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话落，迟楚再没看顾姜骆一眼，抬起步就要离开。 一阵冷风吹过，刺骨的宸意像一根根钉子直接扎进顾姜骆的骨头里。 他眼前恍惚了一下，身子也没站稳，差点就摔倒。 迟楚的话像是刀子刺碎了他的心和魂，只剩下一副躯壳站在这里。 他抬眸看着她和谢骆相携离开的背影，倏地开口：“谢骆。”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第十九章====== 闻言，正要离开的两人脚步一顿，回过头。 谢骆直直看向顾姜骆，眉梢上扬：“和我？我和厉律似乎不熟，厉律想和我聊什么？” “你觉得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聊？”顾姜骆反问。 谢骆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迟楚，眸色稍沉。 紧接着，他说：“好啊，厉律，我们去哪里聊？” “谢骆！”迟楚眉心一蹙，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答应。 “没事的。”谢骆侧眸对她淡淡笑了下，“不过就是聊聊天。” 顾姜骆面无表情地别开眼，竭力地想让自己忽视掉眼前的这一幕。 太刺眼。 谢骆将车钥匙留给了迟楚，嘱咐她回到家一定要给自己发消息，才抬步走向顾姜骆。 他勾了勾唇角：“厉律，我知道这附近有家还不错的咖啡厅，去那儿吧。” 顾姜骆点头：“可以。” 眼见两人先后动身，在一边站了很久，神情瞬息万变的夏穗连忙上前：“师哥……” “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顾姜骆冷冷地丢下这句，看都没看她一眼。 在刚才的这段时间里，他看她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清。 夏穗狠狠一怔，差点没站稳。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接受她？！ 她恶狠狠的目光一转，落在已经坐上车准备离开的迟楚身上。 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迟楚，顾姜骆怎么会这么对自己！ 然而迟楚丝毫没有察觉到夏穗的眼神，直接绝尘而去。 另一边，咖啡厅。 坐在位置上点好咖啡之后，谢骆抱起双臂好以整暇地看向对面的顾姜骆：“厉律想说什么，直接一点吧。” 顾姜骆也没打算绕弯子。 他直视着谢骆：“你和筱筱没有在一起。” 谢骆怔了怔，神情似乎僵了一瞬。 但他很快便勾起抹淡笑：“我们在没在一起，厉律好像比我还确定。” “她撒谎的时候会攥手，上次在法院，她说你是她男朋友时就紧紧攥着手。”顾姜骆不慌不忙地说着，像是胜券在握。 听着他谈起迟楚的小习惯，谢骆心底浮上一抹浮躁。 “如果厉律是来跟我炫耀你有多了解小筱的，那么大可不必。”他眉宇微冷，“而且厉律和小筱分开三年，以前的习惯已经不能用来判定现在的她，不是吗？” 顾姜骆没回答，却是嗓音凉淡地问：“你喜欢她什么？” 谢骆沉默了瞬。 而后他敛起笑，神色认真地回答：“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但厉律一定想知道的话……她心地善良、对工作认真负责，有时候为了案子可以几天几夜不好好休息。” “我想不到她有什么是不值得喜欢的。” 闻言，顾姜骆眼睫狠狠一颤。 从前的迟楚……正如谢骆所说那样。 但他把这样的她弄丢了。 他咽下喉间涩意：“你觉得自己能喜欢她多久？” 谢骆微眯起眼，不掩眸底讥讽：“厉律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吧？” 顾姜骆无声地捏紧了手：“七年之痒，十年之痛，你怎么就能保证你会一直喜欢她？” “我就是能保证会一直喜欢她。”谢骆神情冷然，“对我来说，小筱就是最好的。得到了最好的，我为什么还要去看其他人？” “或许我现在的确无法证明这一点，但是我会用时间证明给小筱看。至于厉律相不相信，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说完，谢骆再没了跟顾姜骆周旋下去的心思。 他站起身，礼貌一笑：“很晚了，我先走了厉律，下次见。” 顾姜骆紧盯着谢骆离开的背影，心脏越来越疼。 倏地，他抬声开口—— “谢骆，别太自信……我会让她回心转意的。” ======第二十章====== 谢骆身形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顾姜骆，笑意冰冷：“那我拭目以待了，厉律。” 咖啡厅的服务员在这时送上了刚才两人点的咖啡。 谢骆看了眼顾姜骆面前的那杯摩卡，眸底倏地划过抹像是讽刺的笑。 “厉律，你知道两个习惯不同的人其实并不适合在一起生活吗？” 顾姜骆皱起眉：“什么意思？” 谢骆笑了笑：“小筱不喜欢喝甜咖啡。” 他只说了这一句，顾姜骆的脸色却骤然一僵。 迟楚不喜欢喝甜咖啡？ 可她从前在家里，分明都是做摩卡给他…… 等等，给他？！ 顾姜骆浑身震住，过往的那些记忆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每次迟楚做的摩卡咖啡，她自己都没喝过。 而他有一次问起的时候，她回答：“我怕晚上睡不着，就不喝了。” 看着顾姜骆明显怔楞的神情，谢骆忍不住讥讽开口：“连她的喜好都不了解，我真好奇厉律说的爱体现在哪里。” 说完，谢骆再没停留，转身推开咖啡厅的门离开。 顾姜骆眉宇却渐渐冷峭。 透过落地玻璃，他看见谢骆站在路边拦下辆出租车。 不知怎么，顾姜骆鬼使神差的起身走出咖啡厅，然后坐上自己的车，干净利落的打火，变道跟了上去。 那辆出租车驶进了市中心一处高级住宅的小区，最后停在一栋楼门前。 而一道身影赫然站在楼下—— 是迟楚。 她穿着件单薄的睡衣，肩上却披着一件明显是男性的外套。 谢骆下车后，对迟楚温柔地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就一起走进了楼里。 顾姜骆将车停在阴影里，眼神平静得可怕，整个人要被阴郁的情绪给吞噬。 他走下车，站在车旁，抬眼搜寻着符合迟楚他们上楼时间亮起灯的楼层。 的确有一楼才差不多的时间亮起了灯。 冷空气灌进了顾姜骆的鼻息里，他解开衬衫上边的两颗衣扣，平日里的从容温和荡然无存。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但凡他表现出一点怀念往事和企图复合的迹象，就会遭到迟楚厌弃的神情。 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顾姜骆望着上方，灯久久未灭，谢骆也没再下来过。 他仰着头，像怨气缠身的一缕魂魄，如果想要恢复活人的呼吸和生机，就需要谢骆立即，立刻，现在，离开那层楼。 可终究还是没忍住。 顾姜骆拿出手机，拨通了迟楚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起，但传来的声音不是她的。 “厉律，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找小筱吗？”谢骆嗓音平淡。 顾姜骆压着心底的躁意：“你和她住在一起？” 谢骆语气坦然，甚至带着几分挑衅：“是啊，不行吗？” 顾姜骆太阳穴突突地跳，再听不下去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忍了半天，心中的火还是直窜脑门。 他深吸了口气，走进楼里两三步踏上台阶，而后叩响房门。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在门开的那一刹那，顾姜骆伸手抵住了门框！ 谢骆拧起眉：“厉律？你知道私闯他人住宅是犯法的吧。” 知道，但他现在思考不了这些。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身后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迟楚的声音：“谢骆，是谁来了吗？” 谢骆看着顾姜骆，脸上露出抹恶劣的笑。 “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第二十一章====== 顾姜骆眼底一片阴霾。 但谢骆毫不在意地又笑了笑，接着说：“深更半夜不回自己家，跑到别人家门口，我有说错什么吗？” 迟楚在这时走出房间，语气带着疑惑：“什么流浪狗？” 话音在看见顾姜骆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而她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冷了下来：“顾姜骆，你为什么在这？” 谢骆不再抵着门，向后退了步抱起双臂：“刚才在路上我就觉得后面那辆车有点眼熟，跟踪加私闯民宅，厉律是打算一晚上就给自己判个刑？” 顾姜骆终于开口：“别的难说，但这个你恐怕做不到。” 那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得谢骆心底一阵窝火。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迟楚却转眸看向他说：“谢骆，让我和他单独聊聊。” 闻言，谢骆将嘴边的话咽下去，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顾姜骆。 而后转身走进了书房。 迟楚径直越过顾姜骆往客厅走，没看他：“把门关上，过来坐吧。” 顾姜骆照做，却在跟着她坐到沙发后缓缓皱起了眉。 他有一种来到别人家作客，被女主人招待的诡异感觉。 尽管女主人连水都没有给他倒一杯。 刚才卡住门框的时候，谢骆用的力气不小，顾姜骆的手臂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很明显的一道红印，迟楚没法看不见。 而当她的视线落在那红紫上面，心中莫名一紧。 她知道她不该担心，也不该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但是那一刹那，她还是差点下意识起身去拿医药箱给他擦药。 顾姜骆发现了迟楚的目光，低沉的声音里细听竟有一丝委屈：“很疼。” 迟楚一顿，别开眼，语调漫不经心：“告诉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担心，何况是你自己活该。” “你是我的妻子，你不担心该是谁担心？”顾姜骆心底一刺。 “夏穗会担心你的。”迟楚神情淡淡，“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没和她在一起？” 再一次听见夏穗的名字，顾姜骆心中的烦躁更甚。 他抿紧唇，竭力压住起伏的情绪，才缓缓开口：“我不喜欢她，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 “我和她也什么关系都没有。” 顾姜骆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笃定，可迟楚听了却只觉得好笑。 “怎么听起来好像我冤枉了你一样？”她冷冷地往沙发上一靠，开始去撕自己心上的伤疤，“当初你为了她跟我吵了多少回，需要我帮你回想吗？” 顾姜骆眉心紧皱着开口：“我说的都是真的！同学聚会那次我只是想帮她积累些人脉，至于婚戒……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婚戒怎么会从手上掉了。” “那段时间我也在为律所的事情焦头烂额，才会脾气不好，而且我觉得你会懂我，没有必要解释。” 顾姜骆一字一句说完，心弦紧绷。 然而迟楚神色根本没有一丝松动。 “顾姜骆，你现在说这些，才是没有必要。”她站起身，送客的态度很明显，“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吧？那就离开吧。” 顾姜骆却没动，只是静静看着她，试图在她脸上看到些许的破绽。 但是没有。 他攥了攥手，终是站起身往外走。 却在门口停住，转身看向迟楚：“这房子是你买的？” “不是，是谢骆的。”迟楚语气很自然，仿佛她和谢骆住在一起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 短短一句话化成实质的刀子扎在身上，顾姜骆回味过来，身上被扎得全是血，嘴里心里却全是苦涩的。 他将苦涩咽下去，长睫掩盖住眼底的阴霾：“筱筱，我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买一套房子……别和他住在一起行不行，这对你不好。” 可迟楚的语调十分平淡：“我想你搞错了，和他住在一起，是我要求的。” ======第二十二章====== 顾姜骆狠狠一怔，四肢好像被不知哪来的宸意冻僵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是你要求的？” 可迟楚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他的痛苦。 “我现在离不开他的意思。” 她放慢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像是怕他听不清，又或是落下一个字。 顾姜骆感觉身体的温度渐渐抽离了，呆在冰天雪地的极川，被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夜已深。 皎洁月色透过窗户照进屋子，映下一片寂寥。 而门口的两个人就那样静默地站着，谁都没说话。卧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顾姜骆声音沙哑。 “筱筱。” 迟楚没应声。 但顾姜骆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