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箭隔着十米远,射了个十环。而他当时看到秦晚的拇指翘起,那是他妹妹往年射箭时候的小习惯,他当时还觉得奇怪,如今又被提起,只觉得心下一颤。“我的箭术是爹爹和你亲自教的,百步穿杨,但我总喜欢翘起拇指丈量,改了好多次都改不掉,这些小习惯你都是知道的对不对?”“那又如何?”卿湛冷嗤一声。“不过就是箭术厉害了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我妹妹的一些小习惯,就想诓骗于我?说你是卿月?呵……秦晚,你演的的确挺...
那一箭隔着十米远,射了个十环。
而他当时看到秦晚的拇指翘起,那是他妹妹往年射箭时候的小习惯,他当时还觉得奇怪,如今又被提起,只觉得心下一颤。
“我的箭术是爹爹和你亲自教的,百步穿杨,但我总喜欢翘起拇指丈量,改了好多次都改不掉,这些小习惯你都是知道的对不对?”
“那又如何?”
卿湛冷嗤一声。
“不过就是箭术厉害了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我妹妹的一些小习惯,就想诓骗于我?说你是卿月?呵……秦晚,你演的的确挺好,可惜本少爷半个字都不相信。”
卿湛满眼的嘲讽。
“卿湛。”
卿月红着眼一声呵斥。
“我跟你之间发生的好多事情,我能说出来,至于你十二岁之后的事情我不说了,是因为卿云瑶来到了卿家,我知道的,她都知道,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你十八岁那年悄悄去了一趟百花楼,结果被我给跟踪到了,我答应过你这件事谁都不说,所以这件事除了你我,无人知道。”
卿湛这次瞳孔是真的缩了下,连呼吸都重了很多。
但他还是半分都不相信面前这个秦晚的话。
“所以呢?所以你到底藏的有多深?连本少爷十八岁时候的事都给挖了出来,你……”
终是受不住了。
卿月一巴掌拍在卿湛的脸上,其实她没有用很大的力,她只是好生气,好难过。
何可言,何能言,何时言,何必言,这言而言之无可言。
什么最疼,无言之疼,什么最苦,有口难言,在黑夜自己崩溃,天亮了带着面具,继续……
“为什么认不出我?我跟你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就算你们身边那个人变成了我的模样,可是你们就怎么看不出她的不对劲?”
卿月很难受,终于将压在心里的怨言给说了出来。
她的崩溃不过是在一瞬间。
她之前编的那个故事,凤翎明明是一个外人,都相信了,之后选择跟她合作。
可为什么面前的人是她的亲二哥,却是一句都不相信她说的话?明明她说了那么多她们之间的故事。
卿湛被面前秦晚瞬间的崩溃给震动的愣在原地,竟是忘了追究她打他脸的这一巴掌。
疑惑过吗?
怎么可能没有疑惑?
妹妹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说不上具体哪里不一样,就是感觉,但是谁都知道妹妹是受了大刺激的,府上进了刺客,劫持了妹妹,是表妹卿云瑶舍身救人,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妹妹受了极大的伤害,大病一场,昏迷了好久才醒过来,之后忘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妹妹受过的苦,却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怀疑什么?
那就是他们的妹妹。
不,不能被秦晚带着走。
当卿湛发现他被秦晚的眼泪迷惑,竟然开始去想过往几年妹妹的不对劲之处的时候,他心一凌,瞬间警惕,这个秦晚真的差点儿带偏了他。
卿月泪眼朦胧间,看着卿湛面色更紧绷了,那双桃花眼眼中警惕更甚。
她苦笑了下,从未想过,二哥的意志力竟然是如此的强悍,竟是半点儿都不相信她的话。
“二哥,你还是不信我说的话,既然如此,那我带你去找找我的尸体好吗?那样你是不是就能相信我了?”
第101章
卿湛的桃花眼一下子眯起,呼吸都顿住了,“你说什么。”
卿月眼中含着泪,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往,“我死的那一天,穿着你送我的裙子,那件裙子是我十七岁及笄时,你专门找人订做的,作为礼物送给我,上面用七彩钱绣着我最喜欢的栀子花,裙子是紫色的,花瓣却是淡粉色,纱裙有三层,腰间有流苏……”
随着卿月一句又一句话落下,卿湛的面色已是越来越白。
他脑子嗡嗡的,眼神紧紧凝视着面前的秦晚,他的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那种心脏要跳出胸腔的心悸感让他觉得恐慌。
卿月眼中的泪就没有落下。
“二哥,我死的那一天,就穿着你送我的裙子,三年了,我知道我的尸体一定腐烂成了一堆白骨,但只要能找到尸体,裙子布料定然还在的,你当时告诉我,那料子是你托了人从南边弄过来的,是丝绸缎的,几年都不会坏……”
“你,到底是谁?”
卿湛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
“我是你的妹妹,卿月。”
面前的秦晚含泪道。
卿湛终究是被吓住,变了面色,脚步一退,坐在了身后的小榻上,而后剧烈的呛咳出声。
好半晌,抑制住咳嗽,桃花眼已是通红一片。
“你说的尸体在哪儿?”
卿湛抬起眼,眼中泛着狠,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秦晚,一字一句的问道。
他知道自己不该相信秦晚的话,但是心里的那种恐慌感和惊悸感越来越明显。
他不想被秦晚的话带着走,可是她的话却让他的心里越来越惊疑。
十七岁的生辰礼物,他怎么会忘记?那是他费了好大的劲儿琢磨着妹妹的喜好订做的,他也忘不了妹妹穿上那件裙子的时候眉眼肆意,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但是,自从小妹成了幽王妃,那件裙子再也没见她穿过,有一次他顺口问了一句,只听妹妹道,说是不喜欢了,说是楚宴给她定制了好多的裙子,都穿不完的。
他当时虽然也有失落,但很快便释然,小妹成婚了嘛,自然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你说的,尸体在哪儿?”
卿湛又问了一遍,连声音都在颤抖。
卿月红着眼,一字一句回,“落叶山崖底。”
“现在带我过去,秦晚,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杀了你……!”
卿湛咬牙,语气狠厉又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卿月擦了擦眼,她知道二哥信了,但是又不敢完全相信。
够了。
“二哥,不着急的,反正已经死了三年,你身体还未好……”
“现在就去!咳咳咳……”
却听卿湛一声厉呵,他桃花眼红的厉害,看着秦晚,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拳,一刻都等不了,他必须要拆穿秦晚的谎言,必须要,否则他会受不了。
真的受不了。
因为只要一想到,秦晚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他的胸腔就好像要炸开了。
“二哥,你身体余毒未清,我们等两天后……”
“现在就去。”
卿湛咬牙,一字一顿。
终于卿月点头。
卿湛起身,他跟在卿月的身后,两个人一起出了屋子。
“谈完了?”
耳边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却见凤翎坐在院子????垂柳树下,手上拿着一本兵书在看,见到两个人出来,他抬起头来,凤眸落在二人的脸上,接着瞳孔一眯,因为他看到秦晚的眼睛很红,明显的哭过。
清丽的容貌被带出几分脆弱的姿态。
她哭了,竟然在卿湛的面前哭了。
第102章
凤翎脸色顿沉,胸口像是被什么给堵住,只是面上却是不显。
“王爷,我跟卿二要出去有些事情,可能会晚点儿回来。”
秦晚没想到凤翎竟然没走,一直等在院子里,短暂愣了一下后,偏头揉了揉眼,这才开口道。
其实她去哪里本来不用跟凤翎交代,但是现在两人之间不是达成合作关系了?尤其是这一次将卿湛带出来,也是人家帮的忙。
可这话落在凤翎耳朵里,那是怎么听都不得劲。
她这是跟那卿二走近了?就把他提到一边去了?
“去哪儿?”
这实在是不太符合凤翎的性格。
卿月拧了下眉,“出去办点儿事儿,傍晚应该能回来。”
这话就是不告诉他去哪里了。
凤翎的眸色冷了几分,“秦晚,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跟卿湛一起出门,若是被瞧见了,卿家那边还有幽王府那边你怎么解释?”
凤翎寒声问道。
“卿湛失踪,卿家现在报了京兆尹,如今整个京城都被禁严,地毯式搜索卿湛的下落,你现在要跟他出去,你把本王置于何地?”
语气愈加冰冷了,凤眸也似如寒潭。
卿月一顿,倒是忘了这件事了,她情绪太过于激动,被卿湛的不信气的委屈,竟是忘了他的失踪让卿家翻了天。
“我写一封信,劳烦王爷送去将军府, 卿二感激不尽。”
卿湛出声了。
他冲着凤翎的方向拱了拱手。
此时的他心口一片乱麻,但更多是急切,他要确定这件事,一刻都等不了。
凤翎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卿湛,“你在命令本王?”
语气中的冷意丝毫不加掩饰。
“王爷,我要带卿湛去一趟落叶山顶。”
卿月察觉到凤翎的情绪不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冰冷的冷酷感,似是意识到两人合作,她是不该有所隐瞒,尤其是在此刻这般敏感的环境下,遂出声解释了下。
听到卿月的话,凤翎凤眸闪了闪。
看样子是将那卿月惨死的事情说了,所以这是要带卿湛去他妹妹惨死的地方看一看?
凤翎掀了掀眼皮,瞧着卿湛绷着发白的脸,眼里也泛着红血色,莫名的觉得他有些可怜,刚才心里升起的那点儿怒气便也散了,刚想说本王也跟着走一趟,还未开口,这边卿月便又出声了,“落叶山地势略陡峭,王爷多有不便,我跟卿湛去这一趟就可以了,王爷放心,我与他会乔装打扮一番,不会让人认出我们来。”
卿月这话一说,凤翎是怎么都没法开口说跟着一起了。
秦晚那什么意思?不就是说他坐着轮椅,去山上不方便?
他绷着个俊脸,周身上下嘶嘶的又开始冒冷气。
最后只硬邦邦的扔出两个字。
卿月敏锐的发现凤翎整个人又冷了,但想到往日里他也是这般喜怒无常,便也没去触他的霉头,点了点头,“多谢王爷,傍晚时分应该会回。”
话音落下,转头跟着卿湛道,“走吧。”
卿湛跟在卿月的身后,他一直沉着脸,脑子乱哄哄的一片,他有种恐惧感,觉得秦晚说的好像是真的,而且这件事凤翎也知道。
两个人只轻微的伪装了一番,遮了面,至少不会让人认出他们两个人来,顺便买了一些工具。
卿月想的很多,这会儿情绪稳定下来了,脑子也便清晰了,她当初是被卿云瑶从山顶上踢下去的,那么高的悬崖,他们要怎么下去?若是从下面绕,那要绕多久?所以她便备了绳子,匕首。
落叶山,本就离的京城很近,两个人很快便到了山脚下。
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映入眼帘,凉风吹来,树叶刷刷而响。
三年多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很长,卿月当时还记得她是走的哪条路上的山,她性格洒脱,不受束缚,常常往山上跑,那一次卿云瑶约她去山上,其实是借的平阳郡主的名义,说是在山顶上看到了一只红色狐狸。
红色狐狸啊,多难得的一件事,她压根就没想到卿云瑶会骗她,兴匆匆的就去了,之后便被偷袭了,得知了更为残酷的真相,惨死在山顶之上。
“走这里。”
自从出了煜王府,卿湛就沉默的厉害,她也跟着沉默,越是靠近落叶山顶,便越是沉默。
秦晚在前面走,卿湛无声的在后面跟着,他其实身体还未完全好,余毒都没有清理干净,所以脸色就有些白,但是他咬着牙一声都没有哼过。
还是那条山路,不太好走,有碎石头垫脚,但是这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这条路没什么改变。
卿月一步一步,与当初上山时候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树叶颤动,暗影交错,两个人沉默着走向落叶山顶。
终于,到了。
山顶之上,俯瞰一片,山底下的一切都变得渺小。
“是那边。”
卿月往前走了几步。
这片山顶,此时长满了葱葱郁郁的青草,那块显眼的大石头还屹立在那里。
她记得,就是那里。
虽是过了三年多,可对卿月来说,也不过就是几月前的事情,所以她的记忆无比的清晰。
她走到一处位置,站在那里,背光而立,轻声开口,“二哥,我就是在这里,被卿云瑶用剑刺穿了心口,她刺了了我很多剑,我流了很多血,以至于最后的视线内只有一片血红色……”
卿月轻声道。
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颤,好像那疼还历历在目。
反射性的痛苦,让她额头上冒出一点儿汗。
她看着那片空地,又仿佛看到了自己浑身是血的模样。
卿湛依旧沉默,他盯着那块草地出神了很久,终于出声,“然后呢?”
卿月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尸体呢?”
卿湛冷冰冰道。
他依旧不愿意相信。
大概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幻想。
“从这里,被踢下去了。”
卿月默了默,指着一处地方道,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卿湛沉默的上前,朝着下面看去,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陡峭的崖壁。
“下去!”
卿湛咬牙,桃花眼一片凌厉,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卿月拧了拧眉,看着这断崖,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有些冲动,谁知道下面有什么呢?
“秦晚,看不到尸体,我不会相信你所说的一切,一个字都不信。”
卿月站在那里,忽的悲从心起,她似乎将自己和二哥都逼到了绝路之上。
而卿湛没有再去看卿月一眼,而是自己开始动手钉铁桩,本就是将军府出生的孩子,自小也被扔到军营里训练,动手能力极强,更别说卿湛此人本就酷爱冒险,所以很快就将铁桩给钉好了,而后开始缠绳子,接着将绳子绑在自己的腰间。
卿月红着眼喊了一声。
卿湛眼睛头都没回,背对着她站着,“我先下去,没有危险,你在跟着下去。”
风起,卿湛身后的墨发的被吹了起来。
卿月突然哭出来,她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二哥他信了,其实早就信了他的话,否则不会怕有危险选择他先下去,而让她在上面等着。
“二哥,别下去了,你别下去了,三年多了,谁知道发生什么了?说不定当时我掉下去被狼吃掉了呢,尸骨无存,就算是下去了也什么都找不到的,对不对?”
“秦晚,我说了,见不到尸体,你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冰冷的落下这句话,整个人顿时跳下断崖。
卿月惊呼一声,冲到断崖边上,便瞧见卿湛扒着断臂上凹凸不平的石头一点一点的往下跳,中途有树枝打在他的身上,他便伸手折断,他在清路,用他的身体和手。
直到卿湛的身影越来越往下,卿月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耳边是飒飒的山风。
“二哥,卿湛?”
卿月喊了几声,没有回音。
她心惊跳的厉害。
“二哥?”
“二哥,你能听到吗?”
卿月声音带出一丝紧张,趴在断壁边上大声喊道。
如果二哥出了什么意外,卿月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她太激进了,她不该因为二哥不信她就提出带他来落叶山的,她应该再说说其他的事情,比如父亲过生辰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起亲手做的长寿面,比如大哥远在边境,他们两个偷偷准备跑去那边看大哥,却被爹爹抓住把二哥关在柴房,把她关在祠堂……
“顺着绳子,下来!”
正当卿月悔到不行的时候,就听卿湛的声音从崖底模糊的传来。
卿月一喜,二哥没事,忙擦了脸上的泪,当即便抓住了绳子,一路顺势而下。
断崖长度几百米,卿月本也有武功,顺着绳子没费多少力很快就下到了崖底。
崖弟杂草丛生,乱石堆积。
只有沉着脸的卿湛站在那里。
“秦晚,你说谎了,崖底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