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年手一颤,杯中酒也撒了出来。上官楠忍不住叹息:“如今云家只剩你这么一个女婿了。”云父此生只娶一妻,只生了两女。他的大女儿云知画嫁给了抗击敌国战死的祁将军,成了寡妇。二女儿温羽盈则是嫁给了沈素年,只不过外界都传言,她也是寡妇,是活寡……现在看来真的不假。...
沈素年手一颤,杯中酒也撒了出来。
上官楠忍不住叹息:“如今云家只剩你这么一个女婿了。”
云父此生只娶一妻,只生了两女。
他的大女儿云知画嫁给了抗击敌国战死的祁将军,成了寡妇。
二女儿温羽盈则是嫁给了沈素年,只不过外界都传言,她也是寡妇,是活寡……
现在看来真的不假。
沈素年不知自己怎么下的船,只记得这个冬日的风格外凛冽。
他站在卫边,沉声问一直跟随身边的侍卫夜七:“温羽盈父母的事,你也知晓?”
时隔三年,夜七第一次听沈素年问,单膝跪地。
“主子……”
“说。”
夜七没办法只好如实禀报:“那年江南突发洪涝,恰逢云大人任江南知州,夫妻两人为了救一对百姓夫妇,不幸被洪水冲走,尸骨无存……”
沈素年垂落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了几分:“为何没丽嘉有告知本侯?”
“那时您正班师归朝,全城举国欢庆,奴才刚提,您就……”后面的话夜七没敢说。
闻言,沈素年想起来了。
当时他意气风发,只觉女人家的小事算不上什么,便让夜七不用理会温羽盈。
小事……
他这才终于明白为何那年,皇帝亲封温羽盈一品诰命,而她却是惶恐接下,终日郁郁寡欢。
“她走了多久?”沈素年声音微哑。
“已有十二日了。”
十二日,若是乘马车,早该到江南了吧?
他又问:“可有消息传回?”
夜七摇了摇头。
沈素年心一沉。
他本想让夜七赶去江南接回温羽盈,可想到云父云母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她不可能是因为此事闹脾气。
或许是习惯了他人的追捧,习惯了她的顺从,沈素年想等温羽盈自己回来。
成婚七年,他不信她真能走的这般坚决。
况且,她现在什么依仗都没有了,肯定是会回来的。
校场。
沈素年心不在焉的看着校场内训练的士兵。
到了戌时,日已归山,他才离开校场。
不曾想刚走到宫门,就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马车旁。
沈素年一扫眼底的郁气,快步上前一把拉过女子的手臂:“温羽盈,你可知错?”
女子转过身,眸光流转:“卿珩……”
眼前之人不是温羽盈,而是沈素年的青梅且远嫁到越国的郡主谢婉姚。
沈素年松开了手:“你怎会在这?”
谢婉姚杏目染上泪意:“越国国君驾崩,我又听闻温羽盈终于肯与你和离,故此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只为见你一面。”
说着她缓缓抬起手想牵沈素年的手:“卿珩……我们从头来过可好?”
沈素年微拧着眉,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手:“温羽盈还是本侯之妻!”
“我知道她是。”
“我不在乎。”
沈素年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本侯还有事,你自便。”
话落,他便上了马车,自始至终都没看过谢婉姚。
回到侯府。
沈素年将自己关在书房,谁都没见。
提笔写字时,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却已经看不到温羽盈研墨的身影。
看着手旁的砚台,谢婉姚的话回荡在沈素年的脑海里。
“我知道你是被逼才娶她,外界传她不过是占着侯府夫人的位置……”
沈素年心一点点的收紧。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敲响。
夜七匆匆走了进来,半跪在地上禀报。
“侯爷,江南来信,是夫人的!”
沈素年立刻放下笔,眸光发亮:“打开!”
夜七将信件打开后放到了书案上。
只一眼,沈素年便认出这不是温羽盈亲笔。
果然,信件上写着。
“卫侯,我是已故镇北大将祁臻之妻云知画,特代家妹起笔一封书信。”
“卫侯事务繁忙,可是忘了和离后,该给家妹的赡养银两……”
他冷眼看着信,信中只字未提温羽盈所做之事,为的竟是银两。
温羽盈何时变得如此市侩,为了银两连信都要家人起笔。
沈素年看向夜七:“告诉她,想要银两就自己回来拿。”
十几日不归,一句交代没有。
如此不守妇道的女人,亏自己还觉得亏欠了她。
真是可笑至极!
三日后。
已故镇北大将祁臻府上。
云知画收到卫府的口信,气的眼眶发红。
她强掩心间的难受,转身走进卧室。
只见里面温羽盈穿着单薄地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手中的绢帕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长姐,你怎么在这儿?天快黑了,我该去给侯爷做晚膳了……”
温羽盈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从床榻上站起,目色焦急。
看到这一幕,云知画险些落泪,她上前把人扶回了床上。
面对又忘了所有的妹妹,她忍痛解释:“轻轻,你向沈素年提了和离,你们已经恩断义绝了。”
闻言,温羽盈动作一滞,疼痛袭上大脑。
这十几日发生的事一点点回想起来,也慢慢涅灭了她眸中的光。
这时,云知画身边的丫鬟急匆匆走进来:“夫人,吴大夫说要用药浴,但必须先缴清欠下的诊疗费。”
“胡说什么!”云知画连忙起身低呵。
丫鬟见温羽盈醒了,自觉说错话,慌忙住了口。
看到这一幕,温羽盈都明白了。
她把床头的包袱打开,拿出里面仅有的四件首饰:“长姐,我有钱。”
看着那她出嫁时戴的发钗,云知画心疼之余又倍感心酸。
妹妹嫁到卫侯府七年,和离后包袱里竟只有这些。
云知画转过头,不愿让温羽盈看见自己泛红的双眼。
她吩咐丫鬟:“你先带吴大夫去客厅,我等会就来。”
若非为了温羽盈的病,她也不会丢了云家风骨,写信找沈素年拿钱。
“是钱不够吗?”温羽盈问。
云知画背着身,许久后才艰难地点点头。
闻言,温羽盈攥着发钗的手紧了紧,却还是出言安慰:“无妨,那便不治了。”
姊兄战死沙场后,姐姐一个人管理这偌大的府邸,还要照顾二老,所有的重担都压在长姐一人身上。
她不能成为姐姐的拖累,更何况她本就活不久了。
望着温羽盈苍白的病容,云知画抑着苦涩,将人轻轻揽入怀内。
温暖的怀抱让温羽盈想起了云母,她噙泪弯起嘴角:“长姐,我想爹娘了。”
听到这话,云知画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泪:“瞎说什么,爹娘可不想你……”
翌日。
天还未亮,温羽盈将首饰和一封辞别信放在桌上,只带了些许盘缠。
她背着来时的包袱走到云知画房门外。
寒风凛凛,温羽盈缓缓跪下,对着紧闭的门磕了个头。
“爹娘故去,长姐如母,原谅妹妹不孝,若有来世,轻轻还与你做姐妹……”
雪悄然落下,寸寸染白她乌黑的发。
迎着飞雪,温羽盈离开祁府,踏着不舍和孤寂一步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