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楠皱没有回应，不自觉拿起桌边沈佳莹遗留的烟盒，取出一支点燃放入嘴中，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那女人的坏习惯。 按灭烟，他目光复杂的让人难以捉摸：“暂时不急。” 这话却让颜曼雅慌了：“你是不是喜欢上沈佳莹了？” “……”一阵沉默。 颜曼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难道你忘了当初我救你，你说以后会一辈子照顾我。” 秦若楠墨瞳闪过一抹愧色，他抬手将颜曼雅揽入怀中。 “别胡思乱想，我对她没有感情。” “你别骗我，颜氏都知道你我要成婚的事，我爷爷还说，他的孙女谁都不能欺负。” 秦若楠皱了皱眉，安抚好了颜曼雅，而后让人送她离开。 等她走后，秦若楠将外套褪下，扔至一旁。 不知为何，他仍旧不习惯和颜曼雅有太过亲密得接触。 坐在沙发上，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初晨的阳光有些刺眼，秦若楠顺手拿过茶几上的手机，不自觉翻到了沈佳莹的号码。 已经过去一周，除了上次见面，她再没和自己联系。 “还真沉的住气。”秦若楠喃声道。 将那个熟悉不过的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最后按了拨号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电话中冰冷的女生，一瞬间让别墅更加空寂了。 …… 洲际酒店。 “你真的决定了吗？”颜老爷子看着一袭洁白婚纱的沈佳莹，慈爱的目光中满是担忧。 沈佳莹强扯开唇角：“爷爷，希希要结婚了，您不高兴吗？” 她第一次觉得笑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 良久，颜老爷子沉叹了口气后也弯起了嘴角：“高兴，我的宝贝孙女儿要嫁人了，爷爷高兴。” 他停顿了几秒，又补充了句：“陈炎也是个好孩子。” 闻言，沈佳莹心底一颤。 陈炎默默陪了她很多年，在最后时刻，也只有他愿意陪自己圆爷爷一个心愿。 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可能就是他了…… 沈佳莹深吸了口气：“他会一直对我好的。” 她和颜老爷子聊了会儿，看他有了倦意才离开房间。 走廊上，侵入骨髓的疼痛再次席卷沈佳莹。 她浑身冷汗，忍着痛盯着手机中被拉黑的号码，心情复杂。 看了许久，她忍不住将号码移出黑名单。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佳莹。” 熟悉的嗓音瞬间使她鼻尖酸涩不已。 “为什么拉黑我？”秦若楠质问的话也紧跟而来。 沈佳莹靠着落地窗，看着外面的初晨的阳光，很久很久才开口。 “聂爷，我也要结婚了，你能说一句，祝我幸福吗？”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沈佳莹感觉眼前越发不清晰，她咬了咬牙，就当听到了他的祝福，对着电话那头道。 “谢谢。” 飞快挂断电话，她腿一软，再次摔在了地上。 电话铃声急促得再次响起，沈佳莹没有去接，颤抖着按了关机。 另一边，秦若楠的心一团乱，再次回拨过去，这一次不再是通话中，而是关机了。 “啪！” 他不耐烦地将手机扔置一旁，靠着沙发不屑出声：“结婚？怎么可能。” 别墅内的欧式吊钟滴答滴答的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忽然被人敲响。 秦若楠以为是沈佳莹回来了，下意识睁开眼，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口助理一脸焦急地看着他：“聂爷，出事了。” 助理说着将手机递到了秦若楠的面前。 手机页面上是两条刚推送不久的新闻。 第一条：颜氏企业下任继承人确定为颜家千金沈佳莹！ 第二条：沈佳莹将与陈院长之子于今早十点在洲际酒店举办婚礼！ 两个偌大的标题就像针一下刺进了秦若楠的眼中，颜家千金居然是沈佳莹！？ 她也真的要和别人结婚了！ 秦若楠怔在原地，攥着手机的手不由缓缓收紧。 他看了眼时间，九点半，只有半个小时！ 来不及多想，他抓起车钥匙就冲出别墅，开着车一路奔向洲际酒店。 一路上，一种致命的窒息感将他全部笼罩。 他脑海中一直反复浮现着沈佳莹的话。 “聂爷，我也要结婚了，你能说一句，祝我幸福吗？” 幸福…… 她凭什么幸福？ 她不是一直想和自己结婚吗？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而且，据他所知，沈佳莹根本不认识其他男人！ 思及此，秦若楠心底的烦乱减轻了不少。 他要去看看沈佳莹到底耍什么把戏！ 终于到达了洲际酒店，秦若楠拔腿冲了进去。 就见沈佳莹一袭洁白的婚纱站在红毯的尽头，而新郎单膝跪地，将钻戒一点点戴在了她象征结婚的无名指上。 第十章 最后的体面 “现在，陈炎先生和沈佳莹小姐正式结为夫妻！” 聂仪话音刚落，掌声再度在整个礼堂回荡起来。 可这一切落在秦若楠眼中又是那样讽刺。 他望着台上渐渐靠近的两人，眼眶泛红：“沈佳莹！” 沈佳莹一愣，下意识地朝声源望去。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纷纷回头看向突然出声阻止新郎新娘接吻的人。 秦若楠阴沉着脸，大步地走了过去。 “你怎么……” 沈佳莹话还未说完，就被他一把扯退了一步，远离了陈炎。 陈炎眼中倏然燃起怒火：“你要干什么？” 但秦若楠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紧攥着沈佳莹抬腿就准备走。 “等等！”沈佳莹吃痛地挣扎着，“你放开我！”

陈炎飞快地抓住她另一只手，阻止她被秦若楠带走。

一时间，整个礼堂的气氛变得分外紧张，宾客诧异又好奇地看着台上的三人，开始窃窃私语。 秦若楠似乎丝毫没觉得自己此刻做的事情有多么惊世骇俗，他看着沈佳莹，一字字问：“你爱他？” 闻言，沈佳莹眼神一闪：“与你无关，放手。” 这样的回答非但没能让秦若楠放手，反而像是给了他继续下去的勇气。 “你的感情就这么随便吗？不论是哪个男人，只要结婚就可以？” 薄凉又满含愤恨的话让沈佳莹心如刀绞。 她看着秦若楠，眼眶酸涩：“对，你得到答案了，可以走了吧。” 陈炎扫了眼台下的人，低声道：“秦若楠，怎么说聂家也是帝都数一数二的豪门，你真的要这样给聂家丢脸吗？” 然而他的视线却落在沈佳莹的脸上，连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秦若楠望着沈佳莹，泛红的眼角噙着丝不甘。 他不在乎此刻的自己丢不丢脸，他只想看清沈佳莹真实的情绪。 “那我告诉你我的答案，我选择不答应你的条件。” 沈佳莹怔住，并未立刻反应过来。 直到想起那日自己提出的解除合同条件，她才明白秦若楠这话其中的意思。 她苦涩地笑了笑：“晚了。” 彻底晚了，她死心了，她已经嫁给陈炎了。 简单的两个字如针刺进秦若楠的心，他有一瞬的迷惘。 已经晚了吗…… 蓦然间，他的手缓缓松开了，盛怒的眼底也染上了一层落寞。 沈佳莹看了眼手腕上深深红印，声音嘶哑：“你走吧，别让我们最后的体面都没了。” 良久，秦若楠才怔怔转头看向整个礼堂大厅。 宾客中不少都是他认识的人，甚至也有交情不浅的朋友。 在找不到沈佳莹的日子里，他也曾问过他们，可他们都说不知道。 现在看来他们只是不想告诉他而已。 他在这儿，连一个宾客都算不上。 秦若楠只觉心被一只手死死扼住，痛的他难以思考。 沈佳莹背过身，不愿去看此刻秦若楠是何表情。 陈炎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吗，轻声安慰：“没事。” 沈佳莹点了点头，可就在停在身后离去脚步声那一刻，双腿的疼痛让她脸色一变。 “嘭”的一声，在众目睽睽下，新娘沈佳莹倒在了台上。 秦若楠慌忙转身看去，心猛地一震：“希希！” 第十一章 谁高谁低 原本一场盛大的婚礼草草收场，沈佳莹被紧急送去了医院抢救。 抢救室外。 秦若楠和陈炎各自站在两边，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抢救室门口的灯上。 不知过了多久，秦若楠才肃然开口：“她怎么了？” 陈炎看也没看他：“和你有关系吗？” 闻言，秦若楠眼神冷了几分，然而想起刚刚沈佳莹那张满是痛苦的脸，心不由再次收紧。 “因为生病了，所以才选择离开的吗？”他低喃了一句。 听到这话，陈炎嗤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话中带刺，似是在为沈佳莹抱不平。 凭什么她的释怀要被秦若楠当做不得已的离开。 秦若楠看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陈炎，紧蹙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之后的半个小时，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完全把对方当做了空气。 直到那灼心般的红灯灭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秦若楠率先走了上去：“大夫，她怎么样了？” 医生却问：“你是病人家属吗？” 秦若楠怔住，刚想回答，陈炎却走了过来：“我是她丈夫。” 这句话像是根刺扎的秦若楠难受不已，却又不能摆脱这种折磨。 陈炎睨他一眼，但他的心思不在两人的关系上，而是沈佳莹的病情上。 大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而后道：“目前病人的情况很不好，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散到了全身。” 秦若楠眼眸一震：“你说什么？癌细胞？” “是的，如果不尽快进行手术和化疗，她往后可能连站起来都难。” 医生的话如同响雷在秦若楠脑子里炸开。 他从没想过沈佳莹会得癌症。 再看陈炎，他并不震惊，而是一脸的凝重，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沈佳莹被推出了手术室。 秦若楠径直上前跟着移动病床去了病房，陈炎眉头一蹙，但没有跟上去。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陈锋，让他帮忙把今天的事情瞒过去，不要让颜老爷子知道。 病房。 心电仪在一旁跟着沈佳莹的心跳一下下的响着，氧气罩几乎盖住了她的整张脸。 坐在病床旁的秦若楠看着她，紧蹙的眉下墨眸深暗。 沈佳莹表现得从来都是那样强势，与他争锋相对不肯让步。 可现在的她却柔弱的不像话，要不是那缓缓起伏的胸膛，他真觉得她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为什么？”秦若楠哑声呢喃，“为什么你从来就不说。” “你问过吗？” 陈炎一脸冷漠地走进来。 秦若楠抬起头：“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又能怎么样。”陈炎紧攥着拳，心中涌起阵阵痛楚。 那天陈锋的回答还历历在耳，已然成为缠绕他整颗心的铁丝网。 晚期骨癌，没得救，即便是化疗也只是延长痛苦而已。 短短一句话就宣判了沈佳莹的死刑。 秦若楠看着他，声音平缓：“即便知道她得了癌症，你也愿意和她结婚？” “秦若楠，我现在不想和你争个谁高谁低，我只是想让希希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过的开心。” 第十二章 解释 此刻的陈炎显得分外平淡，落在沈佳莹身上的目光却又饱含担忧和爱怜。 也就是这个时候，秦若楠才发现自己和陈炎的差距在哪儿。 无论沈佳莹健康与否，陈炎始终是陪在她身边。 而他，不过是一次次把她推远的蠢货。 这时，秦若楠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聂父。 他眸色一暗，站起身走了出去才按下接听键：“爸。” “阿深，你现在在哪儿？”聂父威严的声音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秦若楠望着病房中的沈佳莹：“医院。” “你现在回来，好好给我解释今天下午的事。” 说完，聂父便将电话挂断了。 秦若楠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父亲的怒火。 他倚在门边，看了沈佳莹半晌后才转身离开。 陈炎听着渐渐消失的脚步声，看着沈佳莹轻声道：“希希，我知道你其实放不下他，但是往后的日子就让我来陪你吧。” 聂宅。 秦若楠刚进门，就见聂母走了过来：“阿深回来了。” 说话间，不断地给他使着眼色。 顺着聂母的视线望去，他看见脸黑的如锅底的聂父坐在沙发上。 秦若楠一言不发，从容地走了过去：“有什么快说吧，一会儿我还要去医院。” “嘭——！” 聂父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水都撒了出来。 “秦若楠，是不是我放纵到让你忘记了自己姓什么了？” 见他发火了，聂母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有什么事好好说，发什么火啊。” 说着，她扯了扯秦若楠的手臂：“你快跟你爸解释解释啊。” 秦若楠对上聂父那双怒不可遏的双眼，语气平淡：“没什么好解释的。” 这无所谓的态度犹如火上浇油，聂父指着他，厉声斥责：“我没逼你回家，没有逼你继承家业，可是你现在居然给我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你让他们怎么看我们聂家！” 聂母也忍不住轻声怪责道：“你这次的确做得太过分了，那可是颜家的婚礼，业界多少人看着呢。” 可总是聂父和聂母如何发火劝责，秦若楠始终不为所动地冷着一张脸：“你们早知道沈佳莹才是颜家的千金？” 闻言，聂父脸色微变，却没有说话。 聂母也忍不住躲开了他的视线：“这事……” “你们从一开始就瞒着我。”秦若楠目光如冰，语气中尽是被人欺瞒的不悦。 聂父收敛起怒火，一脸凝重地坐回沙发上。 “阿深，其实爸妈也不想瞒你，只是这是颜老爷子的意思，我们也不能……”聂母为难地说道，“你也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 聂父也一边敲着茶几一边数落：“你不知道颜老爷子把孙女当个宝吗？你和他孙女在一起他不会出面表态？一个冒牌货都能把你骗这么久，我看这家业你也守不住。” 秦若楠眸色一深：“随便。”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阿深！” 聂母无奈地看着秦若楠离开的背影，转身皱眉抱怨道：“你干嘛把话说的那么重啊？” 聂父深吸着气平复着心绪，不愿说话。 秦若楠刚上车准备回医院，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颜曼雅。 第十三章 早就累了 这个名字就像给秦若楠的双眸镀上了一层阴翳的墨色。 他正准备挂掉电话，可突然想听颜曼雅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些年的伪装。 犹豫了一会儿，秦若楠按下了接听键。 “喂。” “阿深……”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他皱起眉，不自觉地将手机拿远开了免提。 “什么事？” 秦若楠语气冰冷地发动车子。 他的态度似乎让颜曼雅更加难过，抽噎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深……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闻言，秦若楠目光一暗：“然后呢？” “我求求你，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看在我们在一起这么些年的份上，帮帮我，现在他们都在骂我……” 颜曼雅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惧意，似乎很怕事态继续下去。 然而秦若楠却道：“我说过，我们两清了。” 话落，他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颜曼雅一怔，立刻又打了过去，却又被挂断。 她又气又急地将手机砸在一旁，一脸的烦躁。 直到今天她都不敢去看新闻和微博，就怕看见嘲讽和辱骂她的话。 但她更为担心的是会被扒出与别人开房的事。 颜曼雅想起那天咖啡厅沈佳莹轻易地说出了自己的行踪，本就慌乱的心更加恐惧。 医院。 天渐渐黑了，也开始下起了小雨。 秦若楠才走到病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沈佳莹的声音。 他眸色一亮，刚要踏进去，却被她下一句话给止住了。 “我和他不可能了。” 有气无力的一句话却像座巨山压在了秦若楠的心上，更像两根铁钉把他的双脚狠狠钉在了原地。 沈佳莹望着天花板，眼中满是疲倦：“而且现在我们才是夫妻。” 听着她这番话，陈炎心情略显复杂：“我知道，其实你……” “其实我早就累了。”沈佳莹眼眶微微泛红。 只有在颜老爷子面前，她才能像一个孩子般撒娇粘人，而任何时候，她表现的都是强势，甚至是咄咄逼人的一面。 可在此刻，她却觉着什么脾气都没了。 或许所有的骄傲的棱角都已经在面对秦若楠的时候被磨平了。 “陈炎，你知道吗，每次在和他冷战时我都在想，为什么我要活的这么累。”沈佳莹怅然地望向沉默不语的陈炎，“我二十六岁，活了也快一万天了，但让我想起来会笑的记忆只有一点，能哭的却有一大堆。” 她顿了顿，苦笑了一声：剩下的日子里，我只想过的轻松些。” 闻言，陈炎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好，我陪着你。” “谢谢。” 沈佳莹由衷地点点头，眼眶也不觉湿润了。 她的确该谢谢陈炎，能让她在最后的岁月里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寂静走廊，秦若楠紧握着双拳，灯光照着他泛红的眼尾，闪烁着细碎的莹光。 他总觉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带着致命的钝痛。 秦若楠抬起头，透过门缝，望向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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