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晚棠一愣,忙推开:“不不,大娘,我当了玉镯本就是报答你们,我又怎么能收回来。”谁知陈大娘说什么都不肯收,柳晚棠无奈,只将银票拿了过来:“银票我收着了,这银子您拿着,不然我就跪下来给你磕六十个响头。”说着,就掀开了被褥,陈大娘立刻拦住她:“这可使不得!”...
萧叶柏脸色有些苍白,因风寒未愈,声音也透着些无力。
“少爷,真的没有……”
七八个小厮满头汗,几日来在这儿找来找去让他们早就忘了先前的恐惧。
皇上都不关心这个突然薨了的公主,偏偏萧叶柏日日都差人来这儿寻她的踪迹。
可这儿莫说柳晚棠公主,连新的尸首都没有。
一个小厮走了过来,大着胆子猜测道:“少爷,您说……公主她会不会没死,醒了以后自己走了?”
萧叶柏闻言,眼眸一闪。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按照柳晚棠那样的情况,她能走哪儿去?
莫不是遇上了什么歹徒?还是劫道的?
“咳咳咳……”
念及此,担忧和不安又激的他不住的咳嗽。
陈箓见了,腹诽这么个富贵人家难不成还学他们来这里翻死人剩下的东西。
眼尖儿的小厮发现了他,高斥一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还没等他们上前去抓他,陈箓一溜烟跑没影了。
萧叶柏无暇顾及其他,瞥了眼陈箓的背影后只道:“那孩子衣衫褴褛,想必是来此地翻腾些值钱之物,莫管他。”
这时,一小厮骑着马赶来了,忙走到他面前行礼:“少爷,皇上差公公来降旨了,老爷让您赶快回去。”
日头偏了西,陈箓提着药就冲进了柴房,将当铺的事情说了。
陈大娘何时见过那么大一张银票,接的时候都觉那薄薄一张纸烫的紧。
她小心地将银票和银子收好,想着等一会儿给柳晚棠。
趁着天还没黑,陈大娘赶紧让陈箓去熬药,自己去做饭。
周遭的泥土和柴火的气味让躺在床上的柳晚棠有些恍惚,似是在冷宫,但心却因陈家母子多了几分温暖。
只是她还疑惑,老太医说服下那药后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难不成他骗了她吗?
亦或是不忍她香消玉殒,故意给自己留了条生路?
柳晚棠眼眸黯淡地叹了口气,哪怕她还活着,也错过了萧叶柏和宛瑶的大婚。
也罢,他幸福就好……
“柳晚棠。”陈大娘端着熬好的药稳稳地走了来,顺手也倒了碗清水。
休息了小半日,柳晚棠已经有力气自己坐起来了,她接了药,仰头尽数喝了下去。
陈大娘适时将清水凑到她唇边,让她喝了两口后忙拿开:“好了,多喝怕冲了药性。”
柳晚棠笑了笑:“谢谢大娘。”
“谢什么呀。”陈大娘放下碗,将银票银两拿了出来,“玉镯当了七百两,这银票和买药剩下的钱,你好生收着。”
看着柳晚棠的泪目,她心软了:“好,这些钱我收下了,你也安心在这儿住下吧。”
“谢谢大娘……”柳晚棠心终于放了下来。
陈家母子心好,她不想拖累他们。
见陈箓跑进屋抱柴,柳晚棠忽地想起了陵游。
她还有机会去他坟前哭一哭吗?况他希望她离开京城,好好生活。
离了京城,离了萧叶柏,她会活的怎么样……
第十九章 情不知所起
太傅府。
自婚事暂缓后,府中伺候的人都小心了许多,生怕惹萧文杰不快,丢了差事。
等萧叶柏回来时,太监都已经离开了。
明黄的圣旨被置于桌上,萧文杰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凝重。
见萧叶柏走了过来,他紧抿的嘴才张开:“皇上吩咐,命你去临安接七公主回宫。”
萧叶柏一愣:“为何?”
“为何”两字涵盖他太多的疑惑。
皇上如何得知宛瑶去了临安,又为何让他去寻她,如果宛瑶真的在那,也应该命宫人去接她回来。
萧文杰叹声道:“七公主去寻秦奕了,她性子刚烈,皇上生怕她冲动伤了自己,你先前与秦奕也是旧友,所以他才命你去。”
他心中略有不忿,公主逃婚,虽损了皇家颜面,他萧家面子也掉了几分,不知内情的人还以是公主看不上萧叶柏。
萧叶柏本想拒绝,但他思虑颇多,一来圣旨难违,二来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找柳晚棠。
只要没有看到柳晚棠的遗体,他绝对不会相信她就这么死了。
然而又不住的心疼柳晚棠。
同样是女儿,一个任性出走,皇上生怕她出事。
另一个生死不明,皇上恐怕都还不知道柳晚棠此刻境况……
“明早城门一开,我就走。”萧叶柏转身离去。
萧文杰看着他欣长的背影,倒有些疑惑了。
他了解儿子,也看得出他对柳晚棠有情,不然也不会对他连日来往那脏地方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皇上下令让他去找七公主,他答应的也爽快。
他这情到底是对谁多些?
夜深更凉,屋檐上的冰柱化了以后不断地滴着水。
萧叶柏站在房门前,微微仰着头望着已漆黑的天空。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眼底平静又似深渊。
耳畔如同下雨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十四岁那年,九岁的柳晚棠因识字不多,错拿了《牡丹亭》。
正巧翻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页。
而后便是“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
萧叶柏只觉不过是戏文而已,人世间有几个能像杜丽娘那般为情而生又为情而死的人。
但柳晚棠却睁着清亮的眸子问他:“先生,你可觉她是至情至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