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苒,物转星移。距那场恶战过去至今,八年韶光仿若一晃之间。大辽南边的一处江南小镇,萧玥颜躺在藤椅上,沐浴着头顶的暖阳,鼻尖是鲜花的清香。她有些昏昏欲睡,亮色的眸子染着星光。“阿颜,你又不盖被子。”耳边,一道温润的男声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纵容与宠溺。萧玥颜懒懒伸着懒腰,腰腹上随即覆上一层毛茸茸的褥子。...
光阴似苒,物转星移。
距那场恶战过去至今,八年韶光仿若一晃之间。
大辽南边的一处江南小镇,萧玥颜躺在藤椅上,沐浴着头顶的暖阳,鼻尖是鲜花的清香。
她有些昏昏欲睡,亮色的眸子染着星光。
“阿颜,你又不盖被子。”
耳边,一道温润的男声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纵容与宠溺。
萧玥颜懒懒伸着懒腰,腰腹上随即覆上一层毛茸茸的褥子。
她含笑睁眸,对上那双温柔的眸,露出了一个灿然的笑。
“怕什么呀,那我不是有江南城最著名的君澈之大夫照顾着嘛。”
君澈之无奈:“你贯爱撒娇。”
将褥子贴心的给她掖好,他又往她嘴里喂了一颗丸子。
“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
说到吃,萧玥颜可就不困了,她欢欢喜喜坐起身子,拉起他的大掌一晃一晃的撒着娇:“我要吃四喜丸子!”
“好。”
“我还想吃豆腐煮鱼。”
“嗯。”1
“还有还有。”萧玥颜松开他的手,自顾自掰起手指头:“我还要八宝菜,还有大肘子。”
她越数越起劲,君澈之眼底的笑意也逐渐扩散。
“这么多,你吃得完?”
萧玥颜拍拍胸脯:“当然,我以前比这还能吃。”
“怎么的?你这是觉得养不起我了,想把我再扔回河里去?”
“胡说什么呢?”君澈之站起身,虚瞪了她一眼:“你再躺会儿,我去做菜。”
“好。”
望着身长玉立的男人一点不在乎所谓的‘君子远庖厨’之说,老老实实进了厨房给她做饭,萧玥颜心底仿若淌过暖流。
她与君澈之是在半年前遇上的。
准确些说,是他将奄奄一息,濒死之际的她从河里救起,然后捡回了家。
他说她身子虚弱,不得做重活,于是理所应当的担起了照顾她的重任。
这半年,他待她细致体贴,说将她当孩子来照顾都不为过。
除却逝去的阿爹阿娘和哥哥,这世上再未有人对萧玥颜这样好过。
好到,她总是在怀疑,这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因为她明明记得,她已经死了。
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身上无数条痊愈后留下的疤痕也证实了这一点。
可八年后,她却活生生的站在了人世间,能跑能跳有心律。
她不知道这八年发生了什么,醒来时,她是在河面上。
冰凉湍急的河水不知要将她带去哪里,直到君澈之将她救起。
在此之前,她的记忆一片混沌,一切都只停在八年前万箭穿心的那一刻。
“君大夫?君大夫可在?”
屋外,妇女焦急的声音拉回了萧玥颜飘远的思绪。
她忙起身,边叫厨房里的君澈之边去开门。
门后的妇女身上染着大片刺眼的猩红,看见她,眼泪就涌了出来:“阿颜姑娘,君大夫可在家?”
萧玥颜一眼瞧见那妇女身上大片的殷红,脑子轰然一声,身子不受控的发起抖。
君澈之赶来时,看清情景,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抱着她遮上她的眼。
“没事儿,不怕,我在这。”
妇女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抱歉抱歉,我太着急了,我家男人负伤回来给我吓了一跳,我忘记阿颜姑娘见不得血了。”
======第14章======
萧玥颜自醒来后便见不得血,闻不得血腥。
看见血她会身子发颤止不住的恐慌,闻到血腥她会吐。
大抵是万箭穿心造成的后遗症,她现在俨然与废人无异。
君澈之牢牢牵着她的手在前头引着她。
走到妇女家中,他才松开,转身让她坐在椅子上:“你就在这里等我,有事叫我,我进去瞧瞧。”
“嗯。”萧玥颜低下脑袋,小手还有些抖:“你去吧,我等你。”
君澈之不放心的瞧了她一眼,临走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泥塑的兔子递给她。
“我不在的这一小会儿,君小兔替我陪你。”
君澈之属兔。
这泥塑的小兔子是她和他先前逛庙会的时候,她缠着他买的。
她还给那兔子取了个名字——君小兔,随他姓。
那时候他嫌弃的不行,还笑她跟个孩子一样。
只是,这么久过去,这兔子却从未被他落下过。
妇人陪她一起在外头等着,怕萧玥颜难受,她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君澈之再出来时,只站在了门口。
他怕离萧玥颜太近,身上的血腥会熏着她。5
“陈生是在战场负的伤?”
“哎呦,大辽这几年是太平盛世,哪里来的战场啊。”
她皱眉,厌恶的呸了一口。
“不瞒你说,我男人身上这伤,是玄家军伤的。”
“玄家军?”
萧玥颜握着兔子的手一顿,喉间梗住。
妇女可算是寻得了个倾诉的点儿,一拍大腿就近坐了下来。
“你们还不知道呢吧?这几年,玄家军的名声可是坏的彻底勒。”
“就三年前,那玄家军的统领叫玄落的那个,他自打死了媳妇儿后,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想与朝廷作对,不少人都在说,他是与北戎勾结上了,靠着北戎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萧玥颜默然一瞬,手里的小兔子捏的手心生疼。
“他,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不是啊!”
那妇女急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他就是疯了,原本就是罪臣之身去寺修行,你说他安安稳稳的多好,偏人家不肯啊,近几年都敢对朝廷出手了。”
“就我男人,他在朝廷当兵,又没战事儿日子原本不知道多舒坦的,结果那什么玄落非要派玄家军硬闯邺京。我男人只能去城门口拦人啊,结果双方不欢而散,我男人还被削断了只手指,你说我们老陈家这以后可怎生是好。”
……
从妇女家出来时,早就过了饭点。
萧玥颜恍惚的被君澈之牵着,面上少见的没有笑意。
君澈之喉咙有哽,一连回了三次头,他到底是没忍住:“阿颜有心事?”
“嗯。”萧玥颜回答的很坦然:“我总觉得玄落不是这样的人,他……最不愿伤民……”
君澈之蓦然一瞬,拉着她的小手紧了紧。
半晌,就听他轻笑了一声:“阿颜何故要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误了判断?”
“你觉得他不是,那或许他真就不是呢?这世间,多少人死于流言蜚语,人之言语最是可怕。”
萧玥颜被他那双眸子瞧的失神。
散了心头的阴郁,她终于扯出了笑脸:“君澈之,你真的不是误入凡尘的仙人吗?”
他总能三言两语就让她豁然开朗,这样好的人,真的属于人间吗?
“说不定呢?”
君澈之停下脚步,墨色的眸底满满当当尽是萧玥颜。
除了她,他眼底好像再容不得任何事物。
他说:“或许,我就是上天派来专程守护阿颜的守护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