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你继续跪着。」爹爹又看向阿姐,「晓春,你起来吧。」我和姐姐惊愕的看着爹爹,一时没有动作。爹爹严肃的瞪着我:「宝珠,你知道吗?若是你阿姐水性不好,是会闹出人命的!」我羞愧的低下了头,手里不停比划着:对不起,我错了。...
可受罚的人应该是我啊,是我推了阿姐,是我怕被爹爹责罚,是我污蔑了阿姐。
可阿姐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爹爹呢?
阿姐好傻啊,世家贵女们总在背后说我痴傻愚笨,可阿姐竟比我还要傻,还要笨。
我咬咬牙,扭头跑了出去。
我要还阿姐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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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爹娘还有哥哥们都喊到了祠堂。
我两腿一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比划着:爹爹,娘亲,大哥,二哥,三哥,对不起,是我撒了谎,其实是我推了阿姐,我是个坏孩子,你们罚我吧!
爹爹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点了点头:「宝珠,你果然没让爹爹失望。」
我疑惑的看着爹爹。
「宝珠,你继续跪着。」爹爹又看向阿姐,「晓春,你起来吧。」
我和姐姐惊愕的看着爹爹,一时没有动作。
爹爹严肃的瞪着我:「宝珠,你知道吗?若是你阿姐水性不好,是会闹出人命的!」
我羞愧的低下了头,手里不停比划着:对不起,我错了。
娘亲语重心长的摸着我的头:「傻孩子,以后莫要做这种事情了。」
「你呀你,无论做什么,都瞒不过家人的。」
「你阿姐品行端正,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只是看你如此胡闹,我们只能将计就计,只愿经过此事,你们姐妹能够坦诚相待,相亲相爱。」
爹爹扶起阿姐,温声:「好孩子,是爹爹不好,爹爹让你受苦了。」
大哥轻轻拍了拍阿姐的肩:「晓春,为兄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从袖中掏出一只黑檀木制的狼毫毛笔递给阿姐:「妹妹,听爹爹说,你喜爱读书写字,为兄便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赔罪礼,希望你不要记恨我才是。」
二哥也坦诚道:「晓春,李宝珠这臭丫头确实欠教训,你以后不要让着她。」
三哥挠挠头:「晓春妹妹,我前些日子猎了一只白狐,做了一件狐裘,如今把它送给你,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阿姐笑中带泪,一一应了。
娘亲细细摩挲着阿姐手上的老茧,心疼的直掉眼泪:「我的春儿,你冷不冷,有没有冻着?娘给你缝了几套漂亮的新袄子,还纳了冬靴,你以后不会再挨饿受冻了......」
阿姐哭着扑进娘亲的怀抱,娘亲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孩子,好孩子,娘的好孩子......」
见状,我鼻头一酸,红着眼睛抱住了阿姐和娘亲。
我们娘仨紧紧的抱成一团,又哭又笑,爹爹在一旁抹着眼泪,直说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三哥吸了吸鼻子,看了眼大哥和二哥:「咱哥几个能抱抱吗......」
大哥斜了眼三哥,淡淡道:「滚。」
从此,讨厌的姐姐变成了我最亲最爱的阿姐。
阿姐写得一手好字,我细细观摩过,阿姐的字苍劲有力,铁画银钩,颇有颜筋柳骨的风范。
我比划着:阿姐,你的字为何写得如此好?
她温声说:「多练。以前家里穷,没有纸,就在土墙上写字,有时在小石块上写,有时在树皮上写,有时蘸着水在桌子上写,总之一定要勤加练习。」
「没有笔时,就削尖石块当笔用,树枝也可以当笔用,就连一只坏掉的扫帚,也可以在广袤的土地上尽情书写。」
阿姐还很喜欢读书,但她读的书却不是《女诫》,也不是《女训》,而是《群书治要》,《资治通鉴》,《策论》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书。
我又比划着:「阿姐,你怎么和哥哥们看一样的书?」
阿姐放下书,语气郑重:「宝珠,虽然我们身为女子,但也有学典论经的权利,也有读史明理的资格,若是女子可以科考,可以当官做将军,女子或许会比男子更出色。」
「学史可以明智,学史可以崇德,读书明理才能修身齐家。」
「女子可以居庙堂之高,也可以处江湖之远,女子可以胸怀天下,也可以兼济苍生。」
「宝珠,一定要多看书,多长见识,不要把自己局限于一方天地之间。」
我听的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的点着头。
阿姐板起了脸,塞给我一本书:「读书去,三个月后,阿姐要考你。」
我低头看着这本厚厚的《史论》,双手微微颤了颤。
我和阿姐成日里粘在一起,阿姐看书时,我在竹简画乌龟,阿姐写字时,我蹲在墙角看蚂蚁,阿姐背诵时,我在小厨房里捣鼓吃食。
阿姐看完了书,我就会屁颠颠的奉上我刚做好的甜糕。
我笑嘻嘻的比划道:阿姐,好吃吗?
阿姐捏了捏我的小肉脸,笑的一脸宠溺:「很好吃,阿姐最爱吃宝珠做的甜糕了。」
我开心极了:阿姐,宫里的甜糕比我做的还要好吃呢,等百花宴的时候你尝尝!
为了这一口甜糕,我盼啊盼,终于盼到了年关,盼到了开春,盼到了百花宴。
一大早,娘亲便带我和姐姐去宫中参加百花盛宴。
我欢欢喜喜的穿上水红色的新襦裙,拉着姐姐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宫里跑。
阿姐哭笑不得,按住欢脱的我:「宝珠,注意仪态。」
娘亲和其他的贵夫人熟络的打着招呼,让阿姐和我去找其他的贵女叙话。
我热情的向各位贵女介绍着我的阿姐,身后却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
「李宝珠,听说你是个假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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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张卿卿,她是我最好的闺中密友,此时却轻蔑的瞪着我。 我有些无措:这是谣言,我和阿姐是亲姐妹...... 她却掩着嘴笑:「这话你也信?一个假千金,还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我之前还纳闷呢,芝兰玉树的丞相大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又丑又残,还是个猪脑子!啧啧,如今见到真正的丞相小姐,才是明了。」 「之前白白讨好了你那么多年,真是恶心啊。」 我眼圈发红,愤怒的瞪着她,原来阿姐说人心不古,两面三刀,说的便是这种人! 她谄媚的攀上阿姐的手:「晓春,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阿姐却笑了笑,推开了她的手:「你也配?」 「你就不怕丞相府治你的罪?」 张卿卿气急:「胡说!我何罪之有?」 阿姐语气淡淡:「你当众污蔑丞相府千金,公然损坏丞相府名声,已然犯了污蔑罪!」 「按律当拔去舌头,打三十大板!」 张卿卿脸色苍白,围观看热闹的贵女们也噤了声,一哄而散。 我委屈的晃着姐姐的衣袖:阿姐,我是不是没有朋友了? 阿姐理了理我的衣襟,温声:「宝珠,你只需记住,做好自己就可以了,自然会有真心待你的朋友。」 我沮丧的比划着:若我还是没有朋友怎么办。 姐姐蹲下身,看着我的眼睛:「那阿姐便是宝珠最好的朋友。」 张卿卿许是记恨上了阿姐,在向皇后献艺时故意推荐了她,说阿姐给皇后特意准备了首曲子。 皇后来了兴致,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姐姐:「你就是李丞相家的大小姐,李晓春?」 「看容貌,倒是个妙人,此番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便特意为我准备了才艺表演,倒是有心了。」 我心里一惊,阿姐哪里会弹曲!这分明是张卿卿故意整她! 贵女们皆捂嘴偷笑,交头接耳,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娘亲变了脸色:「皇后娘娘,晓春......」 阿姐打断娘亲的话头:「皇后娘娘,晓春特意为您准备了才艺表演,但张小姐许是听岔了,晓春准备的并非琴曲,而是......」 我猛地站起身,手指灵活的比划着:阿姐文采无双,为皇后娘娘作了首诗,而我要献上的才是曲子,接下来我和阿姐会共同表演! 刚比划完,我就听见张卿卿和冯玉儿嘀咕着:「哈哈哈,一个小哑巴,还能弹曲子呢?懂音律吗?真是可笑......」 「还有那个李晓春,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会作诗?恐怕大字都不识一个吧!」 「李晓春若是会作诗,我就把头割下来给她当蹴鞠踢!」 阿姐诧异的望着我,我回给阿姐一个笃定的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虽然我口不能言,但我的听力却异于常人,在琴技上更是有得天独道的天赋,只不过我平日里贪玩偷懒,爬树打鸟,只有二哥知我琴技过人。 皇后娘娘眉开眼笑:「开始吧。」 在娘亲担忧的眼神下,在贵女们鄙夷的目光下,在皇后娘娘期待的眼神中,我气定神闲的闭上眼睛,轻轻抚着琴弦,阿姐站在我身旁,合着我的琴音,即兴创作着。 琴声前半段悠扬婉转,宛如天籁,弹到后半段时却端庄雄浑,撼人心魄。 阿姐吟唱着诗歌,诗词由秀美温婉到波澜壮阔,阿姐的声音从温柔清亮转向激情高昂。 一曲终了,阿姐屈膝行了个礼:「一曲《流光》献给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新岁如意,吉庆祥和,凤体康健,福禄长安。」 半晌没有声音,我好奇的看了看四周,贵妇小姐们大多泪流满面,还沉浸在刚才的琴音和诗歌中。 张卿卿和冯玉儿脸色难看,脸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皇后娘娘眼中含泪,嘴角却带着笑,赞许的看着我和阿姐。 「好!好!」身后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皇帝拍着手称赞,「真是绝代双姝!一个文采艳绝,一个琴艺过人!李相,你这老小子果然好福气!」 我爹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他拱了拱手:「皇上谬赞。」 众人皆纷纷夸奖附和。 阿姐捏了捏我的手心,我看向阿姐,她对我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我们宝珠好棒。」 我咧嘴傻笑,沉浸在阿姐温柔的夸奖中,却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 循着视线望去,看见被我射掉裤腰带的太子正躲在皇帝身后偷偷的看我。 我对上他的视线,他的脸却蓦的红了。 6 我和阿姐名声大噪。 阿姐成了公认的京中第一才女,她所写的诗也被京中的贵女才子们口口相传,家喻户晓。 阿姐不厌其烦的督促我读书写字,我也日复一日的做甜糕给阿姐吃。 甜糕的做法很简单,先将细面粉筛一下,加上白糖,打上鸡蛋,用清水揉匀,再吧揉透的糕粉上笼蒸一炷香的时间,再将糕粉用湿纱布包住,不断的用手揉捏,直到糕粉表面光滑细腻,再将糕粉揿平,拉成长条,洒上桂花,切成小方块,就做好了。 直到有天我尝了一块自己做的甜糕,眉头一皱,糖竟放少了! 我咧着嘴哭:阿姐,宝珠做的甜糕不甜啊! 阿姐好笑的刮了刮我的小鼻子,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认真:「怎么不甜啊?甜的。宝珠做的甜糕最甜了,甜到阿姐心里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而美好,很快我和姐姐就到了及笄的年龄。 在及笄前一天,我央了娘亲放我和阿姐去鼎香楼吃酒,娘亲允了,我和阿姐吃到很晚才醉醺醺的回家。 阿姐把我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往家走着,嘴里念念叨叨:「李宝珠,你可真是个小宝猪,又长胖了,是不是想沉死你阿姐......」 我笑嘻嘻的嗅了嗅阿姐的脖颈,一股桂花味,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宝珠,你的及笄愿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