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歌睁眼便瞧见玄清坐在床边。她张了张嘴,嗓音暗哑:“你怎么在这里?”玄清对上她不甚清明的眼,哑声开口:“你的酒忘在了寺里,你说过,你一定要喝完它。”“是吗?”楚云歌撑着床沿想要起身,又是一阵猛地咳嗽,身形不稳。这一次,玄清伸手扶住了她。只为一人,跋涉千山。出家人本该看破红尘与生死,可听闻楚云歌随军出征,他却瞬间乱了心神。...
楚云歌睁眼便瞧见玄清坐在床边。
她张了张嘴,嗓音暗哑:“你怎么在这里?”
玄清对上她不甚清明的眼,哑声开口:“你的酒忘在了寺里,你说过,你一定要喝完它。”
“是吗?”楚云歌撑着床沿想要起身,又是一阵猛地咳嗽,身形不稳。
这一次,玄清伸手扶住了她。
只为一人,跋涉千山。
出家人本该看破红尘与生死,可听闻楚云歌随军出征,他却瞬间乱了心神。
佛渡世人,却难以自渡。
玄清攥紧佛珠:“楚云歌,你快死了。”
楚云歌咳出喉间血,却是露出一个轻松笑容:“这不是你我早就知道的事?”
玄清沉默半响,无法压制声音中的低沉:“我后悔帮你渡毒了。”
楚云歌诧异无比,声音淡然却坚定:“玄清,中原可以没有长公主,却不能没有大将军。”
三日后,裴君衍正式率军出击。
楚云歌留守庆城,临行前。
楚云歌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本宫赠与将军的出征之礼。”
裴君衍猛然抬头,眸色凌厉:“公主这是何意。”
楚云歌静静的看着他,将和离书往前递了递。
“本宫以此书,祝将军大胜归来。”第10章
和离书最终没被裴君衍接过。
大战在即,楚云歌怔愣着看着他起身上马。
大军离去,城门口,楚云歌撑不住往后一倒,‘和离书’被她口中鲜血染红。
……
半月后,前线捷报传来。
裴君衍率军连夺三城,军心大振。
楚云歌看着得胜的消息,开了玄清带来的‘醉春风’。
石桌上,一坛酒,两只盅。
楚云歌端起酒盅,却不似以往一饮而尽,而是慢慢抿着。
片刻后,她突然开口:“玄清,其实本宫并不好酒。”
玄清轻声道:“我知道。”
“只是这毒发作起来实在难熬,只有醉了,才不会那么疼。”
“我知道。”
楚云歌整个人都显得松快:“我很高兴,我很快就不会痛了。”
“等彻底打赢北境,到时,你就将那最后一坛‘醉春风’浇在我的坟前,叫我在下面和扶苍喝个痛快。”
这一日的醉春风,是楚云歌喝的最久的一坛酒。
宿醉一场,再醒来时,却是风云突变。
“长公主,北疆精兵朝庆州城来了!”
楚云歌瞳孔骤缩。
谁也没想到,在中原精兵长驱直入之时,北疆竟还敢分出兵力绕后偷袭!
片刻后,楚云歌登上城楼。
敌军十万,而庆州城内,满打满算不过一万将士!
守城将领语气急切:“长公主,所有将士已撤回城内,北疆蓄谋已久,就算裴将军回援最快也要三日,此次庆州,怕是扛不住了!”
“扛不住也要扛!”楚云歌眼中满是坚定,“身后满城妇孺,是谁的妻儿,谁的母亲!他们的命都压在我们身上!”
她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迅速发号施令:
“快马加鞭给前线报信!”
“城中所有将士立即准备守城器械,无论如何,守住庆州,等待援军!”
“是!”0
……
前线,裴君衍望向远方,只要攻破这座城,北疆便灭!
此时副将却冲进营帐:“将军,北疆兵分两路,庆州城外,大军压境!”
裴君衍心底一颤,猛然站起身来:“整顿兵马,立即回防!”
一旁的云筝拉住他:“衍哥哥,你要为了公主放弃为裴家报仇吗?”
裴君衍甩开她的手:“仇我自然会报,但公主也不能有事!”
云筝看着他冲出营帐,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
半月后,庆州城外横尸遍野,几乎弹尽粮绝。
楚云歌踏出城主府,瞬间愣住。
门前,守城将领单膝跪地:“庆州城已弹尽粮绝!挺不过今日了,属下派人掩护公主撤退!”
楚云歌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
守城将领一愣。
楚云歌没多说:“将城中妇孺送出去,所有将士,随我去城楼!”
就在她要离去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公主!我们也去!”
楚云歌倏然回头。
只见长街之上,所有妇孺都拿走出门,拿着菜刀,锄头,所有能当武器的东西都被绑在了身上。
“公主!”
“公主!”
她们咬着牙,红着眼:“让那些蛮子进来了,大家都是死!我们中原的女儿,死也要死得光彩!”
楚云歌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城门传来‘轰隆’一声。
北疆动用了攻城塔!
雷鸣般的声响瞬间传遍庆州城。
楚云歌刚着众人来到城楼,北疆首领策马前行,开口喊话:“打开城门,交出中原长公主,饶你们不死。”
楚云歌眼神一动:“只要交了人,你们便不屠城?”
“我们北疆人,向来不屑说谎。”
楚云歌沉声开口:“你们退后一里,给我们一个时辰考虑。”
回到城楼下,玄清急切开口:“他们的话不可信,北疆人只想用公主作为筹码,如果真遂他们的意,中原危矣!”
楚云歌一字一顿:“但只有活着的长公主才是筹码,不是吗?”
楚云歌平静至极:“我是公主,绝不能死在敌军手中,更不能被敌军生擒,如今以身殉国,还能换满城百姓平安,更能激起我中原儿女的血性,有何不可?”
玄清和在场的将领被震住。
楚云歌朝他们笑了笑:“与诸位共战一场,已是幸事。”
随后,她衣袂翻飞,大步走向城门。
一个时辰后,楚云歌站在了北疆首领面前。 她微微仰头:“首领需谨遵诺言,名满天下的玄清大师可是见证!” 首领狞笑:“那是自然,来人,去把她……你做什么!” 他话刚落音,就见眼前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 她带着狠烈与决然,将那抹寒意直直射入心口! …… 疾驰三日,离庆州城还有十里的裴君衍突然心中一痛,险些栽下马来。 “将军!” 裴君衍猛然捂住心口:“无事!” 这时,一匹马疾驰而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马背上摔下:“将军,庆州失守!” 裴君衍瞳孔一缩,急声问:“公主可有落入敌军之手?” “并未。” 裴君衍心里一松,却听那人哽咽:“公主说她绝不能被北疆生擒,更不可被北疆所杀。” “为了全城百姓平安,公主……以身殉国!” 裴君衍整个人瞬间僵住,手中长枪微微发颤。 下一刻,他挥动马鞭朝前冲去! 漆黑城墙已出现在眼前,裴君衍看向城门,瞳孔骤缩! 城楼之上,北疆旗帜飘扬! 城门之下,楚云歌胸膛赤红,被吊在半空!第11章 裴君衍眼底瞬间泛起赤红。 他死死盯着那道半空中的身影,浑身感官都好似离他远去。 蓦的,他胸膛处涌起一股难言的闷痛,裴君衍从马背滚落,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楚云歌,你怎么会死?你怎么能死! 这时,副将也提前赶到了现场,见到不远处那道人影,也是一惊。 但还是先扶起了裴君衍:“将军,……节哀。” 裴君衍挥开他的手,突然道:“这一定是北疆人的计谋,一定是。” 副将一怔,随即眼眶泛红,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裴君衍豁然转身:“让大军就地扎营,明日一早,夺回庆州!” 副将急道:“将军,我军疲累,是否让他们休整一番才行攻城之事?” “不趁着北疆刚攻下庆州攻城,难道还要等到他们弄清楚城中布防,将庆州变成铁桶一块再去打吗?” 副将恍然,拱手正要朝后去,又听裴君衍道:“等等。” 副将回头,却见裴君衍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她知道北疆人的狡诈多变,一定不会将希望放在那个承诺上,你立刻联络城中暗线,看看百姓是否撤退完毕。” “若得到肯定答复,计划不变,若不是,那攻城之战我们便等等。” 副将领命而去。6 裴君衍再度将目光投向那道无声无息的身影,眼中难掩痛意,却又抱有一丝期待。 或许只是天色昏暗,北疆找了个跟楚云歌差不多的人来动摇他们的军心,那人脸都看不见,不一定是楚云歌…… 这么想着,他胸口的闷痛微微散去几分。 寒风簌簌,裴君衍就这么站在密林中,眼神时不时朝庆州城看去,以亮起的房屋来判断北疆对庆州城的掌控。 启明星升空,副将终于再度回来。 “将军,庆州城内百姓早在昨日午时就开始分批撤离,如今城中留着的百姓,不足百人。” 裴君衍眼中寒光一闪:“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攻城。” “是!” 裴君衍恍惚的看着庆州城的方向,直到云筝走到他身边。 “将军,那是……长公主吗?” 云筝纵然带着对楚云歌的恶意,此刻却也声音有些发颤。 她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养尊处优的楚云歌,竟会做出如此壮烈之举。 为求百姓平安,以命殉国! 她怎么对自己下得去手? 可云筝望着远处那道身影,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回应她的,只有裴君衍的沉默。 云筝看向前方男人挺拔的背影,片刻后,眼里浮现起一点喜色。 楚云歌已死,那她与他之间,便再也没有阻碍了。 她和裴君衍青梅竹马,若不是楚云歌横插一脚,他们怕是孩子都有了! 想到这些,云筝心底的震动缓缓褪去。 就在这时,她突然察觉到裴君衍身形一震。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云筝也愣住了。 庆州城楼上,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 漆黑城墙为背景,那道素衣如此显眼,一点点上升,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裴君衍突的攥拳,喃喃道:“怎么会?” 可随即他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不安, 他朝云筝道:“你就待在这里。” 下一刻,云筝惊骇的看着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庆州城冲去!第1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