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照片不提,为什么周时誉的衣服里会有沈秀梅的结婚申请报告?即便是上辈子,她也从没在他身上发现过这些……捡起照片和报告,凉意从微颤的指尖渗入。最终,宋知婉还是把这两样东西放回口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她现在和周时誉的感情状态,她的质问只会换来争吵。再者,她这辈子既然决定尊重周时誉,就一定说到做到,如果自己努力过后,他依旧不爱她,选择和她离婚……...
宋知婉暗道不妙,她们难道是上门告状来了?
没等她阻止,女孩便怯生生开口:“昨天我在家门口玩,看见小杰朝阿姨扔石头,然后他跑的时候摔倒了,流了好多血……”
军嫂接过话:“昨天孩子被吓到了,今早才跟我说,我想着周军长误会宋小姐,还把她赶出门,立马把孩子带过来解释清楚。”
说着,又歉意看了眼宋司令:“怎么说我家男人也是周军长底下的营长,咱们做军嫂的可不能冤枉人……”
越听,宋司令的脸色越难看。
当即命令警卫员唐烨:“把周时誉给我叫来。”
“爷爷!”
宋知婉想也没想就阻止,满脸难色。
爷爷一向疼爱她,现在知道她受委屈,说不定会冲周时誉发难,到时候,他又误会自己告状。
他们夫妻之间的信任恐怕更难维护。
见势头不对,军嫂拉着孩子匆匆离开。
宋司令看着宋知婉慌张的模样,又气又心疼:“你先上楼休息,爷爷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有分寸。”
老人满眼坚决,宋知婉只能听话。
没一会儿,晴朗的天阴云密布。
她坐在房里,听着远处的闷雷,压抑的心灌满不安。
将近一个小时,她实在坐不住,便下了楼,正好见周时誉从爷爷的书房出来。
宋知婉眸光一亮,却又忐忑起来:“时誉……”
看了眼书房门,手紧张地攥在一起:“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周时誉睨了她一眼,冷声反问:“难道你不该比我清楚?”
针似的话直刺宋知婉的心,疼的她脸色一白。
没等她再问些什么,他忽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漠然道:“回去吧。”
顿了顿,又冷冰冰地补充了句:“司令说既然娶了你,就该担起丈夫的责任,好好照顾你。”
宋知婉迟疑一瞬,但想到自己留在这儿,恐怕会让爷爷以为两人还没和好,与其让爷爷继续担心,不如先回去,找个机会和周时誉好好聊聊。
但一路上,周时誉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回到家,眼见他换了件外套又要走,宋知婉终于忍不住开口:“时誉,我能跟你聊聊吗?”
周时誉微微抬眼,停了下来。
她才鼓起勇气:“我知道你不满意这段婚姻,但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日子,你能不能给我一些信任,发现我的好?”
她紧攥着手望着他,期盼看着他。
四目相对,男人挽着衣袖低哼了一声:“你的‘好’,我看的已经够多了。”
“军区召开军人代表大会,这两天我不在,你要是真想安心过日子,就少去司令那儿告状。”
话落,他就毫不留恋离开。
宋知婉无措奔到门口,看着男人冒雨上车,心口的酸涩怎么也止不住。
天边又传来几声闷雷,雨下得更大了。
这雨一下,就是两天。
宋知婉晚上都没睡好,今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时,忽然到了开门声。
周时誉回来了?
她忙掀开毯子,下床奔出房门。
一出门,便见周时誉一脸倦意摘下帽子放在桌上,下巴虽然有了些胡渣,却丝毫不影响他不怒而威的气势。
宋知婉提起笑容上前:“你回来了啊,厨房有烧好了的洗澡水,我帮你拿衣服,你去洗个……”
“不用你操心。”
周时誉抬手打断,将手臂上的外套搭在凳子上,眉眼不耐。
宋知婉的笑僵在脸上,男人却径自绕过她进了房间。
‘啪嗒’一声,关闭的房门又一次将她隔绝。
宋知婉眨了眨眼,眼眶却依旧又热又涨。
总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周时誉的冷淡,可每次他总能用平淡的姿态又刺伤她一次。
几番深呼吸,她才压下翻涌的落寞,拿起他的外套整理。
谁知刚一拎起衣服,一张夹着照片的纸,从外套口袋掉了出来。
她低头一看,眸光一震。
照片竟然是沈秀梅挽着周时誉手臂的合照!这张纸还是‘沈秀梅’再婚的申请报告!
第7章
‘轰!’
宋知婉只觉耳畔里有道雷炸响,震的大脑一片空白。
撇开照片不提,为什么周时誉的衣服里会有沈秀梅的结婚申请报告?
即便是上辈子,她也从没在他身上发现过这些……
捡起照片和报告,凉意从微颤的指尖渗入。
最终,宋知婉还是把这两样东西放回口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以她现在和周时誉的感情状态,她的质问只会换来争吵。
再者,她这辈子既然决定尊重周时誉,就一定说到做到,如果自己努力过后,他依旧不爱她,选择和她离婚……
她也成全他。
……
哄好了自己,第二天一早,宋知婉接到爷爷的电话,又回了一趟司令所,直到下午才回来。
不料,她一踏进大院就撞上沈秀梅和几个家属在门口摘菜议论。
“秀梅啊,我听说你从前和周军长相过亲,要是没有宋知婉横插一脚,你现在一定是军长夫人了,哎,可惜了。”
宋知婉步伐一滞,没来由想到从周时誉口袋掉出来的照片。
有人眼尖,见到宋知婉站在门口,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后突然拔高声音。
“要我说,就秀梅这样温柔周家的人才是周军长的良配,不像有些人,仗着家世为所欲为,是个又作又坏的花瓶!”
“有人撑腰就是好,就算伤了人,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待在这,换做咱,早被连人带铺盖赶出去了!”
尖锐的话刺的宋知婉皱起眉。
换做从前,她早就发火了,但考虑到对周时誉的保证,她忍着怒意,装作没听见朝自己家走去。
没料到,一直没说话的沈秀梅却凑了过来。
“宋小姐,大家就是随便聊天,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迁怒她们。”
女人挺着腰,温柔的话像是刀子,被人看不见的地方,那眉眼尽是讥诮和挑衅。
宋知婉沉着脸。
“我当然知道大家只是说说而已,毕竟破坏军婚犯法,沈大姐也肯定不是肖想有妇之夫的无耻女人。”
说完,也不管沈秀梅和其他人脸色难看,径自回了家。
关上门,隔绝她们的视线之后,宋知婉绷着的从容瞬间消散。
她失魂落魄坐在凳子上,活了两辈子,她竟然都不知道周时誉和沈秀梅曾相过亲……
那张合照,那张再婚申请报告又怎么解释?
周时誉对沈秀梅的照顾到底有没有私心?
胡思乱想间,也不知道多了多久,直到高大的男人跨进屋,宋知婉才回过神。
屋子里分明只有他们两个,可对方脱下外套,解开袖口,却始终不看她一眼。
凝着他英挺的侧脸,积压在心的不安和委屈一下膨胀到了极致。
但出口的话却只是:“你晚上有时间吗?爷爷让我们去他那儿,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周时誉终于睨向她,可对视间,眼眸却冷淡不耐:“这是司令的‘命令’?”
宋知婉突觉无比难堪,既然是团圆饭,又怎么会是命令?
还是说,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妻子,有关她的一切他都厌恶无比?
这时,座机铃声刺破僵持。
只见周时誉拿起了听筒,片刻后拧起眉:“你别哭,我马上就过去。”
宋知婉心头一咯噔:“怎么了?”
周时誉放下听筒,穿上才脱下的外套:“小杰突然抽出昏迷,沈同志一个人应付不了,我过去看看。”
听了这话,她紧绷的心好像一下就崩塌了。
他不愿意配她这个妻子回家吃顿饭,却被一个外人一通电话就能叫走?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一把抓住周时誉的手臂,尾音发颤:“沈秀梅如果有困难,完全可以找部队妇联帮助,她频繁的找你,别人会以为你跟她……”
然而话还没说完,掌心就一空,男人只留下一个决然背影。
宋知婉眼眶发酸,半晌才僵硬收回手。
他总是这样,好像永远都没耐心听完她的话……
最终,宋知婉只好一个人去看望爷爷。
第二天清晨,她一身疲惫回大院,可迎面就遇见周时誉带着沈秀梅母子下车。
她下意识已躲进拐角,只见周时誉抱着孩子和沈秀梅站在一起,三人和睦欢笑的像一家三口。
“周叔叔,妈妈说我现在可以叫你爸爸了,真的吗?”
孩子天真的话语让宋知婉彻底迈不开腿,紧接着,周时誉温柔的回应像铁水灌进她的耳内——
“当然,以后我就是小杰的爸爸。”
第8章
得到周时誉的应允,小杰响亮喊着:“爸爸!”
宋知婉只觉被迎头泼了盆冷水。
此时此刻,她实在无法自我欺骗,周时誉对沈秀梅的好,只是长官对烈士家属的照顾责任……
她再没勇气进去,转身奔出拐角,逃出大院。
她跑到街边,还没喘口气,就见爷爷身边的警卫员唐烨,匆匆下车,冲她奔来。
她一愣:“唐同志,你怎么在这儿?”
唐烨急的不行:“宋小姐,司令今不久前突然昏倒,医生说是蛛网膜下出血,被送去医院急救了!”
轰然一下,宋知婉彻底慌了神,浑浑噩噩跟着唐烨赶到医院。
病房里。
老人刚刚被送出急救室,苍老的人像被嵌在病床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医生说司令只是暂时没事,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听着警卫员唐烨的话,宋知婉一步步走到病床边,握住老人枯瘦的手,泪眼朦胧:“爷爷……”
上辈子也是在这样的病房里,她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懊悔和自责糅杂在胸口,搅的她心脏抽疼。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太无能,那样努力维系和周时誉的感情,却还是弄得一团糟,也没能照顾好爷爷……
她将爷爷的手贴在脸颊,声音轻哑:“爷爷,对不起……”
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上天能听到祈祷,能不能让爷爷好起来,换她生病?
……
之后,宋知婉一直守在病房,寸步不离。1
直到第五天下午,老人才醒过来。
可第一句话却是:“时誉呢?爷爷想跟他说几句话……”
宋知婉来不及想其他,只想满足老人的心愿,擦掉眼角的泪就去护士台给周时誉打电话。
等了很久,周时誉低沉的声音才从听筒传出:“什么事?”
宋知婉下意识捏紧了电话线:“爷爷在医院,他想见你……”
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才吝啬施舍一个字。
“好。”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耳畔却只剩‘嘟嘟’的忙音。
半个小时后。
一辆军绿吉普停在医院门口,一身作训服的周时誉从车上下来。
守在门口的宋知婉立刻跟上,她紧张攥着手,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恳求:“时誉,如果爷爷问起我们的感情,你能不能告诉他……我们很好?”
她不想爷爷生着病,还为她担心。
周时誉忽的停下脚,冷睨向她:“到这时候,你还想着撒谎?”
尖锐的话刺的宋知婉脸色一白,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让爷爷担心,你不知道他这次——”
话没说完,周时誉却擦肩掠过她,大步朝病房去。
男人的不耐烦刺的宋知婉骤然红了眼眶。
但想到爷爷苍老脸,她深呼吸压下翻涌的苦涩,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能让周时誉刺激爷爷,哪怕彻底坏了形象,她这次也一定要撒谎……
可眼见到了病房门口,她却被医生叫住,被其带着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
医生面色凝重:“司令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但病情随时会恶化,这几天尽量要保证他情绪平稳,不要受刺激,否则引起脑疝就会有生命危险。”
宋知婉的心一揪,压下不安问:“那如果让爷爷情绪平稳,好好修养,他是不是就没事了?”
“如果在这两个月里精心调养,司令再活个三四年肯定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宋知婉松了口气,撑过这三年,军区的医疗设备会大有改进,到时候配合治疗,爷爷一定能安享晚年。
希望重燃,想着爷爷消瘦的脸,宋知婉便出了医院,特地去附近的百货商店,买了些营养品。
再回医院时,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可刚踏进医院,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压得宋知婉有些喘不过气。
她失神捂着胸口,冷汗划过额角。
这种感觉,为什么让她想起上辈子爷爷去世时的心悸?
宋知婉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想多了。
医生都说了爷爷至少还能活三四年,自己都能重生了,爷爷也一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匆匆过世。
缓和过后,她才提着补品朝病房走。
但一上楼,就看见爷爷病房外围满了人。
她心一咯噔,随即疯了般冲了过去:“爷爷!”
刚到门口,却听警卫员唐烨悲切斥问——
“周军长到底跟司令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一走,我们司令就突发脑疝,抢救失败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