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我跟在陈望身后,一路走出会所。外面有个花园露台,漂亮的地灯散发着盈盈绿色。我问陈望,你那个律师朋友到底什么时候来?陈望当着我的面,打了个电话:“老杜,还多久?”“行,没事你要不爱进来,就外面咖啡厅坐着。”说完,他挂了电话转述给我:“还有二十分钟,一会儿你们可以去那边谈。老杜不像年轻人爱玩,很少来酒吧。”“哦,好。”“刚才不好意思。”陈望点了烟,轻轻吐了一颗圈。“...
我刚没注意到,原来是兄妹俩。
我笑笑说,没关系,将来都是合作的朋友。
“林女士,就是陈总今天要帮我引荐的律师?”
林向薇笑道:“不是,我做广告的。”
“高教授,你是有什么官司急着打么?”
钟子诚凑前来,“怎么一晚上就盯着要律师?”
没等我想好说什么,陈望便替我开口道:“高教授平时不爱来这种场合,要不是有正事,我她都劝不来的。”
林向薇呵呵一笑:“是么?做学术的大科学家,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哎,高姐,你是动物学家是吧?平时你也做解剖么?是不是跟阿绪的工作一样?”
说话间,她的表情跟着动作同步夸张。
“不是吧。”
陆绪说,“我这边拉进来的都是不喘气的。高教授的工作,比我技术含量要高很多。”
我能看出来,陆绪在帮我挽尊。
但林向薇很显然并不买账:“有啥不一样的。你解剖的都是死的,她解剖完的,难道还能救活啊?哎,高姐,你们杀完动物以后,是埋了还是烧了?有没有那种类似于忏悔堂的地方,给你们心理解压?时间久了,会不会觉得抑郁啊?”
第71章 房子的所有权
“林向薇。”
陈望沉声打断她的话:“别乱叫姐,高韵没你大。”
林向薇怔了怔,尴尬自眉眼间横生:“陈哥,你怎么知道?我还不到二十八,怎么可能没她大?高姐,你几几年的?”
“社交平台上写的年龄也作数?”
陈望抿了一口红酒。
憋红脸的却是林向薇。
她狠狠瞪了林向凡一眼:“你给我说出去了?”
“小姐,我下周就要去华西任职了,面试是要填档案的好么?”
林向凡无奈扯了扯领带:“我今年三十二了,你跟我龙凤胎,你二十八?”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林向薇咬咬牙,冲着侍应生大吼:“点单呀!来人了没看到么?快点!”
八点多了,会所开始陆续上人,所以服务生难免有不能周转即使的时候。
“吧台就几米远,你自己过去也一样。”
陈望不冷不热地说。
钟子诚见状,挪了下大长腿:“对对,你自己去吧。现在都讲究低碳。顺便叫个豪华果盘!”
我差点没笑出来,神特么低碳?难道服务生是电动的么?
林向薇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拎着包,扭扭身子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林向薇前脚一走,场面上就陷入了一种蜜汁寂静的尴尬。
陈望把红酒杯往桌上一放:“谁叫她来的?”
林向凡身子往后一撤,双手挥摆:“别看我。你们知道我对我跟她是龙凤胎这件事,有多么深恶痛绝。”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了钟子诚。
刚才他都已经不打自招了,很明显是林向薇跟他说了什么,他才会像个白痴一样非要灌我酒。
“你们,看我干什么?”
钟子诚挠头:“那,她下午正好跟我谈事儿,说到晚上有局……她要一起来,我总不能说不行。”
“那她的酒水,你买单。”
“不是,陈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再说了,夜色不是你弟开的么?”
“亲兄弟明算帐。”
陈望抬了下眼帘,站起身:“出去抽烟。”
他全场扫了一圈,意思是问谁要一起。
林向凡:“不会。” 钟子诚:“备孕。” 陆绪:“养生。” 陈望看了我一眼:“高韵。” 我还能怎么办? 站起身,我跟在陈望身后,一路走出会所。 外面有个花园露台,漂亮的地灯散发着盈盈绿色。 我问陈望,你那个律师朋友到底什么时候来? 陈望当着我的面,打了个电话:“老杜,还多久?” “行,没事你要不爱进来,就外面咖啡厅坐着。” 说完,他挂了电话转述给我:“还有二十分钟,一会儿你们可以去那边谈。老杜不像年轻人爱玩,很少来酒吧。” “哦,好。” “刚才不好意思。” 陈望点了烟,轻轻吐了一颗圈。 “没事,朋友么,形形色色的什么个性都有。” “但是——” 我说,我没明白陈总的意思。 既然帮我约那个杜律师,干脆就直接在外面冷杉咖啡厅见面好了。 干嘛还要进去见你的朋友呢?我跟他们也不熟,以后交集……除了那个林向凡,其他人应该也没什么交集吧? “单纯想叫你出来喝点东西。” 我呵了一声:“为什么?” 陈望:“没为什么,高教授又不是社恐,很为难么?” 我说:“这倒没有,就是有点尴尬。那个林小姐,喜欢你?” 陈望眉眼一挑:“她喜欢我,你尴尬什么?” 我差点咬了舌头,我说你误会了陈总,这两句话我一起说的,但没有直接关系。 我尴尬,是因为上次跟你的朋友们见面场景很奇葩。 至于这个林小姐喜欢你,我是出于生物观察的职业本能,得出的结论。 “你相信么?不管多少动物圈在一起,我只要看两眼,就知道哪两只CP上了。动物没有语言,但他们的行为,眼神,气味,在择偶的时候都是不一样的。” “一般,动物都是雄性追求雌性?” 陈望掸了掸烟,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有兴趣跟我聊这个,还是只是闲谈。 我点点头:“大部分是,但灵长类除外。人类可以男追女,也可以像林小姐这样女追男。猩猩也是,甚至于有的雌猩猩会用择偶交佩权,来交换资源,例如食物,玩具等。” “交换资源?用交佩权?那,跟谁交换?” 陈望的烟端在半空,瞠目看着我。 我懵逼了:“当然是跟雄猩猩啊。” 我恍然:“陈望,你该不会是以为——” 陈望熄了烟,沉默。 我疯了:“我的天,你以为是跟饲养员交换!” “咳咳。” 陈望避开我的眼神,冲前面招招手:“老杜来了,过去吧。” 进了酒吧隔壁的冷杉咖啡厅,陈望把我引荐给杜聿霖。 他年约四十六七的样子,气质儒雅,身材维持的也很不错。 我一直觉得,男人一旦过了三十五,秃顶和啤酒肚将会成为迅速衰老的两大杀器。 非常难得的是,杜律师都没有。 想来平时应该是个生活自律,严谨的专业精英,这让我对接下来想要得到专业帮助的心情,更踏实了几分。 “老杜,高教授是我朋友。有些私事想跟你做个咨询。你们慢聊,我去隔壁找他们几个。” “放心。” 老杜跟陈望打了个手势。 这个时间,咖啡厅人不多。 隔壁的几家酒吧里传来阵阵悠扬的异国小调。 老杜问我喝什么。 我叫了杯软饮料,接下来还有大把的时间需要用脑周旋,我不想失眠。 开门见山,我对杜律师说了我的基本情况。 当然,并不包括一切难以启齿的隐情和细节。 但我给他看了于秀留给我的那份遗嘱。 “杜律师,像这样的遗嘱,具有法律效力么?” “如果签字和指纹是本人的,确实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但前提是,赠予人对这套房子的所有权是完整的。” 我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个?” 那套房子,是于秀的名字没错。 但是房子的所有权,其实并不是于秀一个人的! 第72章 离婚有点难 跟杜律师谈了近两个小时,我受益匪浅。 虽然,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我,事情应该怎么做。 但他提到了一个词,是我之前并没有深思细想的。 ——纠纷。 他说:“很多时候,法律不仅是为了保护什么,更是为了避免什么。纠纷这个词,听起来迷糊暧昧。好像偏这边也行,偏那边也说得通。它不是非黑即白的。” “所以,就算我要去走诉讼……也不见得就能把这些事盘清楚。” 我叹了口气:“这不是他欠我钱不还,或者打完人跑了……” 杜律师笑道:“确实,法只能判理,但损失和赔偿这种东西,到最后也仅能体现在金钱的数额上。这就叫纠纷。你认为你受到的伤害数亿计,但对方觉得,最多赔你两万,不能再多了。而律师存在的意义,就是游走在这条纠纷线上下,推拨卡尺。至于那些大快人心的逆盘,力挽狂澜,在现实中是极个别现象。影视作品里出现的,都是为了营造爽点的艺术创作。高教授,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我垂着眼睛,心中杂陈五味。 我对杜律师说:“您讲的这些我都明白,就算我真的证明了徐斌出轨,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也不一定就能理所当然告他重婚,最多就是离婚的时候,能多要点钱,对吧?” “对,重婚的认定要有非常强大的证据支撑,你必须要能够搜集到他跟第三者长期生活同居的证据。不间断的监控,共同出入的连续性画面,甚至还需要一些证人证词。” 杜律师说,“这些,在现实中是非常难以操作的。之前我就遇到过一个这样的案例,女人告重婚,说男的在外有私生子。但男的说,那小三是嫖娼时候认识的。就一次,中了。他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偷摸把孩子生下来的。那生下来了,他也只能负责养。所以,谁都知道这男的是胡说八道的,但是法院只看证据。最后判男的是过错方,也只赔了女的三万块,离婚。房子还拿走了一半。” 我揉着太阳穴:“是啊,可能真的是电视剧看多了。好像男人一出轨,女人就能让他净身出户。” 杜律师点点头:“对,净身出户这种事,很多时候只是协商的结果。比如夫妻双方一个变心要离婚,另一个拖着不肯。变心的那个外面有人,所以着急离,那么另一个就有谈判的筹码。对吧?你要离婚,我同意,你净身出户,我签字。所以,千万不能误解了这个净身出户的达成条件。因为现实中的诉讼的离婚案,是很少能这样判的。尤其是像出轨这种情况。出轨是过错,但过错只是感情破裂的一种表现形式。” 我说我明白了,我告徐斌,前提是要有足够的证据,除了亲子鉴定,还要有他们同居的证据。然后,我才有可能顺利离婚,摆脱他们一家人的同时,相应多分到一些共同财产。 问题是,徐斌有几个钱?他做的那些想想就恶心的事,是我把他告倒了以后,赔上个十几万几十万,就能抵消的么? 我被他骗这么惨。 他在我女儿一岁的时候就认识了陶静,跟她生儿子,然后养在外面。 我女儿丫丫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从楼上摔下来? 究竟是意外,还是他们故意为之? 孩子死了,他们母子两个堂而皇之抱着私生子上门。 住我的房,睡我女儿的床,花我的钱,还想骗我几百万的拆迁款,给他儿子治病? 我拿起法律的武器,就只是为了甩掉这个渣渣,为了那点共同存款,跟他争得头破血流么? 杜律师叹了口气:“高教授,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但很多时候……没办法。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报复。而是立刻分割,止损。” “杜律师?您的意思是——” 杜律师做了二十几年律师,见的事情肯定比我多了。 他说:“你想想看,你丈夫为什么不离婚?” “因为他想要钱。” 我点头,“我的房子都是婚前的,他一个月只有那点工资,养不起一个重病的儿子。” “是,他不离婚,就只能拖着,就算是分居,也要两年时间才能判离。拖一天,你都是那个小孩子的养母。你对他,那是有抚养和监护责任的。” 说到这,杜律师喝了一口茶:“我听这事,血压都高。你们结婚之前,是相亲认识的?” 我垂头,说:“不是,我眼瞎。” 也正因为我们是自由恋爱,我才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那么对我。 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问杜律师,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搜集证据,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家里的共同财产,盯住了,自己的婚前财产,守好了。等证据搜集好,就马上去起诉。准备得越充分,就能够越快离掉婚,越快止损。” 杜律师给出的方案,让我心里凉凉的。 敢情到最后,我也只能狼狈地采取被动防御? “那我就不能做点什么,让他们付出代价?” “除非你能证明他们故意害死了你女儿。但这种事,我个人还是比较相信现在的司法执行机构。警方已经结案了,就说明他们已经做过了详细的现场调查。是意外,还是人为,都是有根据的。” 杜律师的意思我明白,不是说家属讲孩子是意外堕楼的,警方就会在案卷上写上意外。 前不久那个亲生父亲将两个孩子抛下楼的事,同样也不是因为人家亲生母亲怀疑才调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