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清扶在伞柄上的手动了动,言简意赅道:「有事,恰巧路过。」我噢了一声绕过他走了,这会我暂时没有勾引他的心思。「我顺便来看看你有没有阳奉阴违。」他默了默,还是将我叫住了:「我正好同舅舅有要事相商,可以顺便捎你一程。」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不坐白不坐。...
我心中不由得惊愕赞叹,这男子实在也太漂亮了些,通身更有一种飘逸倜傥的风流气度,教人移不开眼。
躺回床上,他靠在软枕上支着脸看我:「章二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念在素离哄骗你在前,违约金便免了,我会让素离毁了字据,往后不要再来了。」
我来这确实让他们背负了不该承担的风险,断没有在主人家下了逐客令之后死赖脸纠缠的道理。
只是心中难免有些遗憾惆怅,两个多月里,舞没学几支,琵琶更是刚入了门。离开这以后,我怕是再没机会去接触这种东西了。
「珠珠姑娘,你同这楼里的姑娘不同,纵然日子艰难,凭你的家室也能做个正室娘子,在这楼里能有什么好出路?别傻了,回去吧。」
撑着伞回府的路上,心里抑制不住地难过。
本以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实则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原以为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谁知一朝回到了原点。
闷着头走路,一双玄色绣云纹锦靴出现在眼前,往上是天青色的袍子,嵌着青玉的腰带,然后是一张端正的脸。
「你怎么在这?」
殷九清扶在伞柄上的手动了动,言简意赅道:「有事,恰巧路过。」
我噢了一声绕过他走了,这会我暂时没有勾引他的心思。
「我顺便来看看你有没有阳奉阴违。」他默了默,还是将我叫住了:「我正好同舅舅有要事相商,可以顺便捎你一程。」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不坐白不坐。
马车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后知后觉有些尴尬,隐约还有些如坐针毡。
殷九清坐在马车上拿起一卷书看,也不理我。
撩起车帘去看雨中街景时,他才问:「如意楼以后不去了吧?」
「不去了。」
「那便好。」他又看起了书。
快到的时候,我要求提前下车。
「你这是何意?」殷九清放下书,悟了:「孤记起来了,你要去钻狗洞。」
大可不必如此聪慧。
16
没过多久,华阳长公主在皇家牡丹园办了一场游园会,宴请京城适龄小姐前往游园。
已逝的太后最喜牡丹,先帝便为太后建了这座牡丹园,这座牡丹园也是两人感情深厚的象征。
去的路上章锦灿老大不情愿地告诫我:「到了牡丹园你别瞎摘花,那里的牡丹都是先帝从洛阳寻来的名贵奇异品种。华阳长公主性子火暴,若是被她看到你毁坏牡丹,你就等死吧,爹爹也救不了你。进了园子你规矩些,别丢了我们家的脸面。」
一入园,她就带着丫鬟去找她的朋友了。
我和小桃在一丛牡丹前黄色的牡丹前赏花,一声阴鸷生硬的问候刺入耳膜:「二妹妹,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荣川瘦了许多,脸上堆积的横肉消减了好几层,如今看来,总算有了点人样。
「别来无恙。」我不想同他纠缠,拉着小桃转身欲走。
他快步上前截住了我的去路,义愤填膺说:「我道二妹妹缘何在我面前装清高,原来是攀上了太子殿下,你害本世子在庙里吃斋念佛三个多月,真是好手段。」
我嗤笑一声:「你去庙里三个月正好减减一身横肉,治治你那龌龊心思。」
「章秋荷,你傲什么?你不就是长得好看吗?你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心思恶毒,勾三搭四,行为无状——」
「你长得不好看,还一无是处,丑得清新脱俗。一脸横肉,满面油光,浑身囊肿。也不照照自己什么样,你想勾三搭四也没人愿意往上贴,人丑还多作怪。」
「小姐,你别说了。」小桃瑟缩将我往后拽。
「好啊章秋荷,有人给你撑腰,你胆子都肥了,你竟然辱骂我,从来没一个人敢这样骂我。」李荣川皮笑肉不笑,抽出腰间皮鞭,啪的一声甩在地上,已然怒了。
我并非是胆子肥了,只是那时我答应了人,要安分守己,收敛脾性,保全自己。
那时尚有期盼,如今得过且过,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什么都不怕了。
看见李荣川的鞭子,我甚至有些隐隐喜悦,我要惹怒他,让他在这牡丹园撒野,我倒要看看,长公主看见被糟蹋的牡丹,会不会放过李荣川。
「今日是什么场合,你敢惹事?你当这里是武安侯府吗,会任你随意撒野?」
「那你看看小爷我敢不敢。」李荣川咬着牙,一鞭子挥过来,扬起一阵尘土。
「——嘶」,小桃挨了一鞭,耸着肩膀护在我身前嘶嘶吸气,手背上充血的鞭痕格外分明。
我让小桃跑去叫人,难听的话一个劲往李荣川身上砸,趁着他对我挥鞭子,钻进繁茂的牡丹花丛中,东躲西藏。
锐利的鞭子啪啪打在花上、叶上,花园的这角早已一片狼藉,李荣川明显是气急了,手上鞭子不停,嘴里仍骂骂咧咧:「章秋荷,还从未有人敢这么骂过本世子,就只有你,只有你!」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开始流着泪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啊。」
估摸着人不远了,我装作被鞭子绊住了脚,重重摔倒在石子路上。
我早做好挨一记狠鞭的准备,预料中的疼痛却未落在身上。
「李世子,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气度不凡的紫袍男子用大掌生生接住了粗大的皮鞭,再往前使劲一拽,李荣川霎时被搡倒在地。
那紫衣男子将衣袍脱下,盖在我身上:「姑娘,我是华阳长公主之子付毓,招待不周,让你受惊了,我即刻便带你去医馆。」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
道了一声「得罪」,付毓作势要抱我,手刚揽上我的腰,章锦灿和一众小姐们赶了过来。
「付毓,你不准摸她!」章锦灿火急火燎跑了过来,粗暴地将他推开了:「不准你碰她,我自己会抱。」
这是什么情况,章锦灿怎么这么不对劲。
章锦灿死命扯着我将我拽了起来,期间数次拉扯到伤口,疼得我嘶嘶喘气。
「章小姐,你不要再添乱了。」被付毓一吼,章锦灿立马噤了声,跺了跺脚委屈上了。
接着她又眼前一亮,调整神色,做出一副端正样子。
顺着她的视线去看,一位体态端庄、长相大气的美妇人正朝这边走来,应当是华阳长公主。
她的左侧是一身银袍的殷九清,右侧是一身月白衣袍的——美人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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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知晓了前因后果,华阳长公主柳眉倒竖,脸上风起云涌:「还不来人,快将他拉下去杖责三十。拉到武安侯府门前打,告诉武安侯,若他不会教孩子,本公主来替他教!」
章锦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没开口。
「好孩子,你受惊了。」华阳长公主拿帕子给我擦了擦汗:「我即刻让毓儿送你去医馆。」
「姑母,今日您和表弟尚有要事在身,还是孤去吧。」殷九清道:「这是章家的二小姐,本宫是当表哥的,免不了走一趟。」
「那好吧,逸儿,你就随姑母接着赏花吧。」
「是。」月白衣袍的美人主子朝我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随着长公主离开了。
章锦灿松了一口气,一把将我的手交到殷九清手里,视线向前追寻着,心不在焉道:「表哥,我还没玩够,你送她去医馆吧,我就不去了。」
说罢,她快速将我身上披着的衣服剥下来,又忙活着将殷九清的衣服脱下来搭在我身上,提着那件紫色外袍匆匆往前去了。
「逸儿是谁。」我问。
「本宫的哥哥,安王殷九逸。」
殷九清觑我一眼:「皇兄已有正妃、侧妃两位,姬妾众多,你休要打他的主意。」
美人主子竟然是安王,原来如意楼是他的产业,难怪能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那么大的铺面。
「那我打你的主意,你娶我吗?」
殷九清猛地一拦腰,将我横抱了起来。
腰后面的伤口猛地被他一按,疼得我眼含热泪。
我暂时歇了逗弄他的意思,只顾着控诉道:「太子哥哥,你摸着我伤口了,疼,疼!」
他的手不动声色往上挪了挪,木着脸惜字如金道:「你活该。」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为什么你总是要教训我,我是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