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澈，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的！” 江书晏抱着骨灰盒，就像是揽着陈千语一样，从未有过的温柔。 可他那双赤红到快要滴血的眼中却满是狠戾，那简单的一拳完全不足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秦南澈面无表情地擦掉嘴角的血，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冷下来。 第十二章 空荡荡的家 江书晏的行为非但没有让秦南澈生气，发而让他冷冷淡淡道：“盏盏在送往医院去的路上就断气了，你昏迷五天，难道要陈千语要像无亲无故的人一样被停在太平间等你吗？” 他心中有疑惑，比起陈千语，江书晏不过是一些擦伤，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右臂的脱臼，怎么会昏迷五天。 江书晏怔了怔，眼中的怒意却不减分毫：“那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决定！” 秦南澈只觉可笑：“对，你是盏盏的丈夫，却还不如我这个外人。” 他理了理衣领，朝外走去，只是在江书晏身侧又停了下来。 “你是该好好体会一下失败的滋味了。” 秦南澈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江书晏依旧站在原地，刚才打秦南澈的左手不觉颤了颤，脸颊的刺痛感让他以为被打的人是他。 “哒——哒——” 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暗红色的骨灰盒上多了两滴眼泪。 斑驳的阳光照在暗红色的木盒上，那两滴眼泪竟如血一般扎眼。 江书晏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好像在墓园那段记忆彻底消失了，最后的记忆就从他进到家门开始。 空荡荡的别墅，悄无声息的永远少了个人。 “陈千语。” 江书晏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然而没有回应。 从前，不管他多晚回来，陈千语都像是故意在等他一样从楼上下来。 他醉了，她会给他倒杯水。 他吐了，她会脱下他脏了的衣服，再给他换上干净的。 他睡了，她会给他盖上一件毛毯。 江书晏都知道，因为家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了。 “陈千语……” 他又叫了一声，却带上了几分哭腔。 依旧没有回应，但是怀中被捂得已经温热的盒子好像重了几分。 太阳渐渐落下去，乌云带着闷雷比黑夜率先到，遮住了最后的夕阳。 同样空荡荡的房间，陈千语的存在感却更为强烈。 江书晏看着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房间，喉间像是被卡了根鱼刺一般难受。 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生怕将陈千语的最后的几丝气息吸尽。 桌上的一张纸吸引住了江书晏的视线，他走过去，“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像岩浆一样泼进他的眼中。 江书晏看也没看，直接将离婚协议书拿起揉成了一团扔进桌旁的垃圾桶里。 他颓然地坐在床上，目光黯淡的快要与昏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过分的安静让他如同沉浸在冰窖的心更有一种抽离感的痛意。 突然，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已经黑下来的寂静，江书晏拿出手机，微亮的手机光芒映射在他脸上。 浸着痛苦的双眸中在看来来电人时染上了一层冰霜。 林小冉。 ——“是林小冉……和别人，要害你，你不要……相信她……”—— 陈千语的话跟着铃声在耳畔响起。 江书晏眼眸一沉，带着几许疑虑地按下接听键，嘶哑地声音回荡在房间内。 “什么事？” 林小冉道：“嘉衍，你去哪儿了？车队的人都在等你呢！” “等我干什么？” 他冷硬着回了一句，空闲的手摩挲着木盒。 “你死里逃生，大家都想为你庆祝一下。” 第十三章 代价 江书晏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寒光。 “我知道陈千语死了，你心里肯定觉得愧疚。”林小冉劝慰着，“但是事发突然，也不能怪你啊。” 良久，江书晏沉声回道：“你在哪儿？” “当然是俱乐部了，你快来吧。” 林小冉的声音还掺杂着车队中其他人的哄闹声。 挂了电话，江书晏低着头，在黑暗中将盒子再次抱紧了几分。 悲寂而落寞的眸中掠过一丝狠意，如果真的是林小冉做的手脚，他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光轮俱乐部。 江书晏驱车赶到俱乐部时已经是八点了，才下车就听见从里面传出的笑声。 他眼神一凛，竟觉得有些可笑。 在看到江书晏出现后，车队的谢晨率先迎了上来：“徐哥，咱们虽然没拿到冠军，但好歹你平安无事，下一次的比赛，咱们再拿个龙头。”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着，生怕江书晏这个“常胜将军”因为这一次的挫败而气馁。 林小冉走到他身边，笑道：“谢晨说的对，下一次我做你的领航员。” 没有人提陈千语，仿佛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江书晏冷冷地看着林小冉：“你，跟我过来。” 说完，转身走进隔间的休息室中。 林小冉一愣，与谢晨交换了个眼神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都是老朋友了，叙旧还不给听啊。” “人家那是老朋友吗？那是老情人了！” 他们一边笑闹着，一边看着休息室。 休息室是间用玻璃在角落里隔开的房间，隔音算不上很好，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声音。 林小冉语气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江书晏转过身，墨眸似要将她看穿：“我的车，是你动了手脚吗？” 如果赛车不是出了问题，陈千语怎么会提要换车，而她又清楚地说了是林小冉和别人要害他。 林小冉的心咯噔了一下，目中带着不可置信和伤心：“你……怀疑我？” 她心里更多的是诧异和疑惑。 江书晏怎么会怀疑到她身上，这事儿除了她和梁毅，还有就是被梁毅收买了的维修员知道。 难不成是陈千语？可她又怎么会知道。 江书晏不言，眼神并未有因为她这满带委屈的反问又任何变化。 林小冉暗自掐了把肉，挤出几滴眼泪：“你想想，本来做你领航员的人是我，如果我做了手脚，我不是也会出事吗？” 这话的确没错，在林小冉回来后，他是决定让她做他的领航员。 江书晏眸还是紧抿着唇，眉头紧蹙。 林小冉流着泪，哽咽着：“如果我知道陈千语死了你会这样怀疑我，那我宁愿死的人是我，毕竟我在四年前就该死了。” 听了这话，江书晏的目光才松了一下，心里逐渐矛盾起来。 他微微低下头，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从来就没相信过陈千语，但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无法不相信她，甚至对她…… “嘭”的一声，谢晨忽然推门闯了进来。 他大步走到江书晏身边，声音藏着几分怒意：“徐哥，别的我不想说，但是小冉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第十四章 该相信谁 林小冉拉住谢晨：“谢晨，别说了。” 江书晏看着一个要说一个要阻止的样子，眉头又紧了几分。 他们这是在卖什么关子。 谢晨抖开林小冉的手，看着江书晏，缓缓道：“你还记得六年前，你因为你母亲手术费不得不接受苏华赛黑车的条件吗？” 江书晏一怔，眸子微眯。 他当然记得，但是他最后不仅没去成，钱却莫名其妙的进了他的卡里。 苏华说看在他是为就他母亲的份上放过他一马，也是因为这笔钱，他后来赛车更加疯狂了。 “那是小冉替你去了，她差点死在赛道上。”谢晨又看了眼门口的几人，“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小冉却哭着求我让我不要说出去。” “谢晨！”林小冉推开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解释道，“嘉衍，你别听他瞎说，根本没有那回事。” 谢晨却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陈千语死了，我们也很遗憾，但是你不能因为这点就去怀疑小冉，你忘了吗？四年前是陈千语把她差点逼上了绝路。” 一时间，整个俱乐部都鸦雀无声，连同空气都像是凝固住了。 江书晏半垂着眼帘，吹在两侧的手慢慢握起，目光中一片凌乱。 一边是陈千语的遗言，一边是多年车队好友的话，他到底该相信谁？ 在车队几人惊讶而又复杂的目光下，江书晏转身离开了。 “嘉衍！”林小冉看着他的背影，哽声喊了一声。 待江书晏走远了，她高悬着的心才落了地，敷衍地回应了其他几人的劝慰后，她暗暗地松了口气。 江书晏不完全信她没有关系，只要对她有愧疚就行了。 倾盆大雨如同倾泻的银河一般落下，雨刷器摇摇摆摆，却怎么也无法抵挡雨水的冲刷。 江书晏抓着方向盘，看着车前窗出了神。 如果不是谢晨的话，他很难去相信林小冉，可是现在的局面，让他难以抉择。 他偏过头，视线落在副驾驶上的木盒上。 江书晏将它轻轻抱起，放在腿上摩挲着。 烦躁的情绪在触碰到冰凉的木盒时，全部都变成了难以抑制的窒息感。 他深吸了口气，胸膛颤抖了几下后才缓和了过来。 ——“你是该好好体会一下失败的滋味了。”—— 不知为何，江书晏又想起了秦南澈的话，或许他现在不是该纠结该信谁，而是想想怎么去面对以后没有陈千语的日子。 他想到那空无一人的别墅，自嘲地笑了笑，却笑得视线模糊，就像那被水冲刷着的车前窗一样。 “陈千语……” 江书晏弓着身，额头轻轻贴在冰凉的木盒上，哽咽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哭腔。 如果不是因为陈千语的离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容易哭的人…… 雨一直下到了深夜，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医院门口。 秦南澈一边下车一边打开伞，扫了眼冷清的大门后直接朝住院楼走去。 VIP病房外，秦南澈才要进去，主治医师孟凡正巧出来。 “南澈？这么晚了还过来？”孟凡诧异地看着他。 秦南澈点点头：“我不太放心，所以过来看看，盏盏还没醒吗？” 第十五章 参赛邀请函 孟凡扶了下眼镜，眉头微蹙：“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撑着一口气都不错了，哪能醒那么快。” 秦南澈抿抿唇，一脸愁容：“我知道，所以也不会带她来找你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想起我。”孟凡笑了笑，“但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丈夫她死了？” 虽然陈千语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但好歹还活着，对于秦南澈的做法，孟凡很是不理解。 “这么做是为了保护盏盏而已。”秦南澈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他虽然看不上江书晏，但对他的赛车技术是没有质疑的。 他不熟悉赛车的规矩，可也知道树大招风，像江书晏这样的连胜冠军，怎么会没有对头眼红。 这次陈千语很有可能是替江书晏挡了一难，否则他就不单单是脱臼而已了。 “对了，陈千语的胃癌病情比较棘手，她现在外伤内伤都未愈，不适合做手术，只能等她醒后只能先做保守治疗。”孟凡翻了翻病历本，“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要是她丈夫发现你骗了他，你就不怕他揍你？” 秦南澈想起白天墓园中暴怒的江书晏给他的一拳，笑道：“他没机会了。” 只要陈千语稍微好了些，他就带她离开这儿，离那人渣远远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孟凡回了办公室，秦南澈轻轻推开门，走进病房。 一阵浓烈的药味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心电仪等仪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中格外大。 病床上，侧躺着的陈千语双眼紧闭，呼吸均匀。 秦南澈关上门，走过去替她拉了拉被子。 因为后背受伤严重，陈千语半个身子和额头都被绷带所缠绕着，氧气罩覆盖了她半张脸，浅浅的呼吸声让秦南澈心疼的心稍稍安了下来。 他伸出手，温柔地将陈千语脸颊的头发拂到耳后：“盏盏，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江书晏伤害你了。” 听到江书晏的名字，陈千语像是有了反应，蝶翼般的长睫颤了颤，却没有睁眼。 自从那天江书晏离开俱乐部后，一连好几天车队的人都没有再见过江书晏。 谢晨看着收到的狂飙赛参赛邀请函，左右为难：“徐哥不在，你们谁去？” 其他五人都不吱声，狂飙赛一直都是由江书晏去参加的，他们五连冠的荣誉也是靠着他得来的。 如果他们去，恐怕六连冠就没了。 “徐哥到底怎么回事？” “小冉说徐哥天天闷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一言我一语，就是没有人说参赛的事。 他们也知道，陈千语死的事多少会影响江书晏，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为了那么厌恶憎恨的陈千语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 谢晨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去劝劝他，他不能老是这么消沉下去。” 其实，他也是替林小冉抱不平。 林小冉为了江书晏也付出了很多，为什么他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谢晨心里憋着口气，驱车赶到江书晏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