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生一身状元红袍躲过了榜下捉婿,一片痴心地在沈府前求娶的事在京城广为人传。一日之内大街小巷都在津津乐道,连当初我与他之间的那桩婚事都被拿出来谈论。春日来暖,燕雀高啼,香风轻送。...
顾泽生一身状元红袍躲过了榜下捉婿,一片痴心地在沈府前求娶的事在京城广为人传。
一日之内大街小巷都在津津乐道,连当初我与他之间的那桩婚事都被拿出来谈论。
春日来暖,燕雀高啼,香风轻送。
我捻着一颗水晶果子,小桃摇着云屏扇,气呼呼道:「那个顾状元怎么这么不知轻重!明知道自己现在成了大人物,还非要做这样一出,惹得小姐都成了饭后谈资。那些人还说咱们沈家当初嫌贫爱富,如今顾公子成了状元郎,不计前嫌还来求娶那真是一片最真心,还说……还说……」
我懒懒地问:「还说什么?」
小桃噘着嘴道:「小桃不说,小姐就当没罢。这么好的春光,何必让这些污言秽语脏了耳朵。」 「不就说沈家忘恩负义,说我朝三暮四、另攀高枝、水性杨花,还有什么……我想想……」 「小姐!」小桃大力地摇着扇子,「不许说不许说!我不许小姐这么说,都忘掉都忘掉!您看,吴妈让小厨房新做的春花酥酪,您不是最爱吃吗,快尝尝!」 我靠在窗柩旁,一手撑着头,云纱薄衣随风而动。 顾泽生这人,没人比我更了解了。 你以为他当真是情深似海,难以自拔? 呵,不过是做戏罢了,若演戏有官位,那顾泽生都能直接当宰辅了。 前世,他新进朝堂,根基不稳,哪怕有我爹爹和哥哥帮扶,也是处处受人打压。 他与户部尚书的千金吴嫣然在我面前可真是演了好大一出戏,先是哪怕做妾她也愿意,再来升为贵妾,最后还妄图平妻之位。 我就看着他哭啊,看着他身不由己,看着她装弱、装委屈,一时心软却招进了一只恶鬼。 几年时间里,为了让顾泽生休了我,她无所不用其极,最让人恶寒的一次,她将身怀六甲的妾室柳夫人用药药死,嫁祸到我头上。 在她滴水不漏的证据网中,我辩无可辩,成了心狠手辣罪大恶极之人。 顾泽生要以善妒的名头休了我,,沈家也无话可说。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沉默不语,最后亲自将我关进祠堂,并严令他人不许靠近。 我在祠堂的那七天,也挺热闹。 吴嫣然来过,妄图肆意地羞辱我,让我叫人打了出去。 柳夫人来过,对我破口大骂,对着列祖列宗一阵哭诉。 顾泽生来过,问我是不是因为吃醋妒忌,所以才做了这样的事。 我抬头,赏他眼神,因为他又接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若是承认,我就放你出去,我还可以把柳氏送走,把下人全换掉。」 我冷冷地回他:「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要休便休,你若是念着沈家恩情能给个和离书再好不过。」 他阴沉着脸,抛下一句「你死了这条心吧」,便拂袖而去。 天寒地冻的,我笼着袖子老老实实地在祠堂跪了七天。 再次见到吴嫣然,就是此刻,我拿着一只浅碧色玛瑙流苏钗,她在我身后开口。 她身着一身春日融融的粉衫,水白色的裙摆绣满了桃花朵,一张俏白的脸依然弱柳扶风的样子。 我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恍惚地想起,她怎么还没嫁给顾泽生? 顾泽生不是一见钟情,对她爱到难以自拔吗?夸她温柔贤淑、诗情画意的,怎么两人还没见上面? 这可不行,这两人天生就该一对,谁也别出去祸害谁。 见我不语,吴嫣然才又开口:「这只钗子可以让给我吗?我真的很喜爱,而且我发观这钗与你的气质不太相符,何不如成全有缘人呢?」 我生来浓艳颜色,但顾泽生似乎很是喜爱素净清里的,前世嫁给他之后,我也蹩脚地学着那些弱柳扶风的打扮。 吴嫣然可没少拿这个挖苦我,就像现在这样,处处说着我不配。 我摸了摸钗子的流苏,脑海里全是吴嫣然带着恶婆子,给我灌下毒酒,将我反锁在房内燃起大火的情形。 真是恨啊,哪怕这辈子的她还没做过那些恶事,还是难以不恨。 我随手将钗子扔在地下,在她惊讶的目光下,抬脚,将钗子踩得稀碎。 「你算什么东西?」 「我看上的,踩在脚底、烂在泥里,也不会让给他人。」 似是没想到我如此霸道无理,吴嫣然抚着心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我真是没想到淮之会喜欢你这种蛮横无理的人,亏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与我一争,原来不过是个没教养、没礼数的。」 我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又拿起一根簪子,问她:「这个喜欢吗?跟你的气质挺相符的。」 无视她错愕的神色,我手指一松,簪子应声而掉,我复又踩上去。 「这个呢,喜欢吗?」 再扔,再踩。 「这个也不错,如何?喜欢?」 扔掉,踩坏。 反复了几次,她大约是终于明白,我在羞辱她了。 她咬着唇,面色苍白地问:「不知我哪里得罪了沈小姐,你要这样折辱我。」 复用手绢抚了抚鬓角:「莫不是沈小姐也听了近日的京中传闻,所以心中有怨气?」 前世,她也是用尽手段地在外散布小道消息,让京中人议论我的不是,夸赞她的淑德,好为她上位铺路。 我一哂,我今世都与他二人无瓜葛了,竟还要落入与前世一样的网里。 我靠着首饰台,两指拨了拨神女钗上的碧玉珠,懒懒地回:「哦,小姐贵姓?什么传闻不传闻的,我只是单纯地看你的面相不喜罢了。」 吴嫣然被我气得半死,又无可奈何,一条手绢扯得皱巴巴的。 她的丫鬟见状,不知死活地冲过来:「你竟敢这样跟我家小姐说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桃这两年练的功夫大有长进,再也不是前世那个只能任由吴嫣然丫鬟随意地殴打的小身板。 她上前一步,径直将那丫鬟绊倒,踩中她的心窝,「啪啪」地给了两巴掌。 「看我先撕烂你的嘴!什么东西,敢冲我家小姐大呼小叫!」 我看着小桃的背影,那样鲜活有力。 小桃,用力地打吧。我在心里说,好好地报你前世的去舌之仇。 吴嫣然见状,吓得目瞪口呆,惊慌道,「住手!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小桃压着她打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扫了扫裙摆,喘着气走到我身旁。 「淮之!我遇上了一个泼妇,你快救我!她竟然任由她的丫鬟殴打我的丫鬟。」 淮之?我想了一下,这好像是顾泽生的表字。 我回头望去,一身松柏色青衫的顾泽生站在门口,做官几年,他倒是越发出色了。 吴嫣然在他身旁,扯着他的手臂,被他皱着眉轻巧地躲开。 看着二人不太熟稔的样子,我心生奇怪,这一世我都没占着你正妻的位置了,你怎的还不将心上人娶回去? 算了,与我何干。 我回头继续挑我的首饰,下一瞬,一道身影盖住了我身侧的日光。 我抬头看去,顾泽生紧抿着唇,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启唇道:「我同她不相干,我也没有跟其他女子有来往。」 我蹙眉,这与我何干?说给我听做什么,我管你跟哪家女子有来往。 我刚要开口,另一道声音响起。 「你同哪个女子来往,跟我未婚妻有何关系?」 我看向来人,瞪了他一眼:什么未婚妻?! 顾泽生转身,就看到了配着剑的谢宴祈迈步走来。 他动了动唇,低声地问:「未婚妻?」 谢宴祈走到我身侧,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眼,这才替我回道:「是,顾大人要点脸,别靠我未婚妻这么近,要是惹我生气了,朝廷命官我一样揍。」 真是大言不惭,我扯了下他的袖子,提醒他收敛一下。 顾泽生大约是以为我光天白日的在跟谢宴祈眉来眼去,看不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吴嫣然瞪了我一眼也跟着跑了出去。 店内只剩下我和谢宴祈,他摸了摸耳朵,低着头不说话。 我拍了拍板子:「这又是谁教你的?」 谢宴祈嘴硬:「没人教我,我就是讨厌他,看他跟你说话,我就不爽利。」 我「哼」了一声:「谁让你乱叫的?你这是在败坏我的名声,我要是嫁不出去……」 谢宴祈立马接道:「不用,不用嫁出去,我,可以上门……」 听不下去了,让小桃扔下银子,我拔腿就走。 耳边听到谢宴祈急急忙忙地跟店家说:「她踩过的这些我都买了,还有你今日店内摆出来的我也全买了,帮我送到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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