看见府门口的棺材立即停住了叫,念了声“阿弥陀佛”。
她看了眼怔在原地的贺知行,厌恶的眼神扫向苏寒霄。
果然,苏家的人都没那么安分,在这种大喜日子居然把棺材抬到了别人家门口。
萧母铁青着脸问:“你这是何意?”
苏寒霄吐出一句回答:“送亲。”
好半晌,贺知行才从眼前的一切回过神,扯开了嘴角:“如婳呢?”
闻言,苏寒霄淡漠的眸底掠过丝恨意:“如婳就在这儿。”
说着,将手轻轻覆在棺上。
贺知行呼吸一窒,心中的那片不安渐渐变成了恐慌。
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他泛红的眼角染上几分愠色:“苏寒霄,你先是差人来说如婳殁了,后抬着棺材过来说如婳是丞相之女,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如婳就是丞相千金,是你的新夫人,也是被你休掉的妻子。”
听了苏寒霄的话,贺知行心渐沉。
“你胡诌什么,分明是苏……”
萧母惊疑的话还未说完,贺知行忽然大步跨至棺前。
他此刻反倒不在乎苏如栩是何人,他只想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她。
然而,在沙场上杀伐果决的他在手触碰到棺材那瞬间,头一遭有了退缩的念头。
贺知行满是挣扎的眸子颤了颤,迟迟不肯推开棺盖。
“萧将军,吉时就要过了。”苏寒霄讽刺道。
半晌,贺知行才用力推开了的棺盖。
一刹那,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如山一般压在了他的胸口。
棺内的苏如栩身穿火红嫁衣,双手交叠覆于腹上,云鬓间的金凤钗闪着点点光芒,妆容精致却遮不住那如雪的苍白。
贺知行眼眸一怔,恍觉所有力气都被面前死气沉沉的人抽走。
往昔苏如栩的一颦一笑都如云烟消散,只剩下了戚戚飞雪。
苏寒霄见贺知行如遭雷击的模样,哀怒交加:“你不负天下,唯独负了她。”
短短一句话如烧红的刀子捅进了贺知行的胸口,痛得他险些跌倒。
“我笑你能纵横沙场,却不能明辨是非。”
苏如栩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回荡,像是讥讽,更像是无奈的控诉。
萧母在丫鬟的搀扶下上前一看,吓得后退数步,念了几声佛语后瞪着苏寒霄:“还不快把人带走!”
苏寒霄却气笑了:“萧老夫人巴巴的向丞相府求亲,人来了怎么反倒不要了?”
闻言,萧母面色一僵,退亲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若真如苏寒霄所说,苏如栩是丞相之女,那两家原本的交情可就……
正当萧母苦想对策时,贺知行竟然把苏如栩抱了出来,转身朝府内走去。
她脸一黑:“阿璟!”
贺知行望着檐上“将军府”的牌匾,哑声道:“吉时到了,拜堂。”
第十二章
没有宾客,没有喜乐。
小厮丫鬟也因着这毛骨悚然的娶亲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看着贺知行抱着人慢慢走向喜堂。
闻讯赶来的晓春看见他怀中的苏如栩时,眼眶倏然一红。
“夫人……”她“咚”的一声跪地,泣不成声。
萧母憋着一肚子火,直接回了房。
她一走,不少下人也跟着退下,不一会儿整个喜堂除了贺知行和苏如栩,便只剩跪在外头的晓春。
晓春抬起噙满泪水的双眼,只见贺知行将人紧紧抱在怀内,拜了天地和空无一人的高堂。
夫妻对拜时,他便俯身轻轻贴了下苏如栩的额。
看到这一幕,晓春心中五味杂陈。
若苏如栩还活着,看到贺知行这般待她,她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遗憾了……
苏寒霄走了过来,将晓春扶起。
晓春擦了擦眼泪:“多谢公子。”
苏寒霄望着贺知行抱着苏如栩离开的背影,心中泛涩。
他真不想苏如栩到死都要被困在这薄情寡义的将军府,还有那负心人身边。
苏寒霄收回眼神,将一包银子塞到晓春手里:“你虽不是如婳的陪嫁丫鬟,但这年一直对她尽心尽力,这些钱拿去赎身,以后寻个好人家过日子。”
闻言,晓春立刻摇摇头,将银子还了回去:“奴婢不赎身,既然夫人回来了,奴婢就要陪着她。”
细雪飘落,未扫的雪道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贺知行望着前方的落玉斋,慢慢停了下来。
他收紧手臂,不只是怕冷着了她,还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她。
落玉斋一片死寂,往年这时开的正好的红梅却只有光秃秃的枯枝。
贺知行进了屋,抱着苏如栩坐在床上,环顾着房间。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着这原本狭窄的地方大了许多。
那榻上再无人撑额小憩,那椅上再无人秉烛刺绣,那镜前再无人绾发梳妆……
心口的沉闷压得贺知行喘不过气,他低下头,微颤的手僵硬地抚着苏如栩冰冷的脸:“以后我只要你一个人,你醒醒好不好?”
堂堂一品大将军,此刻卑微的像是一个乞丐,祈求着一份施舍。
然而那双紧闭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惨白的脸沉默地宣告着他的哀求不会有任何结果。
夜阑。
府内无人敢靠近落玉斋,也只有晓春端了盆热水过去。
可见床上那石雕般一动不动的人,才收住不久的泪水又溢出了眼眶。
“将军,让奴婢替夫人擦一擦身子吧。”
听见晓春的声音,贺知行黯淡的眸子亮了瞬。
他转头望去,血丝遍布双眼:“你是她的贴身丫鬟,她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闻言,晓春愣了愣,缓缓低下头。
“快说!”
贺知行声如洪钟地斥责一声,吓得她两手一颤,险些打翻了手里的脸盆。
晓春跪了下来,哽声解释:“在您回来前,大夫说夫人肺体受损,兼及心肝,不过三月时日了,夫人想和您说的,可您却……”
她忽然住了口,身为奴婢的她有些事不能说,但她却还是忍不住去替苏如栩委屈。
本就命不多时,夫君变心,又痛失一子,世间又有多少女子承受过这般痛苦。
贺知行脸色渐白,似是在回想什么。
半晌,他才哑着嗓音问:“她……恨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