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紧扣着手指，垂眸盯着碗筷，不敢抬头。 裴之衍声音冷淡：“没什么好说的。” 他坚决的态度如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季央脸上，疼得她无地自容。 “混账！央央陪了你十年，我们家最落魄的日子，央央也一直陪着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你怎么敢伤害！” 裴父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眼见裴之衍要开口，季央怕他们父子吵起来，连忙假装手机来了消息，起身说：“裴阿姨、裴叔叔，不好意思，法院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拿着包就要走。 裴母却将她拉住，然后对裴之衍说：“大晚上的不安全，你送央央回去。” 季央刚要拒绝，却见裴之衍已经起身往外走。 没办法，她只能跟着离开。 天黑漆漆的，只有街边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 季央看着身前半步远的修长身影，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刚才的一幕。 她下意识的开口：“裴之衍，你喜欢过我吗？” 裴之衍语气疏远又冷漠：“你是当时的被迫选择。” 第4章 “被……迫？” 季央下意识的重复着那个最刺耳的词汇，寻求否认。 然而，裴之衍沉默的对视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在理智崩溃的前一秒，季央提前转身。 她拼命的往前走，一直走，直到在裴之衍看不到的角落，才蹲下身，嚎啕大哭。 季央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家。 桌上，手机静静的摆在那儿，偶尔亮起，露出她和裴之衍的合照。 季央呆呆看了半晌，伸手拿起。 照片上，两个人都笑的那么真心真意。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能到白头……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串陌生号码。 季央咽了咽喉咙将情绪压下，接起了电话。 就听见一道女声响起：“请问是季央小姐吗？我这里是“唯爱”婚纱店，您之前预定的婚纱到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取一下？” 婚纱…… 是啊，她和裴之衍本来都打算结婚了。 季央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霎时涌上，嗓音哽咽：“我……用不到了。” 这话一出，电话两端都是沉默。 片刻后，婚纱店的工作人员才开口：“那您……是要退掉吗？如果要退的话，需要您来店里办一下手续。” “好……我现在过去。”季央哑声应着，挂断了电话。 洗手间。 冰凉的水扑上脸，冻得脸色发白，也越发衬得眼眶通红。 季央拿出粉扑一点点将脆弱遮盖好，才出了门。 唯爱婚纱店。 到店之后，季央没敢去看那件自己精挑细选的婚纱，只站在前台，在退订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小写到大的名字，在这一刻却歪歪扭扭。 季央握着笔的手不住收紧。 这时，婚纱店的门再次被推开。 “之衍，你说婚纱我到底要选什么样的啊？好难选啊！” 曾经喊过无数次的名字在这一刻响起，陌生又遥远。 季央僵硬抬头，就看到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的裴之衍和黎露！ 几乎是瞬间，她连忙转身背对。 直到他们的说话渐远渐小，季央才转回头看着裴之衍和黎露的背影，怔怔出神。 “沈小姐，退订手续已经办好了，退款会退回到您预留的银行卡账户上。” 店员的声音响起。 季央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顺着她的引领往外走，视线却还是落在裴之衍身上。 只见他们停在了自己刚刚退掉的那套婚纱前。 黎露说：“这件还不错诶？要不我试试这个？！” 而裴之衍只是淡淡扫过，点头说：“好。” 一个字，如石头砸在季央心上，疼得她脸色惨白。 那件婚纱，是当初她和裴之衍一起挑的！ 那时他还说：“很适合你，就它吧。” 季央不信裴之衍不记得了！ 可现在，他就像什么都不知道般，轻易同意…… 屋外，雨水绵绵。 隔着一扇落地窗，季央一眼不眨的看着窗内，看着店员将原本属于她的婚纱取下递给黎露，看着她进去试衣间，再到……她穿着那套婚纱走出来。 紧接着，裴之衍走上前，两人站在一起，像极了一对璧人！ 季央眼眶一热，就在这时，裴之衍朝窗外看来。 四目相对，季央仓促转身，狼狈的逃进了雨里！ 冰凉的雨水打湿了全身，脸上也一片冰凉。 一时间，季央竟然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湖湾别墅。 季央望着这座她曾以为是自己和裴之衍家的地方，一步一步走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走进的一刻，与裴之衍在这里的所有记忆尽数涌上。 茶会凉，人会走，可记忆从不会放过任何被抛下的人。 季央环顾着这一整座房子，一寸寸，心渐冷。 最后，她给中介打去了电话。 “我有一个房子要卖，湖湾别墅北巷5幢，家具电器全包，全款分期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越快越好。” 之后，季央将房产证的照片发给了中介，做好登记。 手机刺目的光照射出她惨白的脸。 沉默坐了很久，季央起身将有关两个人所有的一切清空，做出了最后的道别。 第5章 第二天，江城法院。 院长办公室。 方院长看着季央递来的调岗申请，眉头皱得很紧。 “你在审判庭干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调去档案室这种后勤部门啊？” 季央垂在裤线两旁的手无意识收紧：“我……想要换一个环境。” 方院长瞬间了然：“和之衍的离职有关？” “小央，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你不要因此影响了自己。” 方院长苦口婆心，季央沉默着不说话，打定了主意。 见状，方院长叹了口气：“这样吧，院儿里有个案子霍言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他打打下手，当休息休息。其他的事，等办完这个案子再说。” 话说到这份上，季央明白院长不可能同意现在给自己调岗，只能点头：“好，那我先出去了。” 走出办公室的那刻，她清晰的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那声无力的叹息。 季央脚步一顿，心里发涩。 在江城法院工作了三年，她比谁都清楚方院长对她和裴之衍寄予的厚望。 他是真的希望他们能撑起这个重担，然而……他们却一个接一个的都要离开。 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进来，那么明亮，连微尘都一清二楚。 恍惚间，季央好像看见了那些年，他们一起工作，并肩前行的身影。 走廊，楼梯，办公室，审判庭…… 他们走遍了每一个地方，留下了数不清的记忆。 而这些，在裴之衍离开后的每一天都逐渐加重，如秤砣压在季央的心头，让她永远都走不出那个名叫“裴之衍”的世界！ “季央你在这儿啊，我刚还找你呢！” 一道爽朗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季央回头，就看到霍言朝自己走来：“方院长和你说了吧？这个案子牵扯太多，我翻法条翻的头都大了，现在有你帮忙，我也能喘口气！” “正好对方代表也来了，你跟我一起去见见！” 说着，霍言就伸手拉着她往会议厅走。 事实上，季央连这个案子的资料都还没看过。 此时，她不好推脱，只能跟着过去。 季央却没想到，会在那儿见到黎露，还有……裴之衍！ 会议厅里。 四个人两两一排，隔着一张长桌对坐，泾渭分明。 他们……终是不可避免的站在了对立面！ 只是季央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走出放下的第一步。 耳边，黎露和霍言辩论的声音不绝。 季央低头翻看着案件资料，也终于知道裴之衍和黎露出现在这儿的理由。 这件案子的被告是景天集团，也就是裴之衍即将去担任律师的那家公司。 季央不可抑制的走神，连霍言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说起来，这应该是我和沈小姐第一次正式见面。” 黎露的声音突然响起，季央抬头，就对上她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下意识的看向裴之衍，男人只是低头翻阅着资料，没分给她半点目光。 季央想，裴之衍是个合格的前任，分手的干净利落，也绝不给一点儿遐想的空间。 而她那颗本以为能坦然接受的心，此刻又开始一阵阵抽痛。 季央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抢走自己爱人的女人相谈甚欢，只能沉默。 黎露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甚至还对裴之衍说：“一会儿结束，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个饭吧？” 裴之衍皱了皱眉，刚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