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温时雨封沉晔免费赏析-《温时雨封沉晔》小说分享全集

凭封沉晔那脾气,温时雨说完这句话,以为他要不是强硬的说上一句:你是我的人,我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是生是死,你都得跟着我。再不济,他也会怒气冲冲离开,然后和她冷战。封沉晔性格偏执,她就没奢望一次能说通他。但接下来他的反应,却是出乎温时雨意料。...

“别骗我。” 他摇头,但她依旧捂着紧紧的。 “封沉晔,即便你说了,我也不信。” 她怎么可能会信,上一世的他,抛下她,将自己的命送给了小金妃。 半生孤苦,她怨他恨他,最后怨和恨都淡了,爱也淡了。可重生而来,她又爱上他,但这一次,她不想那么蠢,抱着与子偕老的愿景,等着被他抛弃。 所以爱就爱了,但她不会再有任何念头。 “上一世,我爱你。” “这一世,我还是爱你。” “但封沉晔,就这样吧,别给我承诺。” 他给不起,温时雨长叹了口气。 他眼中原是火星四溅,听完她的话,急于反驳,但渐渐地,想到很多,那火星渐渐就黯淡了,最后熄灭,归于落寞。 回城的路有些漫长,等回到雁归城的驿馆,日头已经偏西了。这边黑的晚,即便是偏西了,也要好久天才会暗下来。 他们下了马,江远许是听到了马蹄声,急匆匆出来。 “主子,宫里来旨了。” 封沉晔带着温时雨下马,进了内院,来宣旨的竟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劳动他不远万里,日夜兼程月余来宣旨,这旨意的分量可不轻。 “公公受累了!”封沉晔上前道。 李公公年过六十,满头华发,看到封沉晔,脸上露出慈爱之色。 “七爷,您受苦了。” 陆府被抄家后,上官胥收养了封沉晔,时常带他进宫。封沉晔得太后宠爱,时常进宫,皇上有时候也会叫他过去问问功课。 李公公得上官胥托付,在宫里对他照顾有加。 李公公说完,看到封沉晔身边的温时雨,打量了几眼,但并没有问什么,而是将一幅画像给了封沉晔。 “这是?” “宣旨之前,请七爷先看一眼这画像。” 封沉晔不明所以,打开那画像,却是一下愣住。画中是一女子的画像,年方二八的姑娘,长得娇俏可人,但……但和金悠很像。 若温时雨只是眼睛有三两分像金悠,那画中女子无论从五官还是神态都有七八分了。 封沉晔下意识看了一眼温时雨,而后皱眉问李公公,“这什么意思?” 李公公叹了口气,而后拿出圣旨,“封沉晔,接旨。” 这道圣旨是赐婚的,画中女子乃是平西大将军之女苏如烟,也是金悠的表妹,皇上将这位苏姑娘指配给封沉晔,待他一回京便立即成婚。 李公公宣完旨,道:“陆主帅,接旨吧。” 封沉晔扔掉那画像,咬牙道:“我的婚事不劳皇上费心。” 李公公皱眉,“七爷别说气话了,难不成您想抗旨?” “呵,那就让他赐我死罪。” “七爷!”李公公急得跺脚,“您身上背负的只有您自己的命么,为何是苏姑娘,您就不想想?” 封沉晔看着那画像,慢慢瞪大眼睛。 “小金妃为皇上添了龙嗣,偏有人乱嚼舌根,提您和小金妃如何如何,皇上也不是不信您和小金妃,只是您一直未娶亲,他关心您的亲事而已。” 李公公话已经说得不能再明了了,封沉晔抗旨,不止自己没命,小金妃也会没命。而为何是苏如烟,皇上看似弥补,实则是侮辱,并借机敲打封沉晔。 他是皇上,封沉晔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必须臣服于他,听令于他,不可有半点忤逆。 封沉晔握紧拳头,再看温时雨,她长叹了口气,撇下他进屋了。 许久,他终是脊背一弯,接住了那圣旨。 “臣领旨。” 安顿好李公公,封沉晔来到温时雨屋里。 她正逗行意玩,闻声抬头,看了封沉晔一眼,继而笑了笑。 “我知你身不由己。” “……” “也知你心里有我。” “……” “你想说的,我都清楚明白。” “……” “但你走的那条路太难了,我不想陪你走。” 封沉晔一肚子话,最终被温时雨最后这一句无情的话给打乱了,再也开不了口。 好书温时雨封沉晔免费赏析-《温时雨封沉晔》小说分享全集 第一百六十三章他快要哭了 凭封沉晔那脾气,温时雨说完这句话,以为他要不是强硬的说上一句:你是我的人,我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是生是死,你都得跟着我。 再不济,他也会怒气冲冲离开,然后和她冷战。 封沉晔性格偏执,她就没奢望一次能说通他。但接下来他的反应,却是出乎温时雨意料。 他不生气也不暴走,只是蹲到墙角,低着头不言不语。 有点可怜。 温时雨冷下心肠,起身出去了。 来到院里,子衿和花烛两个小姑娘坐在台阶两侧,齐齐望着东边的小厨房。 温时雨一出来先被烟气给呛了一口,但见小厨房里黑烟滚滚,夹杂着一股苦涩之气冲鼻而来。 “谁在小厨房?”温时雨问。 子衿起身回答道:“夫人……咳咳,重明神医。” 温时雨看向子衿,子衿吐了吐舌头。 “神医让奴婢喊他夫人的,还说奴婢如果不听话,就把奴婢发卖了。” 温时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还挺有夫人的架势。当外室的时候,整日哭啼啼的,茶里茶气。当正室夫人,她气势拿捏到位,还贤惠的下厨房。 这样的人才,不去唱戏,还挺可惜。 这时乞丐从外面回来了,捂着肚子,灰头土脸的。 “你,被人打了?” 乞丐长叹了口气,“一群臭乞丐大打的。” 你不也是臭乞丐,温时雨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继而问道:“人家为什么打你?” “嫌我占他们地盘了。” “你出去讨饭了?” 乞丐扯扯自己破烂的衣服,“我是乞丐,讨饭才是正业。” 温时雨轻哼,“活该。” 乞丐叹了口气,“我乞丐凭一个破碗,闯南走北,在这雁归城却是栽了。没办法,街上乞丐太多了,上至七老八十,下至刚会走路,我都没好意思拿出我这破碗。” 温时雨点头,“连年征战,最苦的就是百姓。” “尤其是这边城百姓,哪家人口都不齐全,要不是上了战场,要不是被北金人杀了,要不是饿死。”乞丐摇头道。 “那他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子衿不解的问。 乞丐捋捋胡子,“这边的人很多是犯了罪被发配过来的,一辈子只能在这里。还有一些世代生活在此的,他们要想离开,必须拿到官府的批文,这样才能通过云嘉关往南走。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进来容易,出去难。” 子衿皱眉,“同样都是大荣的子民,这样好不公平。” “同样都是人,有的人生来富贵,有的人生来是乞丐,哪有什么公不公平的。”乞丐道。 这时小厨房的门被踢开,重明小心翼翼的走出来了,脸和衣服都熏黑了,而她手里端着一碗什么汤,黑乎乎的。 “该用晚饭了吧?”他问。 他话音刚落,驿馆的厨娘提着一个大食盒进来了。 晚饭摆上桌,重明把他那碗汤也摆到桌上了。 乞丐瞅了一眼,道:“反正我不喝。” 重明冷睨了他一眼,“想喝也没你的份儿。” “那你这是?” “这是我为夫君熬的乌鸡汤,熬了整整三个时辰。”重明说着叹了口气,“这二年,我不在夫君身边,他受苦了,我得好好给他补补。” 重明整日疯言疯语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提到封沉晔,乞丐已经喊他好几声了,他也不从西屋出来。 “贱人,还不快去喊夫君用饭。”重明喝了温时雨一句。 温时雨眯眼,“你再喊我贱人,我就让封沉晔把你休了。” “你!” “哼,谁让你胸没有我大!” “啊!贱人!贱人!” 重明最在意自己的胸了,当下气得骂了温时雨好几句,但再看自己胸前平平的,又难受的不行。 花烛默默低下头,前段日子,温时雨给了她一盒药膏,让她偷偷把重明那盒用来隆胸的药膏给替换了。 这是她第一次背叛主子,但她真是为了主子好。 万一那药膏真有效用,哪日他清醒了,不得杀了自己。 温时雨进屋,见封沉晔还低着头,这么长时间,不会…… “偷着哭呢?” 封沉晔猛地抬头,眼睛还真红了,“你疯了,老子怎么可能哭,老子十岁以后就再也没哭过。” 温时雨默,封沉晔十岁那年,封沉晔父母及所有亲人都死了。 她别过头,硬着心肠道:“我还没跟你说吧,谢子安并没有死,还袭了侯爵,我现在是靖安侯夫人了。你,你回京也要娶亲,所以咱俩早断早好,谁也不连累谁。” “谢子安没死,那我就杀了他,你不想我娶亲,我就不娶,他逼我,我就反了他,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金悠呢?” “……” 温时雨见封沉晔眼睛更红了,眸光剧烈的颤动着,像是一头困兽,她摇头失笑,“你哪来的孩子气?” “……” “封沉晔,没人惯着你。” 温时雨起身走到门口,再回头道:“行了,吃饭吧。” 她坐下后不久,封沉晔沉着脸出来了。 不容易刚才那副又委屈又生气的样子,此刻的他阴冷冷的,像是刚杀了一场似的。 重明可不会看封沉晔脸色,忙殷勤的盛了一碗鸡汤放到他面前,“夫君,你快尝尝,我给你熬的鸡汤。” 封沉晔看都没看那一碗鸡汤是什么样的,端起碗直接灌了进去。 重明忙喜滋滋的又给他满上,封沉晔依旧看也不看,又喝了一碗。 待到第三碗,乞丐提醒了一句:“鸡汤喝多了不好,小心拉肚子。” 重明瞪他,“你一个乞丐,怎敢上桌,去门口蹲着吃饭。” 乞丐不跟疯子计较,端着一盘包子走了。 封沉晔喝了三碗鸡汤,转身要回西屋。 重明忙拉住他,瞪大眼睛道:“咱不是说好,今晚你去我屋?” 封沉晔哪有心情陪他疯,一把扯掉自己的袖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进了西屋。 重明这下慌了,可他又不敢惹封沉晔,只得对温时雨道:“你快去劝劝夫君,让他去我屋里。” 温时雨呼出一口气,心想,我就是劝他去秦楼楚馆,也不能去你屋啊。 不过面上她笑嘻嘻答应了,“我尽力。” 用过晚饭,温时雨听到行意醒了,便端了一碗米粥进去喂她。她喂着行意的时候,见封沉晔还蹲在墙角,心想他做出这副样子,难道是想让她心软? 喂饱了行意,温时雨抱出去给子衿带,想着回屋跟封沉晔好好谈谈。 可一进屋, 但见他双颊赤红,呼吸粗重,眼神迷乱, 温时雨想到什么,不由瞪大眼睛,“重明那碗鸡汤……” 第一百六十四章重明把她给卖了 温时雨推拒着封沉晔,心想这都什么事啊。 而封沉晔又急又难受还特别委屈,眼睛更红了。 他气得退开一步,“行,我去找别人,但这是你逼我的,你别后悔。” 说着,他还真要走。 温时雨手比脑子快,一把抓住他衣服。 封沉晔哼了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温时雨忙摇头,“我去找重明,她一定有解药……唔……” 封沉晔一把搂住温时雨,低头吻住她。 “你就是我的解药。” 半夜,温时雨推开封沉晔,背过身不理他。 封沉晔从背后拥住温时雨,小声道:“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和行意受到伤害,这一次你信我好不好?” 温时雨张了张嘴,他们之间有太多问题需要面对,可提哪一件呢,提了又有什么用。 东屋里重明的哭声十分嘹亮,一边哭一边骂温时雨贱人。 温时雨腾的坐起身,穿上衣服冲到东屋,跟重明撕扯了一番,然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回来了。那屋重明不骂了,只呜呜哭着,她气也消了,躺床上继续睡觉。 封沉晔躲在里侧,有点不敢惹她。 “你想继续和我好?” 封沉晔小声道:“想。” 温时雨点头,“行。” 封沉晔一喜,忙道:“我保证……” “闭嘴!” 温时雨转身挤进封沉晔怀里,“咱俩过一天是一天,别想以后。” 封沉晔搂住温时雨,下巴抵着她头顶,偷偷笑了,奸计得逞的笑。 事实上,白天他看到重明往鸡汤里加料了。 总在驿馆住也不方便,尤其是入冬后,驿馆炭火给不足,封沉晔就给他们在雁归城置了一处宅子。 转眼天气越来越冷,这日几位官差上门核查他们身份。 乞丐好奇问:“官爷,城里可是发生什么大案了,我看街上好些官差在挨家挨户搜查。” 领头的官差揣着手道:“今日城中有好几家女眷失踪了,因都是本地富户,天天嚷着让官府尽快找到凶手,不然不纳粮,所以官府不得不重视。啧,这冰天雪地的,可苦了我们这些官差了。” 乞丐正好打了酒,塞给那官差一坛,“可有什么线索?” 官差苦笑,“反正失踪的都是长得好看的,这算不算线索?” 乞丐叹了口气,“那诸位辛苦了。” 说着,他又把另一坛酒给了他们。 那些官差走后,子衿不解问乞丐:“你嗜酒如命,怎的都给了他们?” 乞丐嘿笑一声,“咱们是外地来的,打点好这些官差总没有错。” 封沉晔回军营了,已经好些日子了。 温时雨还真就抱着和他好一天是一天的想法,没有再纠结那些问题。 这几日重明倒是安生了,日日待在东屋里,饭都是花烛给拿进去的。 到底一起生活这么久了,温时雨还真心疼他,这日午后去了东屋。 重明正靠坐在暖塌上养神儿,温时雨进去喊了一声‘夫人’。 他睁开眼,冷嗤一声,“你来我这屋做什么?” “自是给您问好的。”温时雨道。 “哼,怕不是看我还能活几日吧!” 温时雨再一看重明,确实瘦了很多,脸色也十分憔悴,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要是您,我就不生气,怎么着,您也是正室,这地位谁也撼动不了。” “我在乎的是这正室之位?我在乎的是夫君心里没有我!” 见重明悲痛的样子,温时雨嘴角抽了抽。 温时雨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劝重明了,这时他收敛神色,倒是平静了下来。 “罢了,也不怨你。” 温时雨一亮,怎么突然就通情达理了。 “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同意他娶你进门。” “……” 重明眉头一挑,“怎么,你连这声姐姐都不肯叫我?” 温时雨顿了一会儿,干巴巴喊道:“姐姐。” 这身份变幻的有些快,她又不疯,所以一时有些适应不了。 “我想去街上走走。” “啊?” “你陪我一起吧。” 温时雨点头,出门走走也好,省得他越闷越疯。 她让子衿在家看着行意,而后随着重明上街去了。 天寒地冻的,一眼望去,街上都没什么人,只几个乞丐。温时雨见一老妇人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瑟瑟缩缩往这边走来,走到他们跟前。 “两位夫人,家里缺个使唤丫头么,要了我这小孙女吧。” 祖孙俩衣着单薄还破烂,那小姑娘满脸冻疮,走路都走不稳了。 温时雨抬头,见其他乞丐巴巴瞅着这里,她故意装的凶巴巴道:“去去,我家不缺使唤丫头,赶紧让开。” 其他乞丐进了,果然都走开了,温时雨忙往老妇人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别让其他人看到。” 老妇人忙道谢,而后拉着小孙女赶紧走了。 重明冷哼:“天下可怜人多了,凭什么你只可怜他俩,不可怜其他人?你要是都管,你管的过来吗?” 温时雨默,她一个人的力量很小,救不了很多人,但看到了就帮一把,图个心里安生吧。 “我们去哪儿?” 重明默了一下,“往前走走吧。” 走了一会儿,风有些大了,街上很快连个人影都没了。温时雨想劝重明回家,但她却拐进了一条胡同里。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温时雨话音刚落,但见重明转回身,朝她扬了一把什么,她只觉四肢发软,头脑昏沉,不觉倒在地上。 重明盯着她,那眼里分明是怨恨。 这时一个婆子悄摸过来了,瞅了地上的温时雨一眼,“便是这位?” 重明哼了一声,“便是这狐媚子,你把人弄走,弄得越远越好,我不要你钱,但要你把事做干净,别留下什么痕迹。” “夫人放心,保管您再也看不到这狐狸精。” 重明点头,继而俯身看向温时雨:“我与夫君伉俪情深,你这贱人横刀夺爱,我怎会甘心让他娶你进门。我让这牙婆把你卖到南边去,自此天南海北,你休想再见到夫君。” 说完,重明又看了温时雨一眼,眼睛眯了眯,继而转身大步离开。 温时雨张了张嘴,却已经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都什么破事! 重明,你这个疯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抽干她的血 很冷,很静。 温时雨艰难的睁开眼,入目是一张苍白的脸,双目紧闭,毫无声息。 这是位女子,她靠着墙,像是随意被扔到那儿的,脸上还带着妆,黛眉腮红,香粉红唇,此刻却透着一股诡异之气。 再往下,便看她身下一滩血…… 温时雨瞪大眼睛吗,惊得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宽大太师椅上,嘴被布条紧紧勒着,手脚被绑着。 这是一间四面没有窗子的屋子,当间生着一盆炭火。 哒哒哒…… 像是流水的声音。 温时雨循声望去,见她对面,隐在火光之后,还有一把椅子,也有一女子被绑在上面。女子双眸涣散,脸色苍白,整个人在发抖。 女子一只手耷拉着,手腕割了一刀,血顺着她手指滴滴答答往下落。 而下面接着一青玉碗,血流了大半碗。 呜……一点点声响。 温时雨倏地往旁边看,竟见自己旁边也有一个女子像她这样被绑着,她也刚清醒,身子不住发抖,神色满是惊惧。 温时雨也慌也怕,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重明不是把她卖给牙婆了,弄到南边去,无非是秦楼楚馆那样的地方,亦或者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可这情况显然不对。 这时有脚步声近了,温时雨赶紧闭上眼睛,眯开一条缝,见一长着高高壮壮的男人进来,像是护卫什么,腰上还配着剑,他匆匆进来,带进一股冷风,大步走到对面那女子身前,弯腰端起地上那碗血,重新又放上一只空碗。 这护卫刚起身,一穿着绯色明缎袄子的年轻女子冲了进来。 “别再取她的血了,她快死了!你没看到吗,她快死了!” “姑娘,她死了还有别人。”护卫拦住女子,阴沉沉道。 因这话,女子往她们这边看过来。 她哭着摇头,“别再杀人了,求你们了,我娘若知道,她定也不会同意的。” “奉劝姑娘一句,别乱说话。” 那护卫说着,将女子推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温时雨睁开眼,再看旁边女子,她已经崩溃了,哭得更加急,全身都在发抖。 温时雨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取她们身上的血? 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她被关在这小黑屋里,显然无从得知。 对面女子慢慢的不抖了,胸口起伏越来越微弱,而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个护卫不多一会儿又进来了,见女子已经死去,将她身上的绳子割开,而后一把扔到了先时那具女尸旁边。 他端起地上小半碗血,眉头皱了一下,接着朝这边望过来,眸色深了深。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将那两具尸体拖出去了,温时雨猜测是到了晚上,后半夜的时候。 旁边女子已经哭得没力气了,软趴趴的歪在椅子上。 这样手脚被绑着坐在椅子上实在不舒服,头没有支撑,歪一会儿脖子就疼了。在这样的境况下,温时雨当然不可能睡着。 又过了许久,隐约能听到有说话声。 她忙屏住呼吸去听,先听到有些乱的脚步声,继而有人开口说话了。 “何伯伯,我来镇北关这么久,还没来拜访过您,太失礼了。” 这是……封沉晔的声音。 “一晃眼十多年了,上一次见面,你才十来岁吧,骑在墙头,气得你爹拿竹竿捅你。哎,往事不能提,徒增伤感。” 这是男声,声音有些哑。 二人继续说着话,声音慢慢远了。 温时雨用力去喊,但只能发出呜呜声,想制造一点声响,奈何根本无法动弹。 “封沉晔!” 她憋得脸通红,浑身冒汗,一点用没有。 声音彻底没了,过了好大一会儿,那人送封沉晔出门,他就这样走了。 温时雨累得瘫在椅子上,用力呼吸了几口。 这时门打开,温时雨呼吸滞了一下,见先前那护卫先进来,接着是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袍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脸威仪。 后面还跟着一人,正是之前求情的女子。 “爹,再多的血也没用的,我娘她醒不了了……” 啪的一声。 女子话没说完,被那穿青袍的男人用力扇了一巴掌。 “不孝女,你竟咒你娘!” 女子捂着脸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爹,您曾是位将军,保家卫国,安定百姓。如今怎么能……怎么能杀人。” “闭嘴!”男人一把将女子扯过来,气急败坏道:“这些人死有何惜,只要能救活你娘,杀再多人,我也不会手软。轻轻,爹知你受苦了,可为了你娘,你必须咬牙挺住。等把你娘救活,爹就辞官,带你和你娘回老家去,咱们一家三口就过那平平淡淡的日子。” 男人说着,将女子按到椅子上,随后对身边的侍卫道:“快去请神医吧。” 护卫出去,不多一会儿领着一穿着嫣红的褙子,画着浓艳妆容的女子进来了。女子身材婀娜,脸上带着笑,但那笑配着浓妆,透着一股子邪气。 这个所谓的神医进来,在温时雨和她旁边女子脸上一边,视线一下定到温时雨脸上,眼里露出惊艳之色,然这时旁边女子却没绷住,呜咽的哭了起来。 女子扑哧笑了,像是觉得好玩,细长的手指指向那女子,“便先从她开始吧。” 那护卫上前,抓住旁边女子的手腕,一刀割下去,但女子挣扎的厉害,那护卫一手刀将她劈晕,而后让她的手自然下垂,血顺着手指滴入碗中。 这时候,妖医执起那个叫轻轻的女子的手,用一根很细的竹管,一下扎了进去。轻轻闷哼一声,忙用力咬紧下唇,而她胳膊上好几处淤青,估计已经被扎过几回了。 竹管上面有个拇指粗细的槽,护卫将接了小半碗的血倒入一个瓷壶中,瓷壶的嘴很细很细,几乎一碰就会断那种。 妖医执起瓷壶,壶身一歪,血一滴一滴流进槽中,而血会顺着竹管流进轻轻体内。 “女子的血干净,最适宜给夫人治那血涸病。”妖医道。 男人点头,“妖医说的是。” “不过血和血却不是都能相融的,令嫒的血和夫人的血能相融,这就说明只要旁人的血能与您女儿的血相融,必定也能和您夫人的相融,所以需令嫒先试血。试血也有危险,我与大人之前说过,对吧?” 男人看了女儿一眼,忙点头,“说过。” 妖医点头,“那出个什么意外,大人可别怨我。” 这话刚说完,那位叫轻轻的姑娘突然浑身发抖,呼吸急促。 妖医见此,急忙拔下竹管,“这女子的血不能用。” 说完,她又看向温时雨,“那就试试她的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敢伤我心肝 当那妖医说旁边女子不能用后,男人冲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护卫冷着脸上前,从背后撑起女子的头,匕首冷光闪过,一刀封喉,血花四溅。 温时雨瞪大眼睛,一下忘了呼吸。 而那个叫轻轻的姑娘惨叫一声,“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要杀了她!” 男人上前搂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凡是进了这屋的,决不能留活口。好好的,再给你娘试一回血,这次要能成,咱就只再杀一个人,你娘就活过来了。” 轻轻哭着摇头,“爹,你不能这样,我娘也不会同意的。” “你忘了爹给你说的,你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她要是死了,走得也不安心,爹就带着你一起死,咱们一家三口埋一起。可爹舍不得你死,爹也是为了你好。” “爹,你疯了吗?” “爹早就疯了,在战场上杀了无数人以后就疯了。” 温时雨心扑通乱跳,这时那护卫上前,抓起她的胳膊,带着血的匕首贴了过来。 不! 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等等!”轻轻嚷了一句,制止了护卫的动作,“让我缓一缓,我太难受了。” 男人看向女儿,多少还是不忍的,转头冲妖医道:“神医,您要的药引子,我已经备齐了,您看看可还有差?” 那浓妆妖艳的女子笑了笑,继而朝外面走去。 男人也跟着出去了,轻轻让护卫给她倒一杯热水过来。 待所有人出去,轻轻赶紧上前,从怀里掏出短刀割断绳子,“别出声,我带你出去。” 接着,她摘下温时雨脸上勒的布条,先冲她嘘了一声,而后来到门口,见外面没人,忙拉着温时雨往外跑。 温时雨脚下发软,踉跄的跑到外面,这才发现暗室是在一间卧房的后面,而卧房的拔步床上躺着一妇人,她紧闭双目,脸色苍白。 这妇人应该就是这位轻轻姑娘的母亲了。 从里屋出来,过了敞间,便来到了院子里。 她们刚下了台阶,那护卫就将她们拦住了,同时男子和那个妖医也从厢房出来了。 “不孝女,你这般要害死你娘不成!”男子怒喝。 轻轻攥紧温时雨的胳膊,嚷道:“我宁愿不救我娘,也不要这么多人因她而死。” “畜生,我养你何用,不若今天就用你的血救你娘!” “我倒宁愿你先杀了我!” 温时雨眼前发黑,脚下发软,她强忍住不适,反手抓住轻轻,转身就往外跑。那护卫上前拦着,她一手夺过轻轻手里的刀后抵住她的喉咙。 “让开,她要是死了,没人试血,你们那位夫人必死无疑!” 男子咬了咬牙,让护卫退后两步,“你放下我女儿,我让你安全的离开这里。” 温时雨冷笑,“可能吗?” 她抓着轻轻,一步一步往垂花门退,“我要你在府门口备一辆马车,带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这位姑娘。” 男人沉默片刻,“好。” 温时雨自然不信任他,慢慢退出这个院子,退到游廊上,按着轻轻指引,来到了前院。 “等会儿我拿刀,你赶紧走。”轻轻小声道。 “你这个爹疯了,恐怕会伤你。” “没事,至少他不会杀我。 带着轻轻走,确实不容易脱身,但有她挡一阵,那就轻松多了。温时雨正犹豫着,这时突然从一侧小路冲出一人,猛地撞上她。 而她怕伤了轻轻,赶忙手起刀,同时那人用绳子绑住她。 她惊慌失措,而就在这时,封沉晔和子衿打退守门的卫兵闯了进来。见到她,急忙冲上前。 封沉晔一把将她搂到怀里,见她身上没伤,这才松了口气,继而沉着脸看向男人。 男人抿紧嘴巴,神色已有些慌了。接着有护卫上前禀报,说是府门外已经围满了官兵。 “世侄,你这什么意思?” 封沉晔挑眉,“何府台,我还要问你什么意思。” “这位是?”何成看了一眼被封沉晔搂在怀里的温时雨,已经意识到抓了不该抓的人了。 “呵,这我心肝啊。”封沉晔不正经道。 温时雨见旁边那么多将士,忙把脸埋进去,伸手用力拧了封沉晔腰一下。 乱说! 何成呵呵一笑,“一场误会,既然是世侄的人,那你就带走吧,回头我备上厚礼给这位夫人赔罪。” “一句误会就完了?” 何成笑容淡了淡,“那你还想怎样?” 封沉晔抬了一下手,将士们将两具女尸抬过来放到地上。 “何府台,别说你不知道,兄弟们可是亲眼见这两具尸体从你家后门抬出去的。” “这……” 何成眼珠转了转,笑道:“世侄,咱们屋里说。” “有话就这里说吧,事办完了,我还得带我这心肝回家呢。” “当是给伯伯一个面子。” “我给你面子,你什么玩意,能受得起?” 何成脸黑了,冷哼道:“封沉晔,你别太嚣张,我到底是雁归城的府台,朝廷四品大员,你竟敢……” “呵,你他娘就算是王侯将相又怎样,也不打听一下我封沉晔的名声,老子怕过谁?” “你!” “行了,懒得跟你废话,把他抓起来,扔到大牢里,严刑拷问。” “你你你……” 只要是有品秩在身,总要讲究流程,证据得齐全,还要上报朝廷,还要经三法司,他直接就关押他,拷问他,哪有这样的。 可有一条他说对了,他是封沉晔,从不守规矩的。 这边正混乱,有丫鬟急慌慌跑过来,喊道:“老爷不好了,夫人……夫人不行了!” 闻言,那何成转身就往后院跑,何轻轻也赶紧跑了去。 封沉晔骂了一句,带着温时雨也跟上去了。刚进院就听到何成父女的哭声,估计人已经没了。 不多一会儿,屋里又传来一声暴喝:“你这个孽障,是你害了你娘,我杀了你!” 一听这话,温时雨大惊,“糟了,快救轻轻姑娘。” 然她话音刚落,丫鬟一身是血的跑了出来,“老爷疯了,老爷杀了姑娘。” 封沉晔皱紧眉头,让属下进去看。 很快属下将那何成拖了出来,对封沉晔道:“那位姑娘被他捅死了。” 温时雨沉下一口气,转头埋进封沉晔怀里。 那何成真疯了,嘴里一直念叨着:“我十八娶亲,二十岁去当兵,一走十五年,回来时满身伤病,父母皆亡,夫人给大户人家当粗使养大女儿。我升了官,却丢了军权,被发配到此严寒之地,但总算一家团圆,可天不遂人愿,夫人又一年就病了。我在战场上无数次倒下,咬着牙站起来,为天下太平而战,为百姓安稳而战,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我不甘我不甘。” 封沉晔冷嗤,“你休要为自己的罪孽找借口了。” 何成抬头看向封沉晔,继而大笑起来,“比起陆大将军,我又有何不甘,毕竟他养的儿子都不是他的!” “闭嘴!” “他为江山社稷出生入死,而坐拥江山的人却强辱了他的夫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字字诛心 何成笑得癫狂,或许在他为给夫人治病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 他疯就疯了,却想要所有人都疯。 他大声嘲笑封沉晔:“你母亲被他强辱,还被威胁,若是寻死,便杀陆府所有人。你母亲只能忍着,忍着,却不想怀了你这个孽种。哈哈,你大概不知道有多少次,你母亲以刀刃对着腹中的你,她想杀了你。” 封沉晔瞳孔紧缩,“闭嘴!” “你不敢听?”何成笑得直不起腰来,“你封沉晔有什么不敢的?” “闭嘴!”封沉晔低喝一声。 何成一下收敛笑容,转而露出凶狠之色:“你母亲苦苦撑着,终于等到你父亲回家,可他又能怎样,不过是两夫妻抱着头痛哭。你是皇家血脉,他们不敢动你,只能把你生下来。你以为他们爱你么,不,他们看你的时候只有厌恶和屈辱。你叫封沉晔,可你真的姓陆么,你有什么资格为陆家报仇。你以为你是无辜的,呵呵,你的亲生父亲杀了陆家上下几十口,你倒不如先杀了自己,毕竟你也是凶手!” 封沉晔身子晃了一下,“不,我父亲是被肃平王陷害的,我只要还他清白……“ “别自欺欺人了,肃平王不过是拿了一份假的证据,你以为那人不知道?不经三法司会审,没有验证证据,直接诛杀满门,这分明是他的计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不知道?” 何成说完,一转头看向温时雨,死死盯着,“若我没有猜错,你是温时雨吧?” 温时雨皱了一下眉,“你怎知我?” “有人给我传信,让我杀了你。但近日来,我只关心夫人的病,还没来得及着手这件事,不想你竟直接来了我家。” “谁?谁让你杀我?”温时雨忙问。 何成瞳孔缩起,“五年前,你弟弟随老侯爷西征,在雁归城,我见过你弟弟,那真是少年英姿啊。” 温时雨心下一紧,定定看着何成。 “可惜,少年一心报国,却被他的国君杀害了。” “什……什么意思?” “当年皇上还是四皇子,皇位本与他无缘。当时的太子是先皇后所出,品行端正,心怀百姓,为很多大臣支持。他狼子野心,构陷太子,害太子被先皇拘于东宫。彼时皇上突发急症,这位四皇子带京郊大营包围皇城,不许其他大臣进宫探病。这样十余日,先皇轰逝,他拿出一份诏书登基。登基后,即刻下令斩杀了太子、太子妃及东宫所有人,然太子却秘密送走了一位侍妾,那侍妾已经怀孕。这位侍妾在几位太子旧臣帮助下逃到漠北,不久生下一男婴。皇上这些年一直在找寻这个男婴,四年前发现这男婴竟然在北征军里,而老侯爷本也是先太子旧臣。皇上让老侯爷交出这个长大的少年,老侯爷几次抗旨,引起皇上不满,猜忌他已经生了谋反之心,自然北征军也就成了叛军。” 何成说到这里,沉沉叹了口气,满眼悲痛:“北征军皆是好男儿,在战场上从未怯敌,用命搏杀,保国土不被侵犯,保百姓平安。北金兵强马壮,北征军以血肉之躯与他们对峙,竟也丝毫不输。然为何突然在一个月内,不,应该说是短短几天内全军覆没,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温时雨忙问。 “因为军中有内奸,私通北金,在北征军中种了一种疫病,这种病只会让将士们头晕无力,战斗时没有战斗力,当时军中粮饷跟不上,大家只会以为是饿的。以这样的状态与强壮的北金将士厮杀,结果可想而知。” 温时雨听到这里,不由疑惑道:“你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何成听了这话,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跌坐在地上,“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就是那个内奸!” “你?” “老侯爷,陆大将军还有我,我们曾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他们都信任我啊。陆大将军不知道,那封与北金勾结的信,是我临摹他的笔迹写的。老侯爷信我,所以我能自由出入军营。可这是我愿意的么,不是,皇上命令我的,我若不从,便是抗旨不遵,他要诛我九族。” 封沉晔气怒之下,一剑指向何成,“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么?” 何成怔了一怔,“北征军三万将士。” “还有我陆家几十口人!” “我也是被迫的啊。”何成看向封沉晔,眼神一冷,“你凭什么气愤,凭什么拿剑指着我,害死他们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何成想到什么,又看向温时雨,哈哈大笑:“更好笑的是,你不顾世俗礼教和和这个孽种在一起,却不知你弟弟是被他父亲害死的!” “闭嘴!”封沉晔大喝一声。 何成笑着长叹一声,“真好,我终于都说出来了,这便解脱了。” 说着,他起身朝封沉晔的剑撞去。 封沉晔不及收回去,一下刺穿何成胸口。 他喷了一口血,仍旧笑着,抬头看向封沉晔,“你的养父母恨你,亲生父亲嫌恶你,所有人都想利用你,你……真可怜。” 说完这句,何成头一歪。 封沉晔踉跄的后退一步,同时剑也拔了出来,血猛地喷出,溅到他脸上。 温时雨震惊过后,转头看封沉晔,见他左脸沾着血,那狰狞的伤疤,那凶狠的样子,她不由竟颤了一颤。 “封沉晔……” 封沉晔怔怔的看向温时雨,嘴唇颤抖,“怎么办,他杀了你弟弟,而我是他儿子。” 温时雨摇头,“跟你没关系。” “你会厌恶我。” “不会的。” 温时雨上前,想抱一抱封沉晔,但却被他推开了。 “我身上有血。” “我知道,我们先回家吧,我帮你洗洗。” “洗不掉的。” “怎么会?” “除非我把全身的血放干,一滴不剩,这样才能干净。” “……” 温时雨上前一步,封沉晔后退一步,她再往前,他仍后退。 风突然刮了起来,他盯着她,眼神慢慢变冷,而后笑了笑。 “总有一天你也会恨我的。” “不会。” “你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不是我心狠,是你心狠 温时雨追出去的时候,封沉晔已经骑马走远了。 她见乞丐在外面,忙让他跟上去看看。 温时雨一身疲惫的回到家里,却只看到子衿带着行意,没有看到重明和花烛。 “他们呢?” 子衿见温时雨没事,松了口气,回道:“您失踪的那天晚上,重明也失踪了,花烛去找他,一直到现在也没踪影。” 温时雨皱眉,封沉晔能那么快找到她,她当时还想着可能是重明良心发现告诉他了。 当天晚一些时候,乞丐回来说封沉晔在军营,让她不要担心。 温时雨叹了口气,她怎么可能不担心,何成那些话字字诛心,而封沉晔本来一提到那位就要发疯的。 又过了两日,封沉晔还是没有露面,温时雨实在担心的不行,让乞丐带她去军营。 二人是午后出发的,骑着马,趁天气暖和,来到镇北关军营。二人在军营碰到江远,便让江远引着去了封沉晔的营帐。 来到营帐外,江远说道:“主子这两日一直闷在里面,不吃不喝的,夫人一定好好劝劝他。” 温时雨也是担心得紧,匆忙应了一声要进去,那江远又拦住了她。 他犹犹豫豫的好一会热,道:“主子冒然和北金开战引起皇上不满,小金妃为主子求情,皇上大怒,将其打进冷宫,还……斩了一指头,装进锦盒里,昨日送达军营。” 温时雨一下握紧拳头,皇上这是拿小金妃的命威胁封沉晔,让他不能有二心,必须听令。 营帐不大,当间生着一盘炭火,封沉晔穿着常服,坐在羊皮毯上,头低低垂着,许两三日没有梳洗了,头发散乱着。 温时雨微微叹了口气,上前跪坐在他身边。 他前面放着一个锦盒,想来里面装的就是小金妃的断指了。 皇上可真狠! “我担心你,夜里睡不着,饭也吃不下。”她道。 他依旧低着头,像是没听到她说话。 “我弟弟的事与你无关,况老侯爷不是给晏姨娘送了一封信,说他们在土浑堡……” “我派人查了。”封沉晔用粗哑的声音说道,“土浑堡每十年就会被风沙掩埋一次,他们在土浑堡的那一年刮了好几场沙暴,土浑堡已经被淹在沙丘之下了。” 温时雨心狠狠一痛,但还是强忍住,“许,许他们逃出来了。” “往哪儿逃?” 温时雨默了许久,道:“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要往自己身上揽。” 封沉晔笑了笑,“我有什么错呢,我只是不该活着。” “封沉晔!” “他们都希望我死。” “我希望你活着。” “是吗?” 温时雨皱紧眉头,他这语气竟是不相信。 温时雨靠近一些,突然闻到一股茉莉香味儿,她对这种味儿很敏感,当下就有些恶心。再仔细一看,见封沉晔手里攥着一个荷包。 小金妃给他的那个,他视若珍宝。 青梅竹马,情深义重,为他牺牲,哪一条,她都抵不过。 “你口中的‘他们’包括小金妃吗?” 封沉晔猛地抬头看向温时雨,那眸子里竟满是戾气,仿佛她问这句话触犯到他了似的。 “你只信她。”温时雨苦笑道。 其他人都是外人,只有她是他可以相信,可以依赖,到死都不会辜负的人。 爱不爱的,在他俩这种感情面前都太微不足道了。 封沉晔此刻一定有满腹的怨和恨,满腹的委屈和痛苦,他需要找个人倾诉,但那个人远在盛京深宫里,不是此刻在他身边的她。 “封沉晔,我希望你好好的,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对你更真心。” 可你看不到,也永远不会懂。 封沉晔轻嗤,“总有一天你会希望我去死。” “你不信我。” “对,我不信。” 温时雨深深叹了口气,“之前,我想分开,你抓着我的手不放的,这次我抓你的手,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只这一次。 她向他伸出手,而他一直低着头,手中攥着小金妃的荷包。 许久,温时雨苦笑着摇头,“封沉晔,你看,不是我心狠,而是你心狠。” 她站起身,再看了封沉晔一眼,“我坐上你这条船了,没有办法,只求你至少有担当,保我们母子能活下去。”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家,用过晚饭后,温时雨哄行意睡着。她心里很烦,来到院中散步。 乞丐坐在垂花门的台阶上,正吸着烟斗,“何成有句话说对了,陆夫人厌恶封沉晔,避着他,几乎不跟他说话。小小的封沉晔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想着法子讨好陆夫人,却总是被冷脸对待。那时候亏得有金悠,她比封沉晔大,陪着他哭,逗他笑,听他说抱怨的话,开解他。陆夫人喜欢金悠,所以在肃平王领兵诛杀陆府时,她想进办法把金悠送了出去,却要封沉晔陪着他们一起死。而金悠被送到岳州,没有按着陆夫人的安排在那儿躲藏,而是徒步走了一个月,小小年纪,自岳州走回盛京。得知封沉晔被东厂督主救了,她想见封沉晔,但封沉晔那时病了,督主不想节外生枝,没有让她进府。她就跪在府外,一跪跪了三天,连心硬如铁的督主都感动了,终究将她带进府中,陪在封沉晔身边。” 温时雨冷嗤,“可人是会变的,她进宫了,宫中明争暗斗让她不得不心狠。某一天,她就会发现,封沉晔也是可以利用的。” 乞丐挑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时雨挑眉,“你与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这不夜色正好,有些话就没憋住。” “哼!” “你啊,太聪明,但太聪明却不一定是好事。” “我倒是觉得你不太聪明。” 乞丐一怔,“为何?” “住我的地儿,吃我的饭,胳膊肘往外拐。” 乞丐干笑,“这不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该憋着的时候就憋着,不是谁都想被你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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