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茂修就在离小猫两米的地方,目睹了惨事。我在他后面几米远。他站了好一会儿,缓缓走过去,拎起猫耳朵。小猫还在挣扎,抽搐,但是动静很小了。我以为他会把猫放到路边上,会摸摸它安抚一二。是我想多了。他一手握住猫的脑袋,一手握住猫的脖子。...
周茂修就在离小猫两米的地方,目睹了惨事。
我在他后面几米远。
他站了好一会儿,缓缓走过去,拎起猫耳朵。
小猫还在挣扎,抽搐,但是动静很小了。
我以为他会把猫放到路边上,会摸摸它安抚一二。
是我想多了。
他一手握住猫的脑袋,一手握住猫的脖子。
猛地一拧。
我的脖子瞬间泛起凉意,浑身汗毛一下子耸立,头皮发麻。
我退了一步。
他回头看我,眼神冷漠,好似装不进半丝人间烟火。
是恶魔,又似神仙。
他不动,我也不敢动。
秋风带来的凉意,将我寸寸冰封。
直到有摩托车再次呼啸而过,有学生的笑闹声由远及近,我才有种身在人间的感觉。
他也动了。
缓缓将无声无息的小猫托进怀里,走上了别人地边的小路
我犹豫了一下,跟上去了。
我怕他丧心病狂,把猫烤了吃了。
他没吃。
到了小树林,捡树枝刨了个坑,把猫放进去,埋起来,还盖上了许多枯叶。
我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有点领会了他刚才痛下杀手的动机。
与其痛苦挣扎着死去,不如直接死去。
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他才不到七岁啊!
我实在无法想象他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才让他小小年纪,这般……决断。
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带盖子的饭盒来,那是我三年级感冒,吃不下饭,我奶买了给我送稀饭的。
「周茂修,」我喊他,「这个饭盒给你,中午吃了饭再打一碗带回家吃,记得给你老师说一声。」
他回头来,直勾勾地看着我。
眼睛过于清亮,显得十分寒冷,像是冰天雪地里一汪寒潭死水。
只剩寒冷,了无生气。
「来拿啊!」我加大声音。
他缓缓起身走过来,杵在我面前一动不动。
我弯腰从他肩膀伸手过去,拉开拉链,将饭盒塞了进去。
他身上已经又有一股馊味了。
我皱皱鼻子:「回家烧水洗澡。家里有大盆或者大桶,把水舀进去,水温合适就脱衣服爬进去洗,两天洗一次。衣服也是两天一换,洗完澡就把脏衣服泡进去,放一点洗衣粉。」
我拿起他的手,这手真黑、真脏。
我在心里叹气,「手、脸早上起床就要洗干净。」
又在他手板心画了个圈,「这么多就行。用手搅匀,数到一百就站进去用脚踩,使劲儿踩,用脚蹭,跺,然后提起来,舀干净的水洗,洗到没有洗衣粉泡泡为止。记住了吗?」
他不吭声,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有点泄气。
七岁多,手洗,确实有点难为他了。
「算了,你跟我来,我今天要洗衣服,洗一遍给你看。」
我把洗衣盆端到了围墙外面。
让他仔仔细细看着。
用洗衣粉泡,从一数到一百,再踩一遍,又用手搓一遍,拧干,换水清洗三遍,用衣架晾起来。
「会了吗?」
他点头。
我端了剩菜剩饭给他。
「我爷奶还没有回来,你先端回去吃,我也做饭了。」
早上我会分一个红薯给他。
我奶煮了喂猪,我拿两个。
或者是我奶蒸的馒头,偶尔把鸡蛋分给他。
这样一直养着也不现实。
我跟他说:「你家里的地,你爸没喝酒的时候不是种了些吗?去挖点红薯回家,洗干净,早上煮了吃。」
「没有。」
声音幼嫩,但是阴沉。
「什么没有?」
「没有种地。」
我怕他没搞清楚:「什么都没种?」
「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