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沈筠不想做什么名垂千古之人,他只是想要征服这个领域,而当下,他需要一个能与他齐头并进的人。沈筠心思转了无数转,沉思良久才开口,“你的输赢,压在金万身上。你输了,金万也会彻底输掉。”他正色道,“陆丞勋,重庆不像北上广,在我们这座城市,金万作为规模庞大的实体企业,曾经创造过无数辉煌,当下它还有价值,我不认为它就应该到此为止。”...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会议室的大门才打开。
无形资产评估部、企业整体评估部、股权评估部,还有几个部门经理以及总监揉着太阳穴齐齐走了出来,一脸倦色。
坐在办公室的陆丞勋,感觉有目光透过玻璃墙落在她身上,她抬头看,却见小薇赶紧转了头装作忙碌。
陆丞勋起身拿了杯子往茶水间走去。
那几位经理从会议室出来一路小声说着什么,也去往茶水间,准备泡杯咖啡解乏。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卢强。
他刚一进来,看见正在洗杯子的陆丞勋,他愣了下,当即偏过头和旁边的人说话,又掏出手机,一副要打电话的样子退了出去。
他后面的两三位经理在门口看到陆丞勋,也都一副有事要忙的样子,跟着走了。
陆丞勋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的水,她倒是来了点兴致,想要看看这帮业绩总被她踩在脚下的经理们,是要做什么妖。
剩下那两位经理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谁也没理陆丞勋,好像都没注意到她。
“苏经理,也来泡咖啡?”方凯最后进来,打破了这有些难堪的沉默。
“洗杯子。”陆丞勋慢悠悠回答。
她瞥了那静默的两人一眼,觉得跟这些人较个什么劲,她不咸不淡,“开了这么久的会,真是辛苦了,茶水间让给你们。”说着,她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
“她怎么还好意思来公司!”才走出茶水间没几步,还没转弯,陆丞勋就听到其中一位语带不满的抱怨。
她停了脚步,拇指摩挲着手里的水杯。
“她可能以为自己还是信通的大功臣。”另一人戏谑道。
“刚才开会,可是讲得清清楚楚,是她背叛了公司,就她还拿自己当功臣!”
“败坏公司名誉的功臣?拿着一份来路不明的谅解书要挟公司的功臣?”
陆丞勋听到几声讥讽的笑声,肆无忌惮,毫不掩饰。
方凯的声音传来,“她生病急需用钱,可能一时鬼迷心窍,拿着个伪造的谅解书想从公司敲点钱,钱没敲到,就在外面漫天造谣。咱们程总有格局,念着她有病,容忍她自己提离职。”
方凯这些话,听着和善,却字字句句透着恶毒。
她敲诈公司不成就破坏公司名誉?
是程安明宽容她,才容忍她?公司等着她自己辞职?
陆丞勋乍听有些愤怒,再一想,却是会心一笑。
第21章 与沈筠的对赌
陆丞勋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了门,打给沈筠。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边总,我是不是可以去提离职了?”她要确定是不是沈筠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时候到了,你去提吧,”电话里传来沈筠浅淡的笑声,“基德欢迎你。”
陆丞勋握着电话,很快想通了这来龙去脉。
沈筠利用谅解书在背后大作文章,坏了信通在业内的名声。
基于她之前和程安明的谈话,程安明自然认为这是她干的,面对众人对信通的诘难,程安明不得不辩解说是陆丞勋因为生病急需用钱,以此要挟公司不成进而污蔑。
陆丞勋不由分说的休了一个长假期,因此,她和公司有矛盾,在信通几乎成了所有人的共识,程安明的这个辩解也颇具说服力。
这才有了她今天来公司上班后的一幕幕,有部分消息灵通的同事,早早和她划清了界限。
“边总,你这么做,不怕我怪罪你吗?”
沈筠非常直接回了回去,“陆丞勋,你把难题抛给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拿那份谅解书做文章。”
陆丞勋清楚沈筠是个硬茬,但她没想到,沈筠比她预想的更为冷酷和不择手段。
经他这么一搞,陆丞勋和信通,由此彻底决裂,关系再无半点修复的可能。
陆丞勋笑了一下,神色染上了一缕警觉,“边总,这只是我给你出的难题之一。”
电话那边,陷入短暂沉静,片刻后,沈筠柔冷的声音传过来,“陆丞勋,敢跟我打个赌吗?”
“反反复复的考验是浪费彼此时间,不如来个一次性对决。你要什么,我懂;我要你做什么,你也一直都明白。”沈筠一口气说完,陆丞勋也就知道,她在考虑些什么,沈筠清清楚楚。
她紧紧握着手机,轻轻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边总,基德合伙人的身份,我师兄于海洋也许能看得上,但我看不上。”
沈筠笑了一笑,他松了松衬衣领口的纽扣,眼里的光亮烧地更为灼烈,“所以,敢赌吗?”
陆丞勋听着他冷淡且强硬的话语,心里有些闪烁。他们没有交过几次手,因而这个人对于她太过模糊,让她一时无法揣度。
他是什么样的人,求什么,为什么。
她如果真跟他赌,胜算又有多少?
陆丞勋并没有正面回应沈筠扔过来的赌约,反而追问他,“边总,你输了,我要基德的股份,也要话语权和决策权,你有分出身家和权利的魄力吗?”
“那你输了呢?”沈筠的声音听起来风轻云净,好似稳操胜算。
“边总,你想怎么办?”
沈筠摩挲着手里厚厚一沓文件,他是生意人,更是资产评估行业的领头人,他要选的人势必不是只想在这个圈子捞上一笔。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所谓生意,他沈筠早就赚的盆满钵满。
可是他不是。 资产评估这个行业,不仅没有发展得规范且成熟,相反是鱼龙混杂、乱象丛生,各种潜规则遍布,贿赂交易此起彼伏。 而这个行业存在的价值是以物量价,值多少钱,估多少价,做一杆真正的尺子。 他沈筠不想做什么名垂千古之人,他只是想要征服这个领域,而当下,他需要一个能与他齐头并进的人。 沈筠心思转了无数转,沉思良久才开口,“你的输赢,压在金万身上。你输了,金万也会彻底输掉。” 他正色道,“陆丞勋,重庆不像北上广,在我们这座城市,金万作为规模庞大的实体企业,曾经创造过无数辉煌,当下它还有价值,我不认为它就应该到此为止。” 陆丞勋沉默的挂了电话,她明白沈筠的用意,他要她赢,也是要金万赢,更是要基德赢。 她没有退路,她不能输。 于海洋坐在沈筠宽大的办公桌对面,看着他放下电话,好半天也没吭声,沈筠看着手里的文件,头也没抬,“有话说?” “我在想,你怎么就不怕程安明一怒之下,卡着陆丞勋的竞业协议不放?”于海洋叹了口气,近来沈筠做事愈发出乎他意料了,“你把陆丞勋和信通的关系搞得彻底决裂,没给她任何退路,你就不怕她记恨?” 沈筠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着于海洋,“程安明要是敢卡着陆丞勋,让她一年都闲着,怕是陆丞勋在私下集中火力搞金万,能把他的如意算盘给搅黄了。” 于海洋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想想,这确实也是陆丞勋干得出来的事情。 “陆丞勋既然想来基德,她就是铁了心要做金万的案子,既然做,就必须得赢。至于程安明,巴不得趁此送走她,祸水东引给别的评估公司,借别人的手来收拾她最好。”他神色平淡却极有把握。 “那你收了陆丞勋,就不怕金万大股东章作铭甚至他背后的大老虎找你麻烦?” 沈筠却没再说话。于海洋和他共事多年,清楚他此时的沉默意味着他早已做好了全盘计划。 “至于陆丞勋,只要她能把我要她做的事做好,别的随便。”沈筠再次开口,语气冷漠。 于海洋眉头突突跳了两下,“随便?一员干将还没来就和你有了裂隙,这是好事?” 沈筠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回看向于海洋。 他想起那晚等红绿灯时,沈筠所说的话,“有拦路的老虎,我就找把枪来。” 陆丞勋对于沈筠,就只是一把打老虎的枪。 他盯着沈筠,“我要不是因为移民,说什么我也不会退出基德,你这样的合作伙伴,难求啊!” 沈筠重新拿起那份资料看了起来,丢出句话,“你真的是为了移民吗?” 于海洋神色有些尴尬,见沈筠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才稍缓,“我跟你不一样,我得为老婆孩子打算,入股头部资产评估公司,这笔资金实在太大了……” “嗯,我知道。” 沈筠在资料上圈了几笔,一边在上面写着什么一边回道,语气稀松平常。 陆丞勋在 OA 上提了辞呈,理由让人无法拒绝。 人生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她得去关照她那颗囊肿。 程安明默不作声的批了。 心照不宣是成年人世界保持体面的最好方式。 陆丞勋顺利离职,前后花费不到几个小时。 第22章 散伙饭 陆丞勋给程安明发去封长邮件致谢这五年时光,不管怎样,信通是开启她评估师生涯的第一站,而程安明也曾是她的贵人和领路人。 陆丞勋对他有感激、有敬畏,但时到如今,只剩下一种惘然的唏嘘。 一直到下班,程安明也没回复她的邮件。 陆丞勋心中警铃骤然拉响,看来她要是不背靠基德在金万案子上打个漂亮胜仗的话,只怕将来在重庆评估圈,再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小薇和几个同事等在她办公室门口,见她忙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苏经理,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苏经理,猜到你迟早会走,”另一位同事跟着小薇担忧起来,“我们今后的工作难了。” 陆丞勋是个认准了就撸袖子开干的人,这些叹息在她看来毫无意义,她还是宽慰他们,“怎么,我走了,重资部的天还能塌了?该干什么就干!” 就算是信通的天塌了,也有程安明给顶着。 这句话陆丞勋没说出来,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一语成谶的本事。 交接完工作,城市夜空已被灯光染上隐暗的红色,顺着落地玻璃窗望出去,云雾遮掩的灯红酒绿,在夜色里格外神秘又有种张扬的危险气息。 长期出差,陆丞勋在信通的家当少到可怜,她几乎没怎么收拾,就像五年前来报道那天,孤零零的一个人来,五年后,也不过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走。 她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最后抬手叫了辆车,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告别信通,但永不对评估说再见!” 陆丞勋发了条简短的朋友圈,微信提示音就再没停过。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盘腿坐在卧室飘窗上慢慢喝完,这才打开了她和三个徒弟的小群。 “小遇姐,我真是替你憋得慌,你再不辞职我都要替你去辞了。” 说话的是何恒轩,刚毕业就跟着陆丞勋,干了两年了。 “来猜下小遇姐下家会是哪家?” 夏雪只比陆丞勋小几个月,工作起来特别拼,在信通人送外号“卷王”。 比陆丞勋大上几岁的胡家磊今天没怎么说话,此时,他发了“基德”两个字,又@了陆丞勋,“金万的案子,难的不是怎么去做,而是怎么去对抗那些债权人。”相关Tags: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