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离殃特意从沐离城筛选抽调过来,各有所长,但无一例外,绝对的忠心。温幼清的目光在她们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了片刻,心头震动。这一回,她没再推辞,点头收下:“多谢王爷。”顾离殃眉头一挑不高兴了:“这么客气做什么?这里头有几个擅长庶务,你回头自己考较一番,若是合心,叫到身边当个丫鬟使也行,更灵便些。”...
这是顾离殃特意从沐离城筛选抽调过来,各有所长,但无一例外,绝对的忠心。
温幼清的目光在她们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了片刻,心头震动。
这一回,她没再推辞,点头收下:“多谢王爷。”
顾离殃眉头一挑不高兴了:“这么客气做什么?这里头有几个擅长庶务,你回头自己考较一番,若是合心,叫到身边当个丫鬟使也行,更灵便些。”
前日坤宁宫里,顾离殃真的是被吓坏了。
万一以后再倒霉遇上不长眼的,有忠心又高强的丫鬟在身边,总能护温幼清一二。
温幼清应下。
她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谁知她前脚回了正院,后脚来福又捧来几个大匣子。
“王妃,这几匣子是王府里头的卖身契。这几个里头是地契、房契。”
饶是温幼清自诩见多识广,也被顾离殃这一套又一套地给套住了。
至此,从城外庄子到府里一草一木,从大总管来福到粗使婆子,离王府有一个算一个,都归了温幼清管辖。
即便打理太傅府十多年,可温幼清还是有点……方。
下午,温幼清同顾离殃一起盛装入宫。
除夕夜,宫里有年夜宴。
这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歌舞升平,君臣同乐。
与往年不同的是,如今温幼清坐在顾离殃身侧,就在永成帝左手边第一张桌子。
她只需稍稍一抬眼,便能将整个上京城的达官显贵、公子名媛尽收眼底。
这种感官,新奇又刺激。
宴席过半,有顾离殃操持,温幼清吃了个半饱。
场中又上来一队舞女,轻纱覆面,纤腰微露,赤足踩在红毯上,舞姿曼妙,眼波勾人魅惑。
乐声间歇时,一道悦耳婉转的女声响起。
“瞧瞧咱们离王殿下,娶了王妃就是不一样。这么些美人儿愣是不看一眼。”
大殿一静。
唯独顾离殃,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手上剥虾的动作丝毫未停,仿若未闻。
温幼清听到这声音,嘴角的笑容一顿,继而微微偏头朝左前方看去。
入目便是一织锦宫装纤细柔弱的女人。
她就坐在赵皇后身后右侧,正是六皇子顾少宸的生母,柔妃。
对上温幼清的视线,柔妃朝她勾唇浅笑:“离王妃真是好福气。”
温幼清眸光幽深,她扬唇正要回话,顾离殃把手里剥得干干净净的虾放她手边的碟子里,温声道:“趁热吃。”
而后,顾离殃又拿一只虾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剥着。
柔妃两次说话都没人应,自觉脸上挂不住,眼圈一红,泪珠子说掉就掉。
顾少宸坐不住了,起身急切唤道:“母妃——”
柔妃捂着帕子,止了泪,还笑着宽慰他:“母妃没事。”
顾少宸又朝向温幼清和顾离殃,拱手行礼,嗓音温润谦逊:“皇婶,母妃若言语不当还请莫怪。”
哦?
不可否认,这一句“皇婶”令温幼清莫名的通体舒坦。
她睨向顾少宸,压抑着体内沸腾叫嚣的恨意,笑了笑:“六皇子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柔妃娘娘别有用意?”
顾少宸一噎,面色涨红,他正要再次道歉。
“你们一个个的,当本王是死人?”
顾离殃手里还捏着剥了一半的虾,半抬着头,神色桀骜,眼神冰冷,一瞬不瞬地盯向顾少宸。
顾少宸脸色一僵,白了几分,忙解释:“小皇叔误会了。我母妃生性单纯,只是见小皇叔和皇婶感情浓厚,一时心生羡慕多说了两句。”
“哦?”
顾离殃将目光转向一直作壁上观的永成帝,斜挑着眉似笑非笑:“皇兄听见了吗?你的小老婆和庶子这是在替自己抱不平呢。皇兄莫不是平日里没有雨露均沾?”
永成帝脸黑了。
赵皇后脸色虽也不大好看,但眼底蓄着几分笑意。
顾离殃却还没完:“皇兄,臣弟的身家性命如今可都捏在王妃手里呢。再有不长眼的惹王妃不快,可别怪臣弟杀鸡儆猴!”
气氛一时紧绷。
永成帝瞧着顾离殃只觉得头疼,却毫无办法。
这小子,疯起来谁都没招儿!
死寂半晌,柔妃憋着泪小声朝永成帝解释:“皇上,臣妾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就是——”
“行了。”
赵皇后出声打断柔妃,笑眼觑着温幼清,劝和:“离王妃大人大量,这大过年的别往心里去。”
赵皇后一句谁的错没说,但也指得明明白白,尊卑、对错立现。
温幼清是正儿八经上了皇室玉牒的离王妃,她和离王的夫妇感情如何,是柔妃一个妃子能当着满朝文武调侃的?
这下好了,不用人温幼清多费口舌,只离王一人就能把他们母子的脸面扔到地上。
不就是先前算计温幼清不成,心有不甘吗?
可也不睁开狗眼看看,如今人家是什么牌面,自己又几斤几两。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听皇后娘娘的。”
温幼清从善如流,还转头朝顾离殃笑着递梯子:“王爷也别气了。”
赵皇后满意地点头。
柔妃和顾少宸母子落得个没脸,眼见大殿氛围重又恢复如初,只能对视一眼将怒火压下。
不止如此,还得好好想想怎么在永成帝跟前找补。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这年夜宴也到了尾声,永成帝刚起身,闻喜脚步匆匆一路小跑进来。
闻喜在永成帝耳边低语了几句,本就面色不善的永成帝立时勃然大怒。
帝后沉着脸离席,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时辰不早了,回吧。”
顾离殃扶着温幼清起身。
三皇子顾少徇和二皇子顾少峥对视一眼,上前:“小皇叔,您就这么回去?”
顾离殃冷盯着他:“不然呢?留着过夜?”
顾少徇一噎,默默后退一步让顾少峥上。
顾少峥犹豫了好一会儿,只干巴巴说了句:“那就不耽误小皇叔和皇婶了。”
几位皇子恭恭敬敬目送温幼清和顾离殃走远。
说起来,顾少峥他们这几个皇子同顾离殃年龄都相差不多。
少时不懂事,他们没少被顾离殃压着揍。偏偏不论对错,永成帝一味袒护顾离殃,通常都是他们被打得半死,还要挨罚,还连累他们的生母吃挂落。
再大点,“小皇叔惹不得”的念头已经根深蒂固,储位之争愈演愈烈,颇受圣宠的顾离殃就成了他们眼里的一大助力。
每个皇子都巴结他,却又都防着他、怕着他。
温幼清和顾离殃刚下了殿前的台阶,又有个小太监从夜色里跑过来,温幼清扫一眼,是赵皇后宫里的。
小太监进殿直接找到也正准备离席的长宁长公主,匆匆说了两句,长宁长公主就跟着小太监走了。
顾离殃见温幼清一直盯着看,心领神会:“去看看?”
温幼清点头。
有顾离殃在,两人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疏月轩。
里头灯火通明,永成帝、赵皇后坐着,柔妃和长宁长公主站着。
柔妃眼睛都哭肿了,长宁长公主也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中间还跪着两个人,顾少宸和明月郡主。
视线在两人明显是胡乱套上的衣裳上一顿,温幼清抿去唇角的笑意。
瞧瞧这痕迹,想来战况很激烈啊!
“你来干什么?谁准你进来的?滚!滚出去——”
一看见温幼清和顾离殃,原本还双目无神的明月郡主顿时跟疯了一样,朝着温幼清叫嚣。
顾离殃当即袖子一挥,旁边桌案上摆着的花瓶朝明月郡主砸过去。
花瓶就落在她腿边,炸裂的碎瓷片洒明月郡主一身,甚至有几片飞溅而起险险擦着她的脸过去。
明月郡主吓到失声,她望着顾离殃,眼神绝望又狠毒,极为复杂。
长宁长公主冲出来想朝顾离殃发难,可一对上他冰冷无波的眸子,跳到嗓子眼儿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她不敢。
温幼清先是朝永成帝、赵皇后见礼,而后才看向披头散发的明月郡主,笑了笑:“郡主自便,本王妃只是来看戏。”
话落,她还当真气定神闲地坐下,裙摆上的金丝海棠映着灯火,闪着刺眼的光。
明月郡主母女怒火烧心。
可刚才顾离殃那般狂妄帝后都不曾阻拦责怪一句,她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堂而皇之地坐下看戏。
确实是一出好戏——
六皇子顾少宸和明月郡主在疏月轩偷欢,被伺候的宫女撞个正着。
对此,二人均一口咬定是被人算计,可却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永成帝一杯热茶泼到顾少宸身上。
若是寻常人家,虽然面子上不好看,但睁只眼闭只眼表兄妹结成一对也不是不行。
现在棘手的是,明月郡主开年四月就要去和亲!
出宫时已近亥时,离王府的马车上,顾少宸揽着温幼清的腰贴上去,笑眯眯问:“心里舒坦了?”
温幼清眯眼:“这才只是开始。”
第34章 我以身相侍可好?
对温幼清来说,这确实只是开始。
原本她是没打算动明月郡主的,前日在坤宁宫的账当场就已经结了。
可谁知,明月郡主都快残了还不安分,竟然买通宴席上的宫女妄图在顾离殃身上做手脚。
温幼清如何能忍?
她也没做旁的,只是使了点儿手段把那杯掺了药的酒挪给了顾少宸,顺带在里头又添点儿东西。
至于顾少宸是怎么一路畅通无阻摸到后宫的疏月轩,又是怎么同卧病在床的明月郡主苟合到一起的,就与她无关了。
就算宫里顺藤摸瓜查下去,也只会查到明月郡主自己头上。
届时,先不说永成帝如何震怒她败坏大雍皇室名誉,就是顾少宸和他那个口蜜腹剑的生母柔妃,也绝不会放过明月郡主。
至于明月郡主原本要害的对象是顾离殃?
呵,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对外言说!
说到这,温幼清朝顾离殃赞许道:“阿九很厉害。”
阿九,正是顾离殃给温幼清的女亲卫之一。
今日温幼清便挑了她作随行丫鬟进宫,没想到发挥了大作用。
顾离殃不满意了,呼出的气息带了几分酒香:“落其实者怀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ɖʀ。阿清,厉害的是我。”
温幼清瞪他:“若不是你,会有这档子事?”
“是,阿清说得对。”
顾离殃手不老实了,攀沿而上,揉捏着,嗓音愈发醇厚低哑:“阿清的恩情无以为报。今晚,我以身相侍可好?”
车厢四角各挂了一盏镶了夜明珠的小灯,光晕冉冉,映出顾离殃眸子里翻腾的念想。
温幼清只看一眼就去拍他的手,红着耳根斥道:“今晚需得守夜。”
顾离殃越发孟浪:“床笫之间守也一样。”
这边是一派盎然春意,皇宫内却人人噤若寒蝉。
疏月轩。
长宁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明月郡主。
“你是不是疯了?他是谁?你是谁?你怎么到如今还贼心不死?”
明月郡主满脸恨意:“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
“啪——”
长宁长公主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气得直哭:“你不甘心有什么用?人家毫发无伤还大摇大摆看你的笑话!可你呢?”
“那干脆嫁给顾少宸好了!那也比去蛮夷之地和亲强!”
明月郡主脱口而出的话令长宁长公主一怔,随即眼眸发亮:“是啊,怎么也比和亲强。”
同一时间,柔妃的宫殿。
人前柔弱小意的柔妃寒着脸,她跟前,顾少宸垂头跪在那儿。
“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接二连三蠢事做尽!说!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柔妃的问话,顾少宸摇头:“儿臣也不知,稀里糊涂就到了疏月轩。”
柔妃大怒:“连谁的床都不看清楚你就敢上?”
顾少宸垂头不语。
其实,中了药被人领着去疏月轩时,他还有几分意识的。
因此清楚地记得顾离殃的羞辱,温幼清的看轻,也记得前段时日偶然撞破的秘闻。
当时脑子里也不知怎的就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暂时弄不来温幼清,那拿惦记顾离殃的李明月来发泄一下也未尝不可。
顾少宸拳头紧握,喉头滚动:“母妃,如今怎么办?”
“木已成舟。除了娶她,还能怎么办?李明月再一无是处,她也不是外头那些贱婢随你糟践!”
“可今夜之事事出蹊跷,还有和亲……”
柔妃揉揉眉心:“你当我不知道?说不准就是李明月那贱蹄子搞的鬼!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母妃来想办法。”
话落,柔妃又警告:“有顾离殃在,温幼清暂时别动她了。”
顾少宸磕了头才起身退出殿。
走出宫门,他仰头望着宫墙上的灯火,人前温润尔雅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狰狞。
顾少宸催促马车速速回府,兴头上被打断,药劲残余,能忍到这会儿已是他对自己够狠了。
是夜,六皇子府上数名貌美丫鬟先后被召进房中,至明方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