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似乎是感觉到了戚锦夏的目光，裴立群微微垂眸瞟了他一眼，看戚锦夏没说话，裴立群轻笑一声，将手从电脑上拿开，微微俯下身子，贴近了她几分，语气也跟着柔和了下来，“还疼吗？” 戚锦夏还是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裴立群的手贴上她的脑袋，然后就一直放着，没再拿开，另一边手熟练的在电脑上打字。 裴立群的目光望着电脑屏幕，开口的话语确实跟戚锦夏说的，“这可有点为难我了，我已经很多年没哄过孩子了。” 裴立群摸她脑袋的手轻轻揉了揉，继续道，“上一次这么哄一个人睡觉，还是我女儿小时候。” 裴立群突然转头看向戚锦夏神，神情认真了些许，“你知不知道我妻子很早就去世了，我女儿是我一手带大的。” “不知道”，戚锦夏很诚实地摇了摇头，裴立群说了这么多，她若是一句话都不回应，好像确实有些不识趣了。 裴立群转头看着她，突然就将电脑关上了，他侧身，更近的贴近戚锦夏，另一边手撩开了她侧脸的发，“你爸爸对你不好是不是？” 这话戚锦夏真的无法回答了，她爸爸若是对她好，她此刻又怎么会在这里？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别仅仅只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跟身份地位是没有关系的。 戚锦夏的父亲，对待其他人也并没有太过放肆的地方，他只是爱赌而已，他只不过是窝里横，欺软怕硬，不敢得罪别人，只能将所有的压力都转加到自己女儿身上。 裴立群或许是一个做过坏事的人，但他作为一个父亲，他做的还是很好的，哪怕是他那样的出身，也有他柔情的一面。 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人不能单纯以好坏来定论。 门口处传来敲门声，裴立群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起了身，起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将戚锦夏那边的被子给她抚平。 他走向门口，家门开了一条缝，接过了外面的人手里送过的东西，然后又再一次地将门关上，裴立群转身的时候，戚锦夏很识趣的坐了起来。 裴立群手里拿了一杯水，另一边手上还拿了药。 “吃点药，好好睡一觉”，裴立群走到床边的时候，似乎是犹豫了两秒，然后蹲下了身子，将药和水都递到了戚锦夏面前。 戚锦夏接过药和水，乖乖喝下，将空杯子递给裴立群，然后又乖乖顺顺的躺回了床上。 裴立群将空杯子放到旁边的床头柜，再一次靠到了床头，再一次抚摸戚锦夏脑袋的时候，裴立群开了口。 “瑶瑶，顾卓霖只是比我年轻而已，他不一定是你想象当中的那个人，千万不要凭第一感觉，就把谁当成好人或者坏人。” 人都习惯性的以第一印象去看待一个人，戚锦夏也是，不管是对裴立群还是对顾卓霖。 戚锦夏怔了怔，再次抬头看裴立群的眼睛，裴立群却突然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脑袋，“不想让你犯错，有我在，我会护你体面，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有办法保你后半辈子无忧，行了，赶快睡觉吧。” 裴立群可以让步，但也有他自己的底线，戚锦夏只要不犯错，他就可以给。 裴立群发现戚锦夏还是看着自己，无奈笑了笑，“睡觉，快点，等你睡着了，我还有一大堆工作呢。” 戚锦夏这才点头，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之后她还能感觉到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自然也能感觉到裴立群有些笨拙的讨好。 戚锦夏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她能感受到很多事情的变化，不管她承不承认，相处了这么久之后，她确实对裴立群有改观。 她现在只不过是不喜欢裴立群而已，但一开始的抵触确实是消散了。 第34章 裴娜回来了 不能再见戚锦夏，顾卓霖趁着这段时间，去了趟医院。 阿冬陪着他一起去的，不过，进去之后，想了想，又起身离开，准备绕到医院后的小吃街买点早餐回来，也算是给他们母子一个独处的时间了。 也就那么十多分钟不到，阿冬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里面的气氛已经不似他离开时和谐了。 拿着早餐站在病房门口，有些进退两难。 虽然母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病房里的气氛，还是瞬间就让阿冬感觉得到不同。 顾卓霖沉默着，胸膛有些起伏，目光一直望着地面，好几秒，起了身，从他身边经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那个，伯母，给你买了早餐，我先走了”，阿冬将早餐放到桌上后，赶紧转身去追顾卓霖。 追出医院的时候，顾卓霖已经上车了，手撑着车窗在抽烟，脸上的神情还是不悦。 “沉哥，要不，咱两找地吃个早餐去？”阿冬上了车，笑嘻嘻的，很想打破此刻的凝重。 顾卓霖没说话，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抽烟。 阿冬显得有些沮丧，默默地坐在了顾卓霖身边，也掏了根烟出来抽，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呢。 顾卓霖其实很孝顺，这些年为了他母亲，能受的不能受的，他都承受了，但是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确实很微妙。 阿冬见过他们很好的时候，那是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也见过他们很歇斯底里的狼狈模样。 顾卓霖猛抽了好几口，然后将烟头掐灭，再一次看向阿冬的时候，笑了笑，“今天我就不应该过来，开心的时候，我就是她的宝贝儿子，不开心的时候，我就是逼死她丈夫的罪魁祸首。” 阿冬苦涩笑了笑，“你妈的情绪她自己都控制不了，你要跟她计较这个，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再说了”，阿冬叹了口气，微微凑近了顾卓霖一些，语气也跟着放低了几分，“你爸自己要跳楼，那能怪谁？他自己都不想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卓霖苦笑，手肘撑在车窗处，悠悠看向了窗外，“他没有不想活，他只是想逼我而已，他根本就没有勇气真的跳下去”，顿了顿之后，顾卓霖又悠悠转头看向了阿冬，继续开口道，“他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我不想救他而已。” 顾卓霖会注意到戚锦夏，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些东西很相似，他们的父亲都是赌徒，是那种不顾一切也要赌下去的亡命赌徒。 每一次，他看到戚锦夏拿着东拼西凑的钱去赌场赎她爸的时候，顾卓霖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只不过，他跟戚锦夏还是不同，戚锦夏因为她父亲，最终还是委屈了自己，她选择了将自己卖给裴立群，但是顾卓霖却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父亲从楼顶掉落的。 顾卓霖的母亲很爱他的父亲，但是他的父亲爱赌，戒不掉的那种，因此两个人之间一直都是争吵不断，活的纠缠又痛苦绝望。 那时候的长久争吵和绝望已经让他母亲的精神备受折磨，后来他父亲死了之后，他母亲就彻底的崩溃了。 其实，顾卓霖真的觉得那是一种解脱，如果不是他母亲时不时的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怪罪于他，歇斯底里地责骂他，折磨他，他真的觉得他父亲的离开对他们来说都是解脱。 那天在天台上，他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掉下去，在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了裴立群。 他也跟戚锦夏一样，他选择了裴立群，即使是裴立群的赌场逼得他父亲走投无路，他还是一力担下了他父亲所有的赌债。 他辍学，他求裴立群给他机会，求裴立群不要因为他父亲的赌债而牵连他的母亲，他替裴立群办事，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将所有的赌债抵完。 可是，到最后，他发现他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没有好的学历，没有好的背景，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他已经在烂泥里烂透了，脏透了，翻不了身了。 “走吧，回赌场，还是那边的早餐香一点”，顾卓霖抬眼，示意阿冬赶紧开车。

阿冬将烟掐灭，赶紧启动了车子。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承认不承认，人都是有惯性的，这个地方很不堪，但，确实会让顾卓霖感觉到熟悉和安心。 毕竟，他最艰难的日子是在这里度过的。 将车停下，两个人又一道去吃了早餐，吃完后还打包了好几份。 到达赌场的时候，早餐也没有浪费，因为确实还有人在堵，不是来的早，是人家根本就还没有真正的散场。 顾卓霖让阿冬去把早餐分发一下，他自己则是转身到了后面的房间里。 赌场后面有个房间，顾卓霖平时有事没事的时候也会在这里住一住。 顾卓霖可住的地方其实挺多的，只不过没有哪一个地方让他能有归属感，他们原来的老房子还空着，他母亲长期在医院，他自己也很少回去，回去了也不开心，那里毕竟还是留有许多以前一家三口的回忆。 顾卓霖跟阿冬一起租了个房子，大多时候，他们两个会住在一起，至于赌场这个房间，他也偶尔住，也会有一些衣物在这。 顾卓霖进了房间，抬手捏了捏肩膀，然后走到衣柜处，正准备拉门，衣柜的门突然砰地从里面被推开了，顾卓霖只感觉到一股力度朝向自己的怀中扑来，然后甜美的笑声也随之而起。 “好久不见啊顾卓霖哥”，声音响起的时候，顾卓霖的脸色不自觉发沉。 但是很快，顾卓霖的脸色又恢复了如常，他后退一步，然后看清面前人，“你怎么回来呢？” 裴娜的笑意都还挂在脸上呢，此刻听到顾卓霖这话，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顾卓霖这话里可没多少欢迎的意思，甚至一丝惊喜都没有。 “你爸说你两个月之后才回来”，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过于冷硬，顾卓霖又加了这么一句。“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干嘛要听他的？”裴娜不以为然。 第35章 好久不见 顾卓霖只是轻了一声，然后抬手捏住裴娜的肩膀，将她往旁边推开了一丝，继续拉开衣柜的门拿衣服。 “我洗个澡，你自己坐会儿吧，一会儿送你回去。” 裴娜眼睁睁的看着顾卓霖的身影进了浴室，然后转头看向此刻已到门口的阿冬，满是无语的摇了摇脑袋，“他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阿冬有些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他最近比较累，你别介意。” 裴娜瘪着嘴角轻哼了两声，“他这是累的问题吗？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太过冷漠了，一点也不温柔。” 阿冬只能悠悠点头，附和着裴娜的抱怨。 阿冬懒得说，裴娜说顾卓霖冷漠，那只是对她冷漠罢了，她是没见过顾卓霖在戚锦夏面前的模样，再说了，顾卓霖对她冷漠是应该的，也不看看她爸把顾卓霖都逼得快精神分裂了，顾卓霖怎么可能还对她好脸色。 顾卓霖很快就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看到顾卓霖出来了，裴娜赶紧又站了起来。 顾卓霖淡淡看了她一眼，还是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吧，我送你回去。” 不情不愿，裴娜还是被顾卓霖拉上了车，启动车子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裴娜，“你自己回来的还是魏天跟你一起？” 裴娜靠在座椅上，显得很无语，“你们怎么都这样干嘛都怕我爸？他也回来了，一回来就先去找我爸了。” 裴娜原本还想偷偷摸摸的回来给她爸和顾卓霖一个惊喜，这下好了，顾卓霖这里一丝喜都没有，现在魏天又第一时间去找她爸了，这会她爸应该早就知道了。 果然，裴娜的话音刚落，顾卓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顾卓霖将手机拿出，看了一眼屏幕，确实是裴立群打来的。 他看了裴娜一眼，然后将电话递给了她，“你爸应该是找你的。” 裴娜接过手机，然后按了免提，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了裴立群的声音，“娜娜是不是在你那里？送她回去，我现在也回来。” 裴立群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就像是一道命令一样。 裴娜嘟囔着，有些不满，顺道又按了按顾卓霖的手机，都还看不清楚顾卓霖手机上都有些什么软件，手机突然就被抽走了，“我以为你在国外呆了那么久，更知道注重隐私。” “你有什么隐私？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裴娜瞟了顾卓霖一眼。 顾卓霖转头看着她，目光有些冷冽。裴娜鼓了鼓嘴，倒是很识趣地又垂眸了，“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卓霖的事情，确实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他的家庭，他的背景，他的所有一切不堪，裴娜都是清清楚楚的。 顾卓霖没再说话，只是自顾继续开车，没一会儿，车子就到达了裴立群的住处，这是裴立群的另一栋别墅，更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因为裴娜小时候是在这里度过的。 后来楠姐也在这里住，不过裴娜跟楠姐的关系似乎也挺一般的，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小孩会喜欢自己的后妈，虽然两个人没有结婚，但跟后妈没什么区别。 楠姐虽然跟裴立群在一起很多年了，但是她很年轻的时候就跟裴立群了，所以到现在她其实也才三十出头。 裴娜下车的时候，楠姐已经站在门口了，应该是已经接到了裴立群的电话，特意在门口等着裴娜。 “娜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楠姐开口的时候语气还是相当温柔的，但是裴娜似乎并不领情，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然后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径直往里走。 楠姐看着裴娜的身影进了别墅，然后又将目光望向了顾卓霖，笑了笑，“你也进去坐坐吧，裴爷和魏天一会儿就到。” 顾卓霖点了点头，也抬脚往里走。 顾卓霖和裴娜在沙发坐着的时候，楠姐亲自给他们沏了茶。 顾卓霖接过的时候道了谢谢，裴娜接过的时候，却只是不咸不淡的瞟了楠姐一眼，然后勾着嘴角笑了笑，也就两年没见，你看着倒是老了很多啊。” 裴娜这话相当没礼貌，楠姐抬眸看她，四目相对，裴娜轻哼了一声，然后又继续开口道，“难怪老裴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你这保养得不行啊。” 楠姐笑了笑，倒是没有生气，这个时候她如果跟裴娜一般见识那就没意思了，裴娜跟她作对，不喜欢她，阴阳怪气的讽刺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吃了没有？我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楠姐的脾气可谓相当好，到了现在还笑脸相对。 裴娜将茶杯放下，转头看着楠姐，讽刺笑了笑，“你倒是真沉得住气，到了现在还想着吃呢，我今天要是不回来，我爸恐怕以后都不准备进这个家门了吧？” “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我们不好指手划脚吧。”楠姐笑了笑，微靠在沙发上，看起来还是相当的淡定优雅。 裴娜看着她，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楠姐可是有些变化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两年没见变了，还是因为裴立群移情别恋之后才改变的。 以前的楠姐可也是张牙舞爪，特别是刚到这里的时候，仗着裴立群喜欢宠爱，也挺目中无人的，所以裴娜特别不喜欢她，因为她连假装做个好后妈的模样都不装。 很快门口处传来了动静裴立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很得体的年轻人。 “爸”，裴娜满脸笑意，跑过去拥抱裴立群，裴立群抱了人，却还是忍不住宠溺抱怨，“我不是让你们再呆两个月嘛，怎么又跑回来了？” “想你了嘛，我就想早点回来”，裴娜还撒娇。 顾卓霖转眸看了一眼楠姐，楠姐也起了身，慢悠悠的，半带着笑意瞟了顾卓霖一眼，甚至微微挑眉，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事的表情。 顾卓霖收回目光，很快起了身，走过去跟裴立群打招呼。 “裴爷”，顾卓霖跟裴立群打招呼，目光却不自觉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好久不见，魏天。” 第36章 一起吃饭 顾卓霖转着手中的酒杯，目光随着酒水的晃动而微缩着。 魏天的酒杯落入眼里，然后跟他的杯子轻碰了一下，顾卓霖抬眸就看的魏天仰头将酒喝了下去，动作优雅，带着轻笑，与这喧闹的酒吧氛围格格不入。 “这两年，辛苦你了”，魏天轻笑，悠然又自己倒了杯酒。 顾卓霖笑了笑，也将手中的酒喝了，“你们回来的倒挺是时候。” “听娜娜的，她说要回来，那就回来，反正也不差这两个月”，魏天笑了笑了，笑得很是坦然，顿了顿之后开口，“在外面就听说了，裴爷身边有了个新人，今天回来见着了，裴爷的眼光果然还是很好的。” 顾卓霖没说话，垂眸拿过酒瓶，往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些酒，“你人不在，对这里的事情还这么关心啊？” “八卦之心而已，对了，正好我回来了，裴爷让我帮顾小姐设计一下甜品店的装修风格，一时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入手。” “我记得，楠姐对你好像不薄吧？”顾卓霖抬眸看他。 “替裴爷办事而已嘛”，魏天笑了笑，笑得无所谓。 魏天放下酒杯，看向顾卓霖，还是笑着，“怎么样？带我去赌场转转吗？” “没必要，你做高大上的事情就好，乌烟瘴气的地方，怕脏了你这身衣服”，顾卓霖抬手，轻拍了一把魏天的肩膀，“走了，喝了两杯头晕眼花的，找地眯会去了。” 顾卓霖出了酒吧，然后上了等在外面的阿冬的车子。 “开车吧”，顾卓霖摇下车窗，整个人都很安静。 “去哪啊？”阿冬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