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笑了笑:“这是医生的天职,还有一件事,请把我的名额给叶知薇,她不在支援名单上,回不去。”从主任那儿出来,桑晚肩膀一松,沉叹了口气。抬眼间,却撞上了不远处陆景骁那深邃的墨眸中。安全房内,临时会议。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分外凝重。...
桑晚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神比以往更要坚毅。
每一个医护人员都是病患眼中名叫“生”的光亮,所以她不能走。
这一番话似是撼动了主任的心,他红着眼拍了拍桑晚的肩:“你是一名好医生!”
桑晚笑了笑:“这是医生的天职,还有一件事,请把我的名额给叶知薇,她不在支援名单上,回不去。”
从主任那儿出来,桑晚肩膀一松,沉叹了口气。
抬眼间,却撞上了不远处陆景骁那深邃的墨眸中。
安全房内,临时会议。
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分外凝重。
“……所以我们决定先转移医生和轻度感染患者,当然我们也不会放弃这里,会有人留下,也会有新的医务人员过来。”
主任的话并没有打破房中沉重的寂静。
他们都知道多留下一天,就代表着多一份感染的危险。
但没有任何人知道,留下的只有桑晚一人。
陆景骁望向了对面的桑晚,深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询问。
桑晚却紧抿着唇挪开了视线。
主任看大家都不想放弃的眼神,鼓励道:“就这样吧,陆景骁带人撤离,大家要相信,都会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挺过去!”
他站起身,指着胸口,声音拔高:“漫天星辰,微光不灭,救死扶伤,千万人吾往矣!”
见此,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声坚定跟着念。
“漫天星辰,微光不灭,救死扶伤,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他们在学医毕业时学校教他们的最后一课,也是他们身为医生该有的精神!
第八章 祝你幸福
桑晚坐在黄沙坡上,望着远方晕红地平线的暖阳,沉默出神。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身旁缓缓坐下一人。
“你这么做陆景骁知道吗?”孟云凯看着她,沉声问。
他刚刚去问主任可不可以留下来,却被拒绝。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才被告知具体情况以及桑晚的决定。
桑晚扭过头,莫名反问:“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孟云凯抿唇一笑:“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你们是在谈恋爱吧?”
闻言,桑晚眼眸一暗。
有些事无论她怎么瞒还是瞒不住,她自嘲地弯了弯唇角:“我们是夫妻。”
她将自己和陆景骁的事说了出来。
看着桑晚的侧脸,孟云凯一阵出神,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很多事没办法两全其美,想要一个就得放弃另外一个。”
他的语气带着无尽的怅惘,桑晚望向他,却听他又开口:“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很亲切,因为你和她很像,她是个欢乐果,看上去大大咧咧却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甚至连以后的婚后生活都想好了,可最后我却来做了无国界医生……”
说到这儿,孟云凯沉默了,眼底淌出了点点悲戚。
桑晚好像猜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嘴:“你和她……”
“她结婚了,我放手了。”
说完,孟云凯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了身:“她这辈子不可能再是我的新娘,但我很开心除了我还有人能给她幸福,放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成全。”
话落,他转身离开。
桑晚出神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耳边却还回荡着他的话。
放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成全……
是啊,这次分别后怕是很难再见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干脆的放手!
另一边,正在检查撤离名单的陆景骁却发现上面不见桑晚的名字。
他眉心一拧,找到正在收拾医疗器械的桑晚。
“为什么撤离名单上没有你?”
桑晚动作一顿,好一会儿才回道:“离婚吧。”
闻言,陆景骁面色骤冷:“你说什么?”
桑晚将手写好的离婚协议书塞进他的手里,那单薄的一张纸,简短的几行字,还有左下角“桑晚”三字好像就彻底交代了这段两年的婚姻。
一瞬,陆景骁眸色渐深,更觉手中的离婚协议又烫又沉。
“结婚前你告诉我娶我是为了躲避家里的催婚,我同意了,因为我以为相处下来总能改变,可我错了。”
桑晚不舍地收回目光,将一枚戒指放在陆景骁的掌心。
看着那枚崭新没有任何破损的戒指,点点痛意在她心底漫延开来。
陆景骁心头微窒:“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在名单上。”
忍着心口的抽痛,桑晚闷声回道:“我在第二批名单里。”
说着,她俯身将收拾好的医疗器械抱起:“一路平安。”也祝你幸福。
她越过眼前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景骁站在原地,手里攥着离婚协议书和戒指,目光紧锁将将走远的桑晚,眼神晦暗难明。
“我在基地等你,你回来之后我们好好聊聊。”
桑晚脚步一滞,依旧继续前行。
撤离当晚。
陆景骁站在直升机舱门前,在迈进去的那一刻倏然回头,撞上了桑晚的目光。
她眼中好像什么都有,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舱门慢慢合上,桑晚的脸一点点消失,直至完全被冰冷的舱门阻隔。
陆景骁呼吸一窒,想要说些什么,但直升机已经起飞。
他靠着舱壁坐着,手不由伸进口袋中摩挲着那张离婚协议书,上面有桑晚的签名,可他的那处还空着。
心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紧缩,痛意促使着陆景骁不断地去回想他和桑晚的事。
他娶她是因为喜欢。
他以为她会懂,可后来工作越来越忙,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陆景骁捏了捏紧拧的眉心,心底顿生了丝懊悔。
可能真的是他太过沉默,没有给桑晚足够的安全感。
他从衣领里翻出一条项链,摘下那枚随身携带的婚戒,在一旁叶知薇诧异的目光中,慢慢戴在了无名指上。
第九章 骗了他
桐城。
阮母猛然从床上坐进,冷汗津津。
她略显慌乱的目光扫了眼房间,踉跄着冲进阮天翎的房间,撑着门框强站稳:“订机票,我现在就要去找你姐!”
阮天翎放下手中的《宪法学》,无奈叹了口气:“妈,我知道您不想姐做无国界医生,可现在她去都去了,您就别闹了。”
阮母一下瘫坐在地,潸然泪下:“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其实你们爸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大英雄,我也很欣慰他教会你们伟大和无私,可我是一个母亲,只希望我的儿女自私一点,活得更好一点,多考虑自己和亲人……”
闻言,阮天翎眼眶一红,上前扶住阮母,忍着泪将人搀扶回房。
看着靠在床头却仍旧泪流不止的阮母,他哑声问:“妈,您到底怎么了?”
“我梦见你姐刚回来抱了我一下,你们爸出事前我也做了同样的梦,他也是这么抱了我一下,就再也没回来……”
阮母哽咽着,声音都在发抖。
阮天翎兰忙将床头的水拿过来,想让她缓缓。
可谁知阮母刚想接过,玻璃杯底部“嘭”的一声碎裂。
水、玻璃渣撒了一地,刺耳尖锐的破碎声更像一道闪雷在两人脑中轰响。
阮母心恍若被一只带刺的手狠狠一揪,当即昏死过去……
一周后,桐城某医疗基地。
陆景骁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再也等不下去了,直接冲进了办公室。
“已经一个星期了,第二批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面对他按捺不住焦急的质问,主任却是一头雾水:“什么第二批?我们的人都撤离回来,已经分发去往各个基地了。”
闻言,陆景骁愣住了:“怎么可能?那桑晚呢?”
话出口,他恍然反应过来。
桑晚骗了他……
主任诧异看着反应如此大的陆景骁,不解问:“你和桑晚?” 陆景骁眸光微暗,紧握着拳:“她是我妻子。” 气氛宁静了瞬,主任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长叹一声:“她是个好医生,一定会安全的,第二批物资很快就到,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当晚,滂沱大雨冲刷着被浸在岩浆中一般的城市。 主任正看着关于疫情的报告,一旁的电话忽然响了。 “疫情已经失控,很抱歉梁主任,桑晚医生在一场手术中不幸感染,已于今天下午六点四十八分离世……” 听到这个消息,主任眼眶倏然一红,只觉胸口突然多了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一夜无眠。 次日,主任本想让人联系桑晚的家属,却没想到接到了上级的电话。 “物资已经集齐,今天早上八点多就能到A国F区,多亏了桐城医学院的教授,联系了她国外的朋友。” 闻言,主任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如果物资早来一天,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桑晚也不会死。 只是想起刚听到的那熟悉的医学院名称,他忍不住问:“哪位教授?” “何琳,她已经跟着物资一起过去了。” 主任心一震。 何琳,是桑晚的妈妈! 得知这一结果,他眼尾再次泛了红,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何琳桑晚已经牺牲的消息。 他更不知道何琳在到达那儿面临桑晚的遗体时会是什么样的悲痛。 可现在,重中之重是疫情! 物资已经到了,他身为医生没有后退的道理。 挂断电话后,主任将基地的医生召集起来,他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沉声高喊:“物资已经到达F区,有想回去的,就跟着我走吧!” 回答他的是一双双坚定勇敢的眼神。 在场的医生,没有一个人退却!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从穿上这一身衣服起,他们注定要朝黑暗深处前行。 陆景骁再次踏上直升机,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基地,墨眸一片深沉。 他低喃着:“甜甜,等我!” A国F区。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清凉,扑在身上驱散原有的闷热气息。 望着遍地黄沙,陆景骁下了直升机,不知为何心底的不安像被催发了一样,让他更觉心慌。 眼前是有条不紊的志愿者和医护人员,他却没能搜寻到惦念多日的桑晚。 只是在隔离房所在的区域外围着一圈人,陆景骁一怔,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还没等他走近,一道声嘶力竭的嘶吼犹如针刺破了他的耳膜。 穿过空隙,他看见阮母不顾医护人员和阮天翎的阻拦,拼命地想闯进隔离房。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扭头掩面落泪。 陆景骁呼吸一滞,连同心都随着阮母的哭喊一点点下沉。 他抑着心尖上的抽痛,快步冲上前。 隔着护目镜和玻璃,他看见一个人躺在里面,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陆景骁瞳孔骤然紧缩,戴着戒指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那是,桑晚! 一瞬间,陆景骁只觉天地都颠倒了,一种致命的窒息感和失重感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临海市医院的领队哽咽沉重的声音在响起。 “临海市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在此接我们的英雄桑晚回家!” “临安市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在此接我们的英雄桑晚回家!” 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一声一声地传递着…… 顷刻间,乡音响彻在整个基地,为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抗疫英雄铺成了回家的路。 【添加客服微信号“yt20216666"领取充值优惠劵,阅读更优惠!!!】 第十章 为什么! 几个医护人员强忍着眼泪,将白布缓缓盖过桑晚惨白的脸。 这一个简单却又沉重的动作,落在陆景骁眼中好像放慢了数百倍。 那有限的视线内,早已经被桑晚曾经的笑容占满。 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微微发烫,似是感受到了主人深入骨髓的痛楚。 桑晚瘦弱的身躯被裹进尸袋,医护人员含泪将袋子合上,再将她轻轻放在移动病床上,推了出去。 “甜甜——!” 阮母哭的肝胆俱裂,她看着被推出来的人,几近瘫倒在地。 七年前,桑晚的爸爸,她的丈夫,也是这样永远离开了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要体验一次这样刻骨的分离。 阮天翎一手死死拽着阮母,可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姐!” 直到此刻,他仍旧无法接受那个温暖如阳光的姐姐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遗体。 眼看着移动床被送上了车,阮母一把推开身旁的人,追了上去。 “妈!” “甜甜!甜甜!” 黑色的车沿着道路往某处缓缓行驶着,阮母边哭边追着,嘶声一遍遍喊着桑晚的名字。 在不稳的道路上,她猛地一摔,倒在了地上。 阮天翎和两个医生慌忙将她扶了起来。 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阮母看着载着桑晚的车渐渐远去,仰天哭喊:“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把丈夫给你了!为什么还要带走我的女儿啊!” 僵在原地的陆景骁怔怔看着驶离隔离区的车子,紧缩的心泛着难忍的剧痛。 下一刻,他忽然朝一旁停着的车跑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开着车追了过去。 泛红的眼中浸着点点泪水,陆景骁紧攥着方向盘,双眸死死锁住前面的车上。 此刻他的心早已成了一团乱麻。 明明说好的,等她回去两个人好好聊聊,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等车在另一个隔离区停下后,陆景骁慌乱地解开安全带,朝已经被抬下来的桑晚冲去。 其中一个医护人员一愣,忙上前拦住他。 “顾医生!你冷静一下,你现在不能接触阮医生!” 然而这样的劝告并没有让陆景骁停下脚步。 以往的沉稳冷静在此刻都好像消失了,他满眼只剩下几步外已经毫无声息的桑晚。 “让开!” 他厉声斥道,额上颈部的青筋因为他的隐忍而凸起。 医护人员红了眼,丝毫不松手:“阮医生牺牲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让她干干净净的回家。” 一句话好像巨山压垮了陆景骁,他双腿一颤,险些跪倒。 他只能像其他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桑晚被送去火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隔离区外站了许多当地的人。 他们听从医护人员的劝告,隔着两臂距离四散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低低的抽泣声。 他们知道,有一个来自华国的女医生为了他们牺牲了。 无言的注视便是他们送走这位英雄的最好方式。 大火中,灰烬如同柳絮四散飞着,陆景骁如同一个游魂一般站在远处,空洞的双眼望着火焰中的人。 那片火像是烧进了他的脑中心里,燃尽了桑晚最后的模样。 阮母通红的双眼看着眼前慢慢消失的人,强弯起唇角:“甜甜,妈妈带你回家。” 第十一章 来不及告别 悲伤并不能给人鼓励,只能让人更加奋力朝希望迈进。 阮母和阮天翎带着桑晚的骨灰回了国。 而陆景骁留了下来,只是整整三天,他都没有合过眼。 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奔走在各个隔离区,照看病人。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了让疫情得到控制,救助更多的人,但只有主任知道他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停下来,不然那没有尽头的思念会毫不犹豫地夺去他所有的意志。 安全房内,主任看着陆景骁将浑身湿透的防护服脱下来,原以为他终于要歇会儿了,没想到他又拿来一套新的防护服。 “少御。”主任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制止,“休息会儿吧,你都几天没睡了。” 陆景骁摇了摇头,满是血丝的眼中噙着几许逃避。 他不敢睡。 他怕一闭眼就会看见桑晚最后的模样。 他更怕从有她的梦中醒来却仍旧要面对早已没有她的世界。 深知陆景骁痛苦的主任红了眼,忍泪劝道:“如果甜甜还在,看到你这样她会伤心的。” 闻言,陆景骁眼眶一热,攥着防护服的手紧了又紧。 如果桑晚还在,可早就没了这个如果。 他扭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我知道。” 主任看着他强忍心疼的模样,叹了口气,也再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只能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纵使已经告诉自己无数遍不能哭,陆景骁却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 他颓然地坐了下来,十指穿过略微凌乱的黑发,无名指的戒指似乎跟着他的心一起发烫着。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也习惯掩藏悲伤。 但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难受。 他甚至都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面对空荡的家,那个已经没有桑晚的家…… 一个月后。 疫苗虽然还没有研制出来,但原为重度疫区的F区已经得到控制。 与此同时,安和医院的医疗团队也接到了撤离的消息。 每个医护人员都不想走,因为这里还有很多人没有得到救治,可是却又不得不听从安排。 上直升机时,陆景骁下意识地转过头。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桑晚。 她穿着防护服,一双温暖的眸子望着他,温柔地朝他挥了挥手,像是在做上回没有做的告别。 “甜甜!” 陆景骁嘶声喊了声,想要抓住几步外的人。 “顾医生!” 同事一把抓住他的手,可听见他叫出的名字后却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眨眼后,眼前的桑晚消失了。 陆景骁眼底的欣喜如烛火般熄灭,憔悴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尽的落寞。 他不禁问自己,到底要多久,他才能接受桑晚已经死了的事实。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阮医生已经回家了。” 陆景骁喃喃道:“是啊,她已经回家了……” 他后退了几步,留恋地看着桑晚站过的地方。 舱门缓缓关上,这一次,陆景骁再也看不到目送他离开的人。 慢慢的,热泪再次灌满了他干涩的眼眶,模糊了渐远的地面。 第十二章 葡萄糖 回到桐城已经是深夜。 陆景骁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安和医院。 值夜班的护士医生各自忙碌着,像是忘记了曾经在药室工作的桑晚。 陆景骁强撑着精神,走进了办公室。 然而在进门后,他脚步一滞,再也无法挪步。 桑晚曾工作过的位置上放着雏菊和百合,花围绕的是她一张照片。 陆景骁喉间发紧,眼底泛起阵阵悲伤。 没有人忘记桑晚,只是谁也不想去触碰。 堪堪抬起沉重的腿,陆景骁走了过去,微颤的手忍不住将桑晚的照片拿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笑得如春日的阳光,温暖灿烂。 然而这样的笑容却像烧红的刀子刺进了陆景骁的心,痛的他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急促的喘息让他看起来像个垂危的病人,猛然间,他“嘭”的一声瘫软在地,撞的一旁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在心痛到快要窒息的边缘,陆景骁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片混沌中,时光好像在飞速倒退着。 陆景骁看见了八年前的还是医学生的桑晚。 他是大她两届的学长,也是她老师的助教。 那年的桑晚朝气蓬勃,双眼中满是对医学的执着和热情。 她说:“医生是个既伟大又渺小的职业,他们就像天上的星辰,光虽微小,可汇聚在一起就能照亮无尽苍穹!” 这番话让陆景骁对这个女孩上了心。 他诧异,在大多数医学生在为一次次考试伤脑筋甚至劝别人别学医时,桑晚却始终坚定不移地向前走着。 她说:“我们来自光明,但注定置身黑暗,因为我们紧握的是所有病人对生命的渴望。” 陆景骁又看见了两年前的桑晚。 她穿着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知道,那是嫁给所爱之人发自内心的笑。 然而下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甜甜!” 陆景骁红着眼,嘶吼着想要抓住被火光包围的人。 可脚下忽然一空,他再次坠入了一个没有底的黑暗中。 随着意识的清醒,陆景骁猛地坐起身来:“甜甜——!” 好一会儿,仓惶的眸子才慢慢有了焦距,他喘息着,怔怔看着雪白的四周。 这是病房,他正在注射葡萄糖。 “少御!” 一个女声的惊呼让陆景骁眼底划过一抹期待,他抬起头,那抹期待顷刻消失。 不是桑晚,而是叶知薇。 叶知薇快步走到病床边,倒了杯水:“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快两天了。” 她将水递了过去,但陆景骁并没有接。 叶知薇一僵,只能将杯子放在桌上,嘴里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着陆景骁消瘦了一圈,她忍不住心疼道:“少御,你别难过了,有些事你阻止不了的。” 闻言,陆景骁眼眸微暗。 阻止不了吗? 如果他给桑晚足够的安全感和信任,她是不是就不会提离婚,也不会选择留在那儿。 如果他早些将两人的矛盾解开,他们是不是还能一起工作,甚至共度一生。 陆景骁阖上眼,艰难地吞咽着满心的苦涩。 叶知薇目光落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手不觉攥紧:“桑晚……是你妻子吗?” 第十三章 凋零 陆景骁摩挲着戒指,满目悲凉:“嗯。” 他第一次在医院里,对外人承认了他和桑晚的关系。 但心中升起的悔意却像根根钢刺扎进了空落落的心底,让他难以承受。 叶知薇紧咬着下唇,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满心的失落。 难怪那天晚上桑晚会问她那样的问题,她还自以为是的说出了那样的话。 然而再想起之前自己在桑晚面前和陆景骁那么亲密,一种羞耻感漫上了叶知薇的心。 她红了眼,哽声道,“对不起。” 闻言,陆景骁怔了怔。 或许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他对不起桑晚。 他让她一个人承受着瘟疫的折磨,甚至孤独的死在了国外。 陆景骁泛白的唇弯了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他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踉跄着朝病房外走着。 “少御!”叶知薇忙扶住他,劝道,“你现在还很虚弱,得休息会儿。” 陆景骁抽出手,通红的眼中带着无所谓:“我就是医生,知道该怎么做。” 叶知薇的手僵在半空中,明知道他心里想的是桑晚,但还是忍不眼泪。 可她凭什么去伤心。 陆景骁和桑晚是夫妻,她差点成了第三者。 桑晚为了救人牺牲自己,她又凭什么去争…… 家门外。 陆景骁迟迟没有进去,他扶着门框,根本无法提起回家的勇气。 直到天渐渐黑了,他才打开了门。 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在余晖最后的光芒中,整个客厅昏暗的分外苍凉。 每个桌面和角落都已经落了一层薄灰,阳台的绿萝已经枯死,凋零的叶子四散落在地板上。 一阵带着热气的晚风从厨房没关的窗外吹进来,卷起冰箱门上不知道贴了多久的一张便利条。 陆景骁黯淡的眸子闪了闪,俯身将脚边的便利条捡起。 ——冰箱里有牛奶,记得热一热再喝—— 字迹娟秀,只是最后一个字留下一个深深的墨点。 好像留言的人在思考或者犹豫什么。 陆景骁看着这小小的一行字,干涩的眼眶一热。 他慌忙仰起头,强忍着疼痛将眼泪逼了回去。 将便利条小心地放进口袋,迈着沉重的腿走进了房间。 蒸笼一般的温度让陆景骁再次想起了那天的火,那把将桑晚燃成灰烬的火。 他颓然地坐到床上,微颤的手缓缓抚着床的另一侧。 明明热的让人喘不过气,但他却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凉从他掌心传到心里。 陆景骁用力地吸着气,想要摆脱这致命的窒息感,可不仅没能逃离,眼泪反而如雨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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