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裴脱力般坐到他的对面,沉沉的的低下头。他下意识掏出烟,想起这是医院,又放了回去。他捏着烟盒,忽然笑了。“是了,今天是你要走的日子,怪不得,怪不得……”宴非白抬起头,盯着许裴,声音嘶哑。...
宴非白的航班晚点了,朋友打来电话。
“快到了吗?那个你特地叫我买的,布朗熊的限量款收到了吗?”
宴非白眼神闪了闪,“嗯”了一声,不知回答的哪个问题。
恰好广播响起:“女士们,先生们,A1690次航班开始登机,请乘坐…….”
等待许久的乘客纷纷从他身边走过,他提起行李,跟着人群往前走。
“唉……”朋友也听到了广播,叹了一口气,“你明明就是忘不了她,何必呢?”
宴非白眼神幽深,脚步未停。
朋友感慨:“你要知道有些人一旦错过,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你们已经错过了五年,别再继续错过了,我不想你后悔。”
心脏这时猛地一滞,宴非白顿住了脚步,身后的行人陆续撞过他。
几息后,他突然转头,逆流穿行。
他挂了电话,咬牙暗自想:就去道个别,道完别就跟她再无瓜葛。
随即又唾弃自己:宴非白,你到底有没有尊严!
一路上,宴非白心口莫名发闷,他按着胸口,眉头紧皱。
直到的士开到颜舒家楼下,他看见拉起的警戒线,刺耳叫嚣着的救护车。
心脏更是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走近拥挤的人群,只言片语落进耳里。
“听说是个年轻的姑娘。”
“也是可怜,想不开自杀,估计是救不回了……”
宴非白脑袋忽的一片空白,定在那里。
楼里正抬出一副担架,入眼的是一抹鲜红的衣角。
突然,他扔下行礼,往警示条里挤。
“喂!干什么!”JC急忙拉住他,却反而被他往里面拉了几步。
担架向他们抬来,露出宴非白无比熟悉的脸。
只是脸色青灰,没有一丝生气。
宴非白的力气在此刻全部抽离。
周边的声音瞬间消失。
“铮。”
从天际传来一声巨响,是宴非白脑海神经断掉的声音。
第十二章 恍恍惚惚
医院。
手术室的亮起红灯,刺眼夺目,像是在魔鬼的眼睛。
在嘲笑众人,里面的人,生死就在它喜怒的一瞬。
许裴气喘吁吁赶到时,颜舒已经推进手术室三个小时了。
他看到守在门口的宴非白,形容狼狈。眼球血丝充盈,面孔麻木。
“什么意思?”
许裴不答,只仰靠在椅背,侧头定定的看着那盏红灯。
宴非白攥紧了拳,走到他面前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许裴这才看着他,虽然他是坐着,但眼神却是怜悯。
“你知道她死于什么吗?一氧化碳,简单来说就是煤气中毒。”
“她还担心会引起火灾,定时给JC发了报警电话,这个傻瓜。”
他听着宴非白的呼吸声粗重了起来,继续说:“她总是这样,要考虑很多事情,可总是忘了考虑自己。”
许裴眼睛红了,忽然哑声问道:“你知道吗?她妈前几天死了。”
宴非白猛地一震,眼前出现了那个刻薄的女人。他拢共见过她两次,都是不好的印象。
但是颜舒很爱她。
“所以呢。”宴非白反问,“你刚刚说的‘怪不得’是什么意思?”
许裴站了起来,他直视着宴非白的眼睛,似乎是要望进他的心里。
“现在,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
宴非白目光一颤,嘴唇微动,却是只字都未说。
许裴“呵”了一声,尽显嘲讽。“既然什么都不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告诉你,其实她爱你,从未放下你吗?
许裴错开眼,看向手术室,仿佛与手术台上颜舒遥遥相望。眼里泛起泪,自作主张的替她做了选择。
“她现在生死未卜,你也不怕她再缠着你了,你可以放心的走了。”
“就这样分割两地,老死不相往来,挺好的。”
许裴的话重重的砸在宴非白的心上,他倒退了两步。
什么叫可以放心的走了?什么叫做老死不相往来?凭什么每次都是别人给他做决定!?
宴非白咬着牙:“你又是谁,我们的事轮得到你管?”
许裴深深看了他一眼。“宴先生,我没有想要插手你的事。”
“但是颜舒是我的师妹,作为家人,我不想看到你在这里。”
宴非白冷笑了一声,“师妹?晚上住在你家的师妹?”
许裴听着他讥讽的语气,怒意忽的涌上心头。
他揪着宴非白的衣领,寒声质问。
“我跟我母亲——颜舒的老师,住同一栋楼,她是一个人住在我家。”
“这五年你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我们小心翼翼的护着她,捧着她,生怕她摔碎了。”
“结果你一出现,短短一个月她就躺进了医院!”
“你凭什么质问她?宴非白,你的狂妄自大真是令人可悲。”
许裴愈发大的声音引来了护士,她皱着眉提醒:“医院里请保持安静。”
许裴低着头,沉沉的喘着粗气。
良久,他才松开手,退回椅子上。
头也不抬,对宴非白说:“你走吧,她不会想看到你的。”
后者神情呆滞,刚刚的话,如同狂风暴雨击打在宴非白身上。
他被这冬日的骤雨打湿,冻结,无法思考。
许裴最后的话,像一句魔咒,将宴非白最后一点理智彻底打碎。
他拖着步子,缓缓的转身。
身后那盏灯,此时像只哀伤的眼睛,注视着宴非白消失在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