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府。芷兰居里,稳婆,丫鬟忙作一团。已经痛了一整天,苏皎皎到现在连呻吟都变得微弱,可肚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稳婆从房里慌忙跑出来,给站在房间外的男人磕头:“侯爷,夫人生产时血崩,您……您要保孩子还是夫人……”一道闪电划过阴沉的天,大雨随着轰鸣的雷声瓢泼而下。宋持负手而立,看着屋檐上连绵不断掉下的雨线,漆黑的眼眸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里面那个女人陪了他十年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溅在宋持脚边,他沉默许久...
宁远侯府。
芷兰居里,稳婆,丫鬟忙作一团。
已经痛了一整天,苏皎皎到现在连呻吟都变得微弱,可肚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
稳婆从房里慌忙跑出来,给站在房间外的男人磕头:“侯爷,夫人生产时血崩,您……您要保孩子还是夫人……”
一道闪电划过阴沉的天,大雨随着轰鸣的雷声瓢泼而下。
宋持负手而立,看着屋檐上连绵不断掉下的雨线,漆黑的眼眸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里面那个女人陪了他十年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溅在宋持脚边,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保小。”
两个字,穿过厚厚的门帘,清清楚楚的地落在几乎昏迷的苏皎皎耳畔。
她眼前天旋地转,只剩了那一句,保小,振聋发聩。
巨大的疼痛穿过心口,甚至痛过生子之痛。
她恨不得刚才她是晕过去的,也许就听不见这样的话!
丫鬟秀心在一旁瞬间红了眼,终于下定决心。
趁着稳婆还未回来,她割开手腕,竟从伤口处逼出一只淡金色胖乎乎的虫子!
接着,她用自己的血将虫融化。
苏皎皎见此,大吃一惊,想开口阻止却嘶哑地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虚弱地摇头。
秀心将她扶起来,强行将那碗变得无色的水喂给她:“小姐,快喝下去。”
喝下那碗水,苏皎皎惨白的脸上竟急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死死揪住床单,用尽全身力气! 耳边迷迷糊糊听见孩子嘹亮的哭声,她缓缓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暗混沌。 …… 雨已经停住,屋檐上的雨滴落在青石砖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苏皎皎悠悠转醒,屋内的烛火摇曳着将房里的影子拉长,无端显得寂寥。 床边,秀心趴在这里守着她,已经睡着了。 可是宋持依旧是不在。 月色清冷地洒过窗沿,所有的孤寂冰冷在夜里拉长,最后化作苏皎皎嘴角的苦笑。 从前,但凡她有一点头疼脑热,宋持都会陪在她身边,比任何人都着急。 可是现在,她为他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人是会变的,可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苏皎皎撑着床坐起来,浑身一瞬疼得直冒冷汗。 轻微的动静一下吵醒了秀心,秀心见她如此,脸上一急,忙扶住她:“小姐,您刚生完孩子,不宜多动。” 苏皎皎轻轻握住她的手,掀开她的衣袖。 见到那已被包扎好的伤口,她心中一痛:“你怎能将本命蛊舍掉喂我?没了它,你会武功全失,身子比常人还要虚弱!” 秀心却笑得开心,拉下衣袖:“我是圣女的护卫,本就是为了你而生的,当时情况危急,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着她纯真的笑,苏皎皎鼻头一酸。 其实……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这件事,秀心是知道的,可她还要这样傻。 苗疆圣女,必须终身纯洁,侍奉巫神。 所以苏皎皎从小就泡着毒虫毒草炼制的药浴长大,早就不能育子。 嫁给宋持这十年,她阅尽医书,才终于找到法子让自己怀孕。 只是孩子生下以后,她最多也只能再活一年了。 苏皎皎敛去眼中凄然,忽然想起来问秀心:“孩子呢?” 秀心起身,将孩子的摇篮轻轻拉近了些到床边:“正睡着呢,是个小女伢。” 孩子的小脸鼓着,脸红彤彤的,看着她的一瞬,苏皎皎心都软了。 她轻轻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想了想,解开襁褓,给孩子体内种下一条本命蛊。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苏皎皎忙拉好孩子襁褓,门就被人打开,屋子里窜进一股冷风,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秀心,你下去休息吧。”她压低了声音,嗓子有些嘶哑。 秀心犹豫再三,才退出房间。 苏皎皎抬眼看着宋持,灰暗的眼眸里亮起一丝微光,她都要记不清楚宋持有多久没有来过她这里了。 本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夫妻,却不知何时变得比陌路人还陌生。 苏皎皎的脸色平寂如水,规矩地行了个礼:“侯爷。” 说完这句,她便不再开口。 静默中,本打算忘得彻底的那句“保小”又不断的在她的脑中回响,苏皎皎的眼神又幽幽暗了下去,原本涌起的一点点欢欣变得灰冷。 十年夫妻,实在可笑。 宋持俊美无俦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看着苏皎皎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可她说了一句侯爷后便再也没有下句,他心里便又涌起一阵烦闷。 她规矩,可着实到了极致,看了十年,着实已经到了厌倦的程度了。 他负手而立,语气淡淡道:“我要纳妾。” 第二章 敷衍 苏皎皎纤弱的身形愣在了原地,房里像是骤然失去了所有温度,冷得她指尖都在颤抖。 眼前这个男人曾信誓旦旦的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如今不过才过了十年,难道他所说的一生一世就是十年吗? 苏皎皎紧紧咬着唇,红了眼眶,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开口:“我不准!” 既然对她许诺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宋持的眉头紧皱,本来他还自知有些对不住苏皎皎,毕竟这十年,她为他做了太多。 但一辈子太长,若是一辈子守着这木头一样的人,实在是腻到乏味。 他看了一眼苏皎皎,面色发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苏皎皎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止不住的红了。 翌日。 天空阴沉沉的,窗柩上打了一层银霜,清寒苍冷。 苏皎皎有些乏,越躺着便越是绵软无力。 “秀心,扶我出去走走。” 可秀心却眼神闪躲,说话也吞吞吐吐的:“那个……小姐,你的身体还没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苏皎皎心里暗暗沉了下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不顾秀心的阻拦,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出芷兰居。 那一瞬,苏皎皎脑子有一刹那的空白。 只见外面红绸高挂,喜字盈门,整个侯府,除了她身后的芷兰居,到处都一片喜气洋洋。 原来,宋持说要纳妾,只是在通知她,根本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无论她答不答应,他都是要纳的! 是承诺终归太轻,不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如此轻易背弃吧? 苏皎皎灼痛了眼,伸手将那大红喜字扯下来,疯了般撕了个粉碎。 她的心凄惶而苍凉,便如同这碎了一地的红纸,在这寒风天中破碎纷飞。 苏皎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前厅的,只是踏进去的第一眼,她便看见宋持揽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那样温柔如水的神情,她似乎已经许久不见了。 这一幕,如箭矢穿心,锈在了心里。 宋持转头看见她,脸上温柔神色一瞬冷了下来。 但还是对怀中的方瑶道:“瑶瑶,去见过夫人。” 方瑶的眼眸闪了闪,听话地在苏皎皎跟前行了一礼,声音娇柔:“姐姐见谅,我昨日进门时,夫君说姐姐身子不好,让我过两日再给姐姐请安。” 昨日……进门…… 看来,宋持是真的很迫不及待,连通知都这般敷衍。 苏皎皎一瞬如坠冰窖,心上一阵难言的钝痛。 郎心易改,新欢在侧,十年旧爱,终归置若敝履。 她没有理方瑶,一步步走到宋持面前,大堂的红烛衬着她本就苍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无。 苏皎皎定定看着他:“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是不作数了吗?”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歇斯底里,平静的让人讶异。 看上去,她很正常,像这京城里所有高门大户的夫人一样,端庄内敛。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淌血,在嘶吼着大闹,心中掀起一场海啸,静默而又汹涌。 十年前的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会不顾体统的去闹。 可嫁给宋持这十年里,为了他,她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侯爷夫人,学着收敛自己热烈的性格。 她丢掉了原本的自己,只为了他一句承诺。 宋持眉头一皱,神情不悦带着一丝不耐:“我只是纳了个妾,有什么好闹的?” 这时,方瑶端了一杯茶递上前:“姐姐,我知道你气夫君纳了我,可你也要为夫君想想,夫君是侯爷,娶了姐姐你便未往府中抬过新人,外面都传夫君惧内,你也不能太自私呀!” 闹? 自私? 苏皎皎笑了,突然一把挥开方瑶手中的茶。 “啪!”一声。 杯子碎在宋持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