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江重宁把我送回家,开车离开,我还是有点恍惚。 其实并不是毫无察觉的。 跟江重宁相处的点滴,犹如走马观花在脑中回放。 那天从火锅店出来「凑巧」遇到他,他送我去医院,后来又及时从那几个男人手中救下我,教训江闻屿替我出气,陪我打离婚官司,甚至是前世举报温婷…… 端倪处处可见。 可是,为什么呢? 除了疑惑和恍惚,我的心脏,好像也有些砰砰乱跳。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耳畔又响起江重宁带着点颤音的告...
一直到江重宁把我送回家,开车离开,我还是有点恍惚。
其实并不是毫无察觉的。
跟江重宁相处的点滴,犹如走马观花在脑中回放。
那天从火锅店出来「凑巧」遇到他,他送我去医院,后来又及时从那几个男人手中救下我,教训江闻屿替我出气,陪我打离婚官司,甚至是前世举报温婷……
端倪处处可见。
可是,为什么呢?
除了疑惑和恍惚,我的心脏,好像也有些砰砰乱跳。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耳畔又响起江重宁带着点颤音的告白。
刚才,他看我只是愣愣地盯着他,忽然笑了,说了句,「没关系,我可以等。」
我突然感觉脸有些热。
…… 「年年。」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我转身,看到了站在月色下静默地望着我的江闻屿。 他面色皓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脸颊瘦削了很多,身形也仿佛秋日里败落的枯枝。 「刚才,是他送你回来的?」 「你们在一起了?」 他是谁,不言而喻。 我冷淡地看着他,「跟你有关系吗?」 江闻屿脸色惨白如纸,悲伤地、恹恹地低下头, 「我最近天天做同一个梦。」 「梦见当时在火锅店,你没有回泼过去,而是忍了下来。后来温婷越来越得寸进尺,我越来越荒唐,在你生日那天,我抛下你去照顾害怕打雷的温婷,半夜,温婷雇的那几个男人……」 江闻屿似乎说不下去了,他像是鼓起勇气抬头看我,嗓音纠结,紧张,透着又自我怀疑般微微发颤,「是真的吗?」 我没有回答,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像是风筝线噌的一声断裂,他的眼眶也一下子就红了。 「所以,是真的。」 「年年,你每次遇到难受痛苦的事,都会把拳头攥紧,指甲狠狠陷入肉里,我不管怎么想办法纠正你,你都还是那样。」 他的眼泪流了下来,「所以,年年,是真的啊,是前世发生的事……」 「所以这一世你才会想和我离婚,你只不过是想拯救自己。」 他抬手捂住眼睛,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从指缝里渗出来, 「当时我又做了什么呢,我在你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去找温婷,在你向我求助的时候挂断了你的电话。」 「那时候你该有多难过,该有多绝望啊?」 「就连这一世,我还劝你忍下去,逼你去给温婷输血,不相信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你一巴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面色苍白,安静地听他忏悔。 「年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我从来都没喜欢过温婷,对她一直是愧疚和责任,现在更是只有恨和厌恶。」 江闻屿拿手背抹了下眼睛,深呼吸几次才能继续断断续续说话, 「我知道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向你赎罪。」 「说够了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够了就离开,以后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江闻屿又沉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 离开之前,他对我说了最后一件事。 「我刚来江家的时候,曾害江重宁差点被绑架,他失踪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才被找回来。」 「所以他一直很恨我。」 「我不确定,他接近你,抢走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 …… 很快,江闻屿自动放弃了江家的继承权,突然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而温婷在狱中被诊断出身孕,取保候审,被江母接回江家。 「温婷被接回江家的第一个晚上,江闻屿就回来了。半夜,他用水果刀捅进了熟睡中的温婷的肚子,一尸两命。现在已经被警方缉拿归案了。」 江重宁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是唏嘘了一阵。 「同情她吗?」 我摇摇头。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温婷都是想置我于死地,现在的下场只能说是她咎由自取,恶有恶报。 如果我可怜她,那又有谁来可怜前世的我呢? 江重宁顿了顿,「那江闻屿呢?」 我挑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把他看得微微撇开视线,才平静地说,「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江重宁眉心舒展开来,「哦。」 …… 这段时间,我和江重宁一直处于那种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他每天都接我下班,一起吃晚饭,周末我们会一起去旅游。 他还动用了自己在娱乐圈的关系,帮我拿到了我最喜欢的歌手的演唱会 vip 门票,带互动的那种。 互动的那首歌叫——《喜欢你》 那天是我第一次知道江重宁会唱歌,嗓音低沉磁性,犹如情人在呓语,一下又一下刺挠着我的心。 至于当时江闻屿的揣测,我当然不会贸然怀疑江重宁对我好的动机。 如果他真的要报复江闻屿,为什么前世一直默默守在我身侧,而这一世听到我要离婚,才敢把一颗真心展现在我面前呢? 更何况,我清楚记得,前世江重宁看到温婷终于落网后,脸上的眼泪是真的,眼里的悲戚和难过是真的。 只是,江重宁一定还有其他的秘密瞒着我。 他现在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他说。 我以为,会要很久才能知道这个秘密,没想到机会很快就到了。 这天去爬山,我累瘫蹲在地说走不动了。 江重宁笑了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弯下身,「我背你。」 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趴好后,江重宁提着包,背着我小心地走在山道上。 他的背挺拔而结实,我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柔和地将我包围。 莫名地,我觉得这样的场景有点熟悉,仿佛记忆里存在过。 「其实,你曾经也这样背过我。」江重宁突然开口。 「细说。」我竖起了耳朵。 「当时大概是十一二岁吧,我哥哥嫂子多年没有生育,就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也就是江闻屿。」 「他刚来的时候局促又不安分,总想着回福利院,说要找什么年年,嫂子让我带他去上学,他半路就跑了。」 「那天我被绑架,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去找他的路上失踪的。」 我思考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江闻屿说你是因为想要报复他,才来接近我的。」 江重宁顿了顿,哑然失笑,「他还真是会为自己脸上贴金。」 「那会儿我在他们心中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可能越被束缚就越想放纵,我当时确认他回了福利院后,第一次去了网吧。」 「打游戏?」我惊讶。 江重宁「嗯」了一声。 「但发现打游戏没有想象中有意思之后,我就离开了,经过巷子口的时候被人绑架了。」 「他们把我绑到了山上一户人家那,给我送饭的是一个小女孩,脸蛋很小,头发有点自然卷。」 久远的回忆穿越时光抵达脑海,我试探地问,「当时你是不是很黑?」 江重宁扑哧一声,忍俊不禁,「那会儿他们为了掩人耳目,给我抹了好几层锅灰。」 我惊讶,又恍然。 当时山上那个奶奶经常来福利院看我,那段时间她生病了,我就暂时搬过去照顾她了。 但我知道她有一个很喜欢赌博的儿子,很可能那时他是想绑架江重宁去要赎金。 但当时的情况我真的记得不大清楚了。 「后来呢?」 「后来。」江重宁突然笑了下,「我告诉你那天是我生日,问你可不可以带我下山,我请你吃蛋糕。」 「你很开心地同意了,问我可不可以吃草莓味的。还问我能不能再附赠一瓶可乐。」 我一愣,也笑了笑。 「我当时被他们打伤了腿,不能独自下山,是你把我扶到半山腰,然后背着我下山的。」 「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为了蛋糕和可乐那么拼命,当时你累得额头都是汗,腿脚打弯,整个人都在发抖,但还是咬牙坚持着,终于把我背下了山。」 说着,江重宁停了一下,声音突然多了几分歉意, 「下山后,我本想兑现诺言,去买蛋糕的时候,发现那些人追过来了,只好先躲了起来。」 「我看到他们气急败坏地用烟头烫在你的手臂上,明明应该很疼,你却一声也不吭。」 「我赶紧找服务员报了警,出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我无意识地看向自己裸露在外的双臂,手臂内侧果然有块很浅的疤。 「那之后,我就一直想找到你。」 「为了让你能看到我,我放弃了江家继承权,选择进入娱乐圈,一步一步打拼,终于站到了最高,最显眼的位置。」 「这么多年,我好像把找到你当成是我的人生目标,只有完成了我的人生才会圆满。」 「只是再见面,却是在你和江闻屿的婚礼上。」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感觉。也是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执念,已经变成了喜欢,和爱。」 「但我只能选择远离,默默地看着你。」 「后来江闻屿对你们的婚姻不忠诚,我很愤怒,但又无能为力,只能退出娱乐圈,用跟他争家产的方式提醒他不能被我抓住把柄,希望他能对你好一点。」 「再后来,你主动跟他提出离婚。」 「苏年,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我挺高兴的。」 说这话时,江重宁声线低沉,语气含着轻快的笑意,看得出不是一般的高兴。 我脸慢慢红了,心里也做好了一直犹豫不定的决定。 重来一世,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如果有人赤诚、炙热地喜欢我,始终如一,我也喜欢他。 那么为什么不试试呢? 终于走到了山脚,江重宁说: 「苏年,我还欠你一份草莓蛋糕,和一瓶可乐。」 我把脑袋轻轻靠在他背上,用很轻,但他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说, 「那就罚你请我吃一辈子的草莓蛋糕和可乐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