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歆明明有多次可以一举杀死他的机会,但是她却没有,她不停地往萧君涵身上添新伤,那鲜血浸满他周身。她要让他连死也要慢慢地死。到底是对他有多恨呢?到最后,萧君涵脸无血色,再不敌,屈膝跪倒在地。嘴角的鲜血淌满下巴,黏稠地滴下。...
那是因为他听她说,来攻的徽州大军那边可能会有解药。
如若他说他到头来竟见不得她死,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大抵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那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加失败。
萧君涵伸手握住身上插着的箭矢,沉着手腕凶狠地从自己身体里拔出。箭上的倒钩勾得他血肉模糊,衣袍上晕开大片大片的血迹。
所有沾满他鲜血的箭,都被他拔了出来,若无其事地丢在地上。
萧君涵喘了口气,看着叶歆道:“不是要我死么,光这样射箭多无趣,有本事过来和我打一场,你敢吗?”
叶歆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萧君涵便朝她笑,脸上的疤痕可怖,道:“你不敢。你憎我,可你也怕我,是不是?”
叶歆抿了抿唇,亲手从士兵手上拿过一把长枪,神色阴冷,应道:“是啊,我若是不亲手杀了你,倒显得我怕了你。这一切,本该由我来结束。”
萧君涵把婉儿往后冷冷一拂,随手拭了拭嘴角的鲜血,道:“你退开一些。”
叶歆拎着长枪,一步一步走来,前世种种全部重现脑海,恍若昨日。她一字一顿道:“萧君涵,我说过,若是有来世,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第308章如果当初
说罢,她脚下猛地一蹬,手里长枪已然猎猎生风地挥了下去。
萧君涵抬剑抵挡,两人在士兵的包围下,单打独斗了起来。
他又看见了她眼底里的杀气,还有动作上的利落果决。她枪法在战场上已练得纯熟,毫不犹豫,直逼要害,她是要置他死地的,不会留半分情面。
萧君涵身受重伤,根本不是叶歆的对手。
萧君涵张了张口,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又是满口鲜血呕了出来。
最后那杆银色长枪,随着叶歆陡然逼近,一寸一寸地刺入萧君涵的心脏。
萧君涵终于这般近地,看着她的脸。
身后的婉儿疯了叫着扑过来,袖子里藏着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此刻她举着匕首,面色狰狞地趁此空当,猛地朝叶歆扎来。
“我要杀了你!都是你这个贱人把我害成这样!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我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叶歆还来不及阻挡,万没有想到,萧君涵忽然抬起手臂,在那匕首还没有沾到叶歆的身体前,便赤手握住了婉儿的匕首。
那锋利的匕首径直穿过萧君涵的手掌,他死死抓着婉儿剧烈颤抖的手,婉儿再不能前进半分。
婉儿凄厉大叫:“她要杀了你,你却还舍不得她死!”
几乎与此同时,一支利箭破空射来,精准地射穿了婉儿的眉心。
她瞪了瞪眼,瞳孔涣散,最终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殷殷血迹从眉心淌了出来,她连将双眼合上的力气都不再有。
这魏京里的雪越下越大,落进了婉儿的眼窝里,落在了她脏污的裙角上。
叶歆总觉得她那身裙子,似曾相识。
后来她才恍然想起,似乎自己曾也有过类似的。
叶歆看着萧君涵那被匕首穿破、鲜血淋漓的手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手上却使力,再往他心口里送进了一分。
萧君涵弓着身,那艳丽的血迹染红了一地的雪白。
萧君涵声音惯带着一股冷意,但这次却很轻,看着叶歆身后沉着走来的苏昀,忽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做我的皇后,却愿意即将做他的皇后?”
叶歆面无波澜地看着萧君涵,道:“这么愚蠢的问题,还用问么。”
哪想萧君涵竟笑笑,道:“是因为我比他卑鄙,不择手段,强取豪夺?”顿了顿,又看着叶歆的眼睛,道,“若是没有那些,我从开始便用光明正大的法子与你初识,你可愿意做我的皇后?”
叶歆撞见他的眼神,冷不防皱了皱眉。
叶歆咬牙道:“萧君涵,死到临头了,你说这些作甚!”
话语罢,手里那杆银枪,重重地朝他身体里捅去,最终穿透了他的心窝。
萧君涵气息游离,鲜血模糊,嘴上却轻飘飘地最后再道了一句:“早知如此,当初在军营里你身服剧毒时,我就该要了你,同你一起到地底下,再纠缠一回……叶歆,是我败了,败在了对你的一念仁慈。”
叶歆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染满了萧君涵的鲜血。那上面的温度渐渐凉透,几许洁白的雪花飘落在通红的手背上。
萧君涵没有了呼吸。
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报复的快感。
她不是不记得,当初在军营里她毒发时,萧君涵竟破天荒地到处寻找解药时的光景。迷迷糊糊之际,外面杀喊和火光冲天,萧君涵将自己的衣袍裹在了她的身上,最终把她留在了营帐内……
可是血与债,怨与恨,岂是他的一念仁慈能够化解的?
***
萧君涵一死,腐朽的北魏统治缓缓落下了帷幕。
这场动乱,从开始到结束,经历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十年光景,她从一无所知的侯府嫡女变成了叱咤沙场的侯门女将;他从磨砺隐忍的侯府公子,最终变成了站在顶端、睥睨天下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