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楚眠泣不成声。“那条路真远,师兄当时真想回头就走。可你这小没良心,眼里只有情郎,没有哥哥了……”谢容止话语一顿,还是说道:“现在,也轮到你送送师兄了。”衣楚眠怔愣住,瞬间明白其中的含义。谢容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他看起来……已经不像个人了。...
衣楚眠泣不成声。
“那条路真远,师兄当时真想回头就走。可你这小没良心,眼里只有情郎,没有哥哥了……”
谢容止话语一顿,还是说道:“现在,也轮到你送送师兄了。”
衣楚眠怔愣住,瞬间明白其中的含义。
谢容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他看起来……已经不像个人了。
那握着自己的手用尽了全部力气,只求一死。
黑暗潮湿的地牢中,衣楚眠缓缓举起了手。
谢容止握着她的手渐渐软了下去,嘴角却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衣楚眠抱着他的尸体,呆愣愣地坐在地牢里面。
怀里师兄的尸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景元青来到地牢里面,冷冷看着衣楚眠抱着谢容止的尸体,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谢容止半夜私闯王妃寝房,本王留他一个全尸,已是大发慈悲。”
一片黑暗中,景元青听见衣楚眠单薄冰冷的声音。
“景元青,你真的爱过我吗?”那音调,绝望得令人发颤。
景元青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你曾许我一生一世,可不过短短七年,你就另娶她人;师兄一心救我性命,你却折辱他而死……”她又问,“你真的爱过我么?”
如果真的爱过她,为什么连一点点信任和温暖都没有了……
却听景元青语带厌恶:“你到底还要装病到什么时候,真是无可救药!”
是啊,她确实是无可救药。
从一开始就病入膏肓。
“我知道了。”
大寒夜,鹅毛大雪。
衣楚眠穿着全是谢容止血迹的衣袍,跪在景元青的殿门前。
重重磕下头去,喊道:“臣妾德行有愧,求休书一封。”
第七章 七年相伴却不识
“求王爷,赐臣妾休书!”
殿门前衣楚眠已不知磕的第几个头了。
寒风凛冽,冷入骨髓。
那殿门却连一条缝都没打开过。
银杏站在她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遮挡风雪。
“王妃,您身子不好,这样下去会受不了的,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银杏冻得嘴唇发紫,含泪看着衣楚眠。
无论她们怎么大声呼喊,里面的人都充耳未闻。
怕是王妃在外头跪到死,王爷也不会开门施舍她一眼。
衣楚眠同样冻得面无血色,她摇摇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殿门。
景元青,你真的不愿意开门么?
银杏见状,就要上前敲门:“奴婢这就去求王爷,请他给您开门!”
衣楚眠却拉住她,闭了闭眼。
“……罢了,我们走吧。”
回到院内,银杏立马升起火盆,又是给她换衣又是给她煮姜汤。
衣楚眠早被冻得没了感觉,她按下忙来忙去的银杏,强撑起一个笑。
“你也歇会儿。”
银杏从小跟她到大,两人情分与姐妹无异。。
银杏的忙碌,给了她一丝力量。
她愣愣的看着火盆,大悲之后心力交瘁。
无论怎样……师兄的事情,总是要跟爹爹说的。
衣楚眠强撑起身子,手书一封,交给银杏,嘱咐她亲手交给爹爹。
银杏担忧的看了她一会儿,接过信道:“小姐,我会在天黑前回来的。”
看着银杏远去的身影,衣楚眠喉头一甜,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却见掩唇的帕子上,一片黑色的血迹。
衣楚眠惨然一笑,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了。
衣楚眠坐在院中等消息,从白日等到黑夜,银杏却迟迟未归。
她心中颇为慌乱,正要叫人去寻她。
院门外头一阵喧哗。
冯玉儿带着一群人突然闯进来!
一具形容凄惨的尸体被人扔在了地上。
那尸体滚到衣楚眠的脚边,撞得她的身子晃了晃。
“此人通敌卖国,已被赐死。王妃,您联合药王谷私通敌军,该当何罪!”
冯玉儿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高声道。
衣楚眠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轻轻地将尸体转过身来。
颤抖着手拂去尸体脸上的冰雪,一张熟悉的面孔露了出来。
是银杏。
早上替她送信的银杏。
景元青也进了门,脸色黑得十分难看。
衣楚眠没有抬头看他,她摸着银杏冰冷的脸,视线被眼泪模糊。
她声音压抑:“你说她通敌卖国,证据呢?”
景元青眼神震怒,将那封信甩在地上:“你自己看看!”
衣楚眠捡起那封所谓的“通敌信”,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冯玉儿身边的景元青,心似被利箭狠狠扎穿。
这个人真的是与她同床共枕七年的人么?真的是那个曾经对她有一点点的不同也能瞬间发觉的男人么?
……是什么时候,这个人开始变的呢?
“景元青,你竟连我的字迹都不识了?‘药“字里缺的这一点,你说过我多次,我还是没有改过来……你全都忘了?”
她直直地看着景元青,那眼里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爱意,只有满目的疮痍。
景元青的心突然空了一下。
他从她手中夺过那封“通敌信”,看了看,皱起眉头来。
“这件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药王谷是否谋逆,我们且看看,今日你爹究竟会不会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吾儿,爹来看你啦!”
衣楚眠惊恐地瞪大双眼,心神俱裂!
第八章 买卖
唐父是孤身一人来的,他见一众人都围在院子里,不禁有些疑惑。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儿啊,爹这次云游回来,正好想着顺路来看看你,爹可想你啦!”
唐父对一切毫不知情,献宝似的将手里提的礼盒抬起来。
“诶?银杏呢,赶紧让她来拿东西啊!”
衣楚眠心情大起大落,心口便是一疼。
压住喉头的腥甜,她强行露出一个笑来:“爹,我和王爷还有事,你先下去休息吧。”
唐父疑惑地被小厮带下去休息了。
衣楚眠却呆呆地看着唐父有些佝偻的背影,心头仿佛压了重重一块石头。
她竟不知,爹爹原来早已老去。
衣楚眠回过头,冷冷的质问景元青。
“王爷,这样一个老人家,试问他要怎样才能谋逆呢?”
景元青眉头微皱,依旧冷着脸:“你当知我,宁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既然岳父着实没有反意,这次便罢了。”
衣楚眠冷笑,眼里都是讽刺:“罢了?那银杏的命谁来赔?”
死了的人,怎么赔?
冯玉儿见状不妙,立即哭得梨花带雨:“王爷,姐姐,这次的事都怪玉儿不懂事,误会药王谷通敌,玉儿已经知错了……”
衣楚眠没有理她,只直直看着景元青。
却见他摆了摆手,道。
“罢了,关你一月禁闭,下次不可再犯。”
衣楚眠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条人命,换一月的禁闭,好划得来的买卖!”
她捂着胸口,面白如纸,看起来摇摇欲坠。
景元青眉头紧蹙:“不过是一个丫鬟,本王让你再挑十个八个就好了!”
话说到此,景元青自觉已退让至极。
他看着衣楚眠虚弱的模样,不由伸出手去搀扶她。
衣楚眠却用力甩开他的手。
她愤怒地看向他,眼睛似在滴血:“我谁也不要,只要我原来的银杏!你这么有本事,那你能赔一个原原本本,活生生的人给我么?”
可他赔不起。
他赔不起这七年的感情,赔不起师兄,哪怕是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一个小小银杏,他也赔不起!
景元青内心烦乱,他看着衣楚眠眼里的恨意,不由喝道:“衣楚眠,你看看你自己!无理取闹得像个泼妇一样。你就不能学学玉儿,稍微大度一点,不要给本王添堵不行吗?”
说罢,他冷着脸走了。
“咔擦”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衣楚眠的心里彻底碎了。
那个曾经和她山盟海誓的少年,彻底死在了她的心里。
恍惚间,她闻到一阵熟悉的药香,她惊然回头。
唐父竟不知何时返回,此刻正站在一棵树后。
他看了一眼屋中地上银杏的尸体,又转头看向了衣楚眠。
浑浊的眼里满是心痛。
那瞬间,衣楚眠就知道,爹爹什么都知道了。
“爹……”
衣楚眠心头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呐呐唤这一声。
她跌跌撞撞,走向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给她依靠的父亲,双眼逐渐模糊。
唐父扶住衣楚眠,眼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儿啊,你师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