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哲站在池边,眼神呆滞。从前她只要不开心便会跑来莲池,元真便会化作这莲池中的其中一朵静静听她说话。她追了陆尧臣千年,元真便伴了她千年。可现在,她好像再也找不到那个不善言辞,却发誓护她一世的人了。...
回到无妄宫,推开宫门,那日日盛开的一池红莲,已经全数枯死。
谢文哲站在池边,眼神呆滞。
从前她只要不开心便会跑来莲池,元真便会化作这莲池中的其中一朵静静听她说话。
她追了陆尧臣千年,元真便伴了她千年。
可现在,她好像再也找不到那个不善言辞,却发誓护她一世的人了。
眼泪不知何时,已打湿脸庞。
她在凡间历过万般苦痛,好似都抵不上这一刻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嘭——”一声。
宫门忽然被人打开。
谢文哲愣愣转过头,只见陆尧臣脸色阴沉至极,漫天杀意向她袭来。
下一刻,陆尧臣逼近她:“谢文哲,你当真是歹毒至极,竟在莺月的金丹之中下凝魄散!”
殿内的气氛冰凉到了极点。
谢文哲的心一下沉到谷底,丝丝发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根本连那金丹都没见过,不知怎么又害了人。
陆尧臣眼中翻滚着怒意,像是恨不得马上就要除她而后快:“你害莺月失明,竟还装作一无所知!”
他真想把眼前这个女人的伪装撕下来,每次她做下错事,却都能装的这般无辜!
“太子殿下,我一个凡人,莫说近得那仙丹,这凝魄散我又能从何而来?”
大概被冤枉多了,也是会麻木的,谢文哲连该有的愤懑都没了,只直直的看着他质问。
陆尧臣的眼神有一瞬怔住,可旋即又狠厉起来:“像你这种诡计多端的女人,连神魔之井都能打开,还敢狡辩!”
话音刚落,陆尧臣捻手成诀,朝她眼睛袭去。
谢文哲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终于慌乱起来:“从来都不是我所为,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回?”
哪怕就一回,也好。
可是下一瞬,她眼眶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的世界骤然黑沉下来。
这一生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陆尧臣狠厉的脸,一如以往,厌她至极。
谢文哲捂住眼睛,痛的跌倒在地。
耳边传来陆尧臣冷厉的声音:“这是你欠莺月的,既是欠的,便要还!”
心底似被刀割,那个欠字,激起她那自回到仙界后便隐忍的不甘。
谢文哲望着眼前一片漆黑,凄声大喊:“我何曾欠过她,分明是你们欠我的!”
她纵使欠了师傅,欠了元真,欠下天下人,也从不曾欠那莺月半分!
而欠她最多的,不就是眼前这口口声声来讨债的陆尧臣?!
但她不知道,眼前早已没了人,陆尧臣一拿到她的眼睛便急着赶回去救“失明”的莺月去了。
空荡的无妄宫只回荡着她痛苦的质问,谢文哲眼前天旋地转,疼痛难忍,最后昏死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眼前依旧黑得吓人,她摸向自己的眼眶,空空洞洞。
“为什么?”谢文哲望天,失声痛哭,可如今却连眼泪都流不下来了。
不是说世间万物都得公平,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罢了,如何会输的如此一无所有?
可天命就是如此,无论多少绝望,活着的人依旧是要努力活下去的。
无妄宫的孤寂绝望是谢文哲从前,从未感受过的。
她摸索着走在宫殿中,不知被什么撞倒在地,而后又跌跌撞撞的起身。
她嘴唇已经干裂得起皮,几日未进一粒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仙人不食五谷,可谢文哲只是一介凡人之身。
没了元真,又没了眼睛,她想自己大抵是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也许是饿的过了头,谢文哲好像突然闻到一阵食物香气传来。
她迟疑着往那方向摸去,手心触及到的,是一双温暖柔软的大手,谢文哲猛地缩回手。
“你是何人?”她声音沙哑无力。
第九章 不是姻缘是孽缘
那人将她扶起,在她手心塞了一个馒头。
谢文哲浑身一僵,下一秒,便不管不顾的将馒头塞进了嘴里。
等她狼吞虎咽的吃下馒头,谢文哲又被来人扶着坐到石凳上。
黑暗中只听得到风声在耳边轻拂,她感受到一颗温润的珠子缓缓落在她手心。
来人音色清冷:“这亦尘珠,是你最后一线生机,若是可以,希望你永远也用不到它。”
谢文哲听到这声音,身形微愣。
那人的脚步声远去,她握住亦尘珠:“谢文哲多谢司命星君。”
那脚步声一顿,复又重新响起。
她忽然又问:“星君,你知道我师父究竟是如何失踪的吗?”
来人没有回答,只看了一眼天,叹道:“这天,要变了。”
谢文哲握着亦尘珠,想了想,又将其藏于口中。
过了没多久,无妄宫大门又是被“彭”一声推开,谢文哲心中一慌,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人便上前架住她,不由分说就要带走她。
“你们想做什么?”谢文哲挣扎着,却还是被押走。
耳边风声急切,最后停下时,已不知到了哪儿。
她茫然无措的伸出手往身边摸索,便直直触到了一个人,那人避开她的手,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带她下去,整理好仪态。”
是陆尧臣,谢文哲一愣神,随即便是心慌。
她拉住他的袖子不肯走:“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陆尧臣听得她的话,心头一怒,明明是她心思恶毒,害人害己,这话却说得像是个无辜的被害者。
陆尧臣没了耐心,把她的手一甩,冷声道:“百年一次的神魔之井封印祭典马上就要到了,以前向来由无妄天君主持,如今天君不在,便由你去!”
谢文哲瞬间脸色惨白,身体也不由颤抖起来。
让她以凡人之身去主持祭典,就是让她去死。
可是,这一世,她死了便是真的死了,再不会有什么转世轮回。
仙婢们上前要将她带走,谢文哲不肯,她冲着陆尧臣的方向凄然大喊:“如果我做错了,可也生受了九十八世的地狱轮回,该还完了!”
她这一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痴恋眼前之人,这错,难道九十八世的苦难还不够还吗?
陆尧臣眉头紧皱,看着谢文哲激动哀切的样子,脸色有一丝松动。
可随之他又想起因她毒害,至今仍咳嗽不止的莺月,一下便冷下心肠:“那便受满九十九世!”
三日后,谢文哲被陆尧臣带到祭典现场。
耳边鼓声阵阵,能听见纷杂的人群念着祭天咒文,那咒文一声催一声,便是句句要送她去死。
可她不想死,无妄宫只剩她一个,她死了,就再也没了无妄宫。
陆尧臣拽着她的手,把她往前带。
谢文哲难以反抗,被带上祭坛那一刻,她颤声问:“若是,我再无来世呢?”
陆尧臣一愣,随即怒气上涌,将她亲手强行押上祭坛:“别再跟我耍花招!”
果然,他还是不信她。
从前到如今,一次也没有信过。
心底的痛不受控制的翻涌,到底,他才是那个最能伤她的人。
祭坛上空阴云开始笼罩,立在祭坛之上,谢文哲突然感受到神魔之井的气息居然就在脚下!
她一瞬僵住了。
祭天咒文越来越急,她仔细聆听,忽然大笑,笑声愈感凄然。
原来如此,她都明白了。
第十章 他回来了
众仙讶异的看着谢文哲的癫狂姿态,却听她大声道:“我无妄宫镇守神魔井万万年,师傅在的时候,你们人人阿谀奉承,如今却来暗自算计!这仙界污浊不堪,又与人间何异!”
底下一时噤声,祭坛边的陆尧臣听着她的话,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好像有什么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大声呵斥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谢文哲摇了摇头,心底寒意几乎要将她冻住,她一字一句道:“这一场局,原是做了千年,为了我这最后的凤凰,你们真是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