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尖利的声音在耳畔炸开:“何人如此不长眼,竟敢冲撞我们郡主!”顾南亭顾不得脸颊生痛,一撩裙摆跪下:“臣女冒犯郡主,还请郡主赎罪。”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嘉柔郡主。嘉柔郡主漠然地打量了她一眼,也不叫她起来,抬起步子便走。她的侍女跟上去前,又重重啐了一声,指桑骂槐道。...
退出宫殿时,刚松了一口气,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还未来得及反应,脸上便重重挨了一巴掌。
随即尖利的声音在耳畔炸开:“何人如此不长眼,竟敢冲撞我们郡主!”
顾南亭顾不得脸颊生痛,一撩裙摆跪下:“臣女冒犯郡主,还请郡主赎罪。”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嘉柔郡主。
嘉柔郡主漠然地打量了她一眼,也不叫她起来,抬起步子便走。
她的侍女跟上去前,又重重啐了一声,指桑骂槐道。
“有些人净想着攀高枝,却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究竟配不配得上!”
顾南亭将头垂了下去,心中无奈苦笑。
侍女自然不敢如此嚣张,想来是奉了嘉柔郡主的意。
看来皇后的青眼,已经让这位嘉柔郡主将她视为眼中钉了。
可谁能知道,她顾南亭,这辈子只想离皇宫越远越好……
顾南亭等人走远,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顾不得揉揉生疼的膝盖,只想快点从这个地方离开。
走到宫门口时。
顾南亭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身形一僵。
想躲却已经来不及。
“唐姑娘,今日怎么……”程潇走近,唇角的笑意在看到顾南亭高高肿起的脸颊时凝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
语气中的急切是那样的明显。
顾南亭心口一颤,侧身避过程潇的视线:“无妨,不小心磕了一下。”
程潇出身宫禁,哪里看不出那分明是掌掴的痕迹。
心底竟莫名疼了一下。
“下次小心点。”
程潇终究没有拆穿,只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这是上好的消肿之药,还望唐姑娘不要嫌弃。”
顾南亭察觉到他目光中的关切之意,拒绝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方才将那带着程潇体程的药膏接了过来,小声道。
“多谢!”
说罢,便想越过程潇上马车。
却被他拦住,“很快就是春狩了,到时候……你会去吗?”
顾南亭攥紧手中药膏,“臣女不懂骑射,便不去凑热闹了。”
留下这么一句,逃也似地回到了马车上。
擦肩而过时,耳畔清楚地听到了程潇一声失落的呢喃——
“可我想见你怎么办……”
顾南亭咬住唇瓣,放下车帘隔绝了视线。
马车哒哒而去。
程潇在原地站了片刻,也跟着离去。
而在不远处,嘉柔郡主看着这边,嘴角勾起一抹霖意。
第十九章
冰雪消融,草长莺飞。
唐府。
顾南亭靠在窗前打着盹,手里绣了一半的帕子快要滑落到地上。
云枝刚好进来,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好笑。
顾南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极不擅长女红之事,绣着花竟将自己绣得睡着了。
云枝轻手轻脚地走近,想将帕子拿起来。
顾南亭却被惊醒了:“怎么了?”
自从那日在皇后宫门口和嘉柔郡主碰上后,顾南亭便称病在家修养,辞了皇后好几次邀约。
她只求平淡一生,不想再卷入宫中是非了。
云枝笑着摇了摇手中的请帖:“今年春狩召开在即,皇后娘娘特意差人送了帖子来,邀姑娘同去呢。”
寻常人若是得皇后亲自相邀,只怕早乐得找不着北了。
顾南亭却只觉头大。
云枝一看顾南亭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忙抓着她的手摇了摇。
“姑娘,你已经推了皇后娘娘几次邀约,若是再推,皇后娘娘必定要生气了。”
“再说了,姑娘你今年就十六了,春狩可是只有王公子弟才能参加,姑娘也要为自己的婚事考虑嘛。”
顾南亭拿起云枝手里的请帖就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越说越没边了,羞是不羞?”
云枝笑着躲闪,主仆俩闹成一团。
微风拂面,春季已经悄然来了……
半个月后,皇家围场。
顾南亭扶着云枝的手走下了马车。
仔细想了半个月,加上唐父从旁劝说,顾南亭还是来了春狩会场。
一眼望去,黄盖连绵不绝,几乎望不到尽头。
云枝在一旁惊呼:“姑娘你快看,果然是天家富贵,奴婢今日才算开眼。”
顾南亭正想叫她小声点,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嗤笑。
“看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
云枝转身就要骂,却被顾南亭眼明手快地按住了。
顾南亭给云枝一个严厉的眼神,然后带着她跪下,恭敬道。
“臣女不知郡主在此,失礼了。”
嘉柔郡主这次却没离开,反而走到了顾南亭的跟前。
“唐姑娘乃是唐太傅之女,向来饱读诗书,怕是很少来这狩猎之地吧?”
顾南亭不知她是何意,愈发谨慎:“臣女的确不懂骑射。”
嘉柔郡主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
“既如此,唐姑娘便好好欣赏吧,方不辜负我特意去求了皇后娘娘给你送上请帖啊。”
说罢,她径直带着侍女离开了。
顾南亭心下一震。
原来皇后的请帖竟然是嘉柔郡主求来的!
可这是为何?嘉柔郡主不是很讨厌她的吗? 顾南亭心底莫名涌上一股不详之感。 这趟春狩之行,只怕还有得折腾…… 云枝扶着她起身,也有一丝不安:“姑娘……” 顾南亭拍拍她,道:“别怕。” 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嘉柔郡主的背影,心下有了计较。 “走,先回营帐。” 夜幕降临。 为着第二日狩猎保存体力,因此诸人早早都入帐睡了。 直到巡守侍卫一声怒喝划破了寂静—— “什么人?!” 顿时一阵嘈杂,所有人都闻声出来,各个惊疑不定。 直到程皇脸色铁青地坐上首位时才渐渐安静下来。 程皇脸色不愉地问道:“何事如此喧哗?” 侍卫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推到空地上,随即跪下道。 “回皇上的话,属下巡夜时见此人偷偷摸摸地从一营帐中出来,形迹可疑,便将人扣下了。” 在场诸人一看男人衣冠不整的样子,顿时明白是一对野鸳鸯私下相会,被逮了个正着。 顿时都十分好奇哪家女子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 程皇果然脸色沉了下去,“你是在哪个营帐前逮到此人的?” 侍卫犹豫了瞬,随即开口,声音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是唐太傅之女,唐姑娘的营帐前!” 第二十章 话音一落,气氛顿时陷入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哔啵声。 程潇脸色骤变,袖中双拳紧握,骨节森然。 “听说太傅向来严格,没想到教出来的女儿竟然如此不堪。”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这下这位唐姑娘以后可别想抬头做人了,以后还有谁敢娶她?” 渐渐地,周围响起了一些议论之声。 程潇听着这些浑话,牙关紧咬,额角蹦出青筋来。 这时,首座上的程皇出声:“带那位唐姑娘过来。” 程潇咬咬牙,正待跪下求情,就听耳畔传来一声惊讶的询问。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闻声看去,就见顾南亭怀中抱着几株花,疑惑地看着这边。 她一身裙装上沾满了泥水,绣鞋更是泥泞不堪。 有认识她的忍不住出言道:“唐姑娘,你这是去哪了?” 顿时哗声大起。 “原来这位就是唐姑娘?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小年纪就如此轻浮,简直是把唐太傅的脸都丢尽了。” 程潇再也按捺不住,沉声道:“皇上在此,诸位慎言。” 声音顿时停住,周围的人都有点诧异地看向程潇。 燕王程潇,向来不得皇上宠爱,空有皇子名号,平时就跟隐身人似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在人前为他人说话。 嘉柔郡主状似无意地看了程潇一眼,又垂下眼睫。 因此无人看清她眼中的得色。 这时,程皇轻咳一声,看向一脸茫然站着的顾南亭,轻声问道:“唐姑娘,你方才在哪里?” 顾南亭将手里的花交给云枝抱着,跪下道。 “回皇上的话,臣女听说附近长着一种名为玉玲珑的花,一时起意便带着侍女过去了,还请皇上恕罪。” 程潇神色微松。 皇家围场外的确长着玉玲珑,但是却生长在距离此处足有一个时辰路程的河边。 顾南亭若是去采花了,便不存在和他人私会的可能。 在场之人见顾南亭的确一身泥泞,手里也抱着玉玲珑,便知此事与她无关了。 都是一脸好戏落空的失落。 程潇不动声色地瞥了皇帝一眼,又变回了以往那副缄口不语的模样。 今晚,他有点冲动了. 但也不后悔。 皇帝脸色稍霁,示意顾南亭起来。 转向地上那男人时,眉目间满是阴沉,“你大半夜偷偷摸摸潜入唐姑娘帐中,意欲何为?” 男人浑身哆嗦了一下,眼光不自觉地往嘉柔郡主身上飘。 触及到那视线中的阴霖,忍不住又浑身一抖。 随即心一横,狠狠咬了一下牙齿。 下一刻,他的身体倒在地上,口鼻中沁出黑色的血迹。 竟是当场服毒自尽了! 皇帝脸色十分不悦,让人将尸体拖走。 然后起身回了营账。 其余的人也都跟着散了。 顾南亭唇角飞快地一勾,随即淡去,跟着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云枝将花插在花瓶里,小声道:“今晚真是好险。” 顾南亭靠在椅子旁,闻声笑道:“还真是多亏了你细心。” 白日里嘉柔郡主的话让顾南亭心生警惕,便嘱咐云枝小心提防。 不久后,云枝就发现有一个男人总是鬼鬼祟祟地在她们营帐边晃荡。 顾南亭思索片刻,干脆带着云枝去摘玉玲珑,远离是非之地。 竟然歪打正着地逃过一劫! 看来那个嘉柔郡主,是真的下了杀心了。 可她顾南亭,也绝不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