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玩味地环视一周,在看到苏宴河后,却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什么事不如跟我说,我来替她做主。」林悠悠莫名就脸红了,羞答答地抢先一步上前道:「您、您好,我是谷雨的同班同学,我叫林悠悠,我、我们,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她描述得磕磕绊绊。小叔叔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大概在他看来,这场闹剧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吧。我却感觉十分挫败和无措。...
「不早了,你该进学校了,我赶了一夜的路,要眯会儿。」
他长臂一伸,我以为他是要给我开车门,连忙侧开了身子。
没想到他只是抽走了我书包边边的 CD 钙奶,然后无情地把我赶下了车。
我:……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大人!
9
李斯特带着我四处抄来的检讨书,去了教务处。
想让我当面给苏宴河道歉?
笑死,门都没有!
我无所事事地在操场上溜达。
没走几圈,就看见主角团一行人朝这边走来。
「谷雨,你给我站住!」林悠悠老远一声娇喝。
话音刚落,她和陈野就一左一右地将我包抄起来。
我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心想真特么晦气。
阴魂不散了这是。
苏宴河走过来,目光沉沉地锁定我。
「听说,你要转学?」他虽是温和地笑着,可眼底却是冷冰冰的。
「关你什么事?」我立马阴阳怪气地反呛回去。
「你什么档次,也来质问我?」
苏宴河还没说什么。
林悠悠却不乐意了。
「小河哥你和她废话什么,快让她道歉!」
「她凭什么把那张卡停了啊,她难道不知道那是你妈妈的救命钱吗?」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卡?
什么卡?
哦,我想起来了,以前我的确给过苏宴河一张卡,是给他妈妈治病的。
但肯定不是我停的,因为重生回来,我压根就没想起来这回事。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苏宴河无比认真道:
「不管你信不信,这事不是我干的。」
林悠悠听了却有些激动,义正词严道:
「这是你的卡,不是你干的,还会有谁?」
陈野拉了拉她胳膊,让她少说两句。
她显然正情绪上头,像个正义使者一般,站在道德高地上一通输出。
升米仇,斗米恩?
我一阵无语。
眼看操场上的同学越聚越多,我有点厌烦。
「苏宴河,请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他却一动不动,眼神锐利地盯着我。
「我不是来问那张卡的,只想问你一件事。」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很讨厌我?」
「或者说,」他猛然凑过来,在我耳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其实,你是恨我的吧。」
语气笃定至极。
一瞬间,我的心高高提起,差点跳出胸膛。
此时他漠然疏离的模样,褪去了他一贯温柔的底色,与前世冷漠的他逐渐重合。
难道他也重生了?
不,不可能,先不要自乱阵脚。
「没有。」
即便心内翻江倒海,我依旧面无表情地否认。
「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我故意恶劣地笑起来,悄声道,「看不起你罢了。」
「我发现自己看走了眼,所以现在,我是幡然醒悟,改正错误而已——」
10
「很好!谷雨,你好得很!」
苏宴河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拳头握得死紧,额头青筋暴起。
「你把我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还是你大小姐心血来潮游戏人间的施舍……」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即便是玩物,我花了钱就能逗我开心,而你连句好话都不愿哄我,怎么好意思标榜自己是玩物的,它可比你高贵多了。」
闻言,苏宴河的眼神霎时凌厉如刀,仿佛要将我劈成两半。
林悠悠听不见我们说了什么。
但她看见她的小河哥脸色铁青,表情愤怒。
她不顾陈野的阻拦,硬是大声嚷嚷起来:
「谷同学,你为什么要一直欺负小河哥啊?」
「就因为小河哥不喜欢你,你先是无缘无故地打了他,然后又故意停了他妈妈的医药费。」
「你明明知道他为了给妈妈治病,赚钱有多辛苦!」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一开始是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而后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已经毫无顾忌。
那些话,密密麻麻地,像刀片一样朝我飞过来。
我一下子懵了。
这样的场景,有多久没遇见了?!
尽管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依然很清楚地记得。
那时因为化疗,我的头发掉光了,样貌也变得丑陋……他们故意扯掉我的假发,取笑我是个丑八怪。
他们将我和班里最邋遢的男孩子配对,夸张地模仿我发病时的动作,当面对着我指指点点……
大概是一个下雨的午后,我又一次被他们拦住取乐。推搡间,我从七楼的栏杆上摔了下去。
风声伴着尖叫声,一股脑地灌入耳膜,世界转瞬陷入黑暗。
难道同样的噩梦,在这里还要再来一遍吗? 刹那间,濒死时的无助、恐惧和绝望,又一次重重袭来。 我忍不住发起了抖。 不行,我不能多想,我得冷静,得想办法摆脱这种困境…… 「冷得都发抖了,怎么不多穿点?」 思绪混乱间,一件大衣突然兜头落下,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 熟悉的冷调香水扑面而来。 他站在我身侧,如逆光而行。 「怕什么,被欺负了就直接打回去,万事有我兜着。」 「还有,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11 小叔叔一手插兜,一手将我护在身后,李斯特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 他这种黑白通吃的商界大佬,远不是现在的陈野、苏宴河能比的,气势稍稍外露一点,就已经镇住了这群青涩单纯的高中生。 他玩味地环视一周,在看到苏宴河后,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有什么事不如跟我说,我来替她做主。」 林悠悠莫名就脸红了,羞答答地抢先一步上前道: 「您、您好,我是谷雨的同班同学,我叫林悠悠,我、我们,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她描述得磕磕绊绊。 小叔叔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大概在他看来,这场闹剧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吧。 我却感觉十分挫败和无措。 我好像永远也摆脱不了现实世界里的那场噩梦了。 即使它发生在前前世,可如今,一点小刺激就能无限放大我的恐惧。 因为我从来就没战胜过它。 从前的从前,妈妈是我的保护罩。 前世,这个角色的设定是我的保护罩,巨额的遗产,优越的社会地位,还有强大无匹的小叔叔做靠山,无人敢欺我惹我。 如今重来一次,我依然躲在别人身后,被保护着。 我不由得仰起头,看着站在我身前的这个男人,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一切不怀好意的目光,和本该蜂拥而至的恶言恶语。 心里忽然一下子就平静了。 没有人生来就该强大,人都是从无到有的。 即便是小叔叔,也曾被驱逐出家族,被谷爷爷收养,而后以强者姿态回归,夺回继承人之位,一步步咬着牙挺过来的。 我曾纠结于现实与虚幻的界限,热衷于借设定来掩盖自己的懦弱、狼狈和卑微,害怕被人发现那个过去丑陋不堪的自己。 我也钻过牛角尖,彻底否定过自己的存在,甚至把活得精彩、幸福的希望寄托在了别人身上……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瞥了一眼苏宴河。 却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四目相对,我平静至极,心里一点波澜也无。 因为我已豁然开朗。 过去是我。 未来也会是我。 现在即现实。 我思故我在。 12 我猛然扯掉大衣,大步走到人前。 既然是一场噩梦,那就该我亲手一点点去打破它。 第一拳,不如就从这场闹剧开始。 小叔叔见状,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将场地让给了我。 收到他赞赏和鼓励的眼神后,我清了清喉咙,抬高了声音: 「打人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可能因为当时我太害怕了,担心小猫咪被抢走,冲动之下和苏同学他们起了冲突,我已经跟老班做了深刻检讨,也可以和苏同学道歉。」 反正只要我不说对不起,那就不算道歉。 「我也没有断过苏同学妈妈的医药费,那张银行卡是我给苏同学的不假,里面也都是我攒的零花钱,大概有一百来万吧,是我无偿捐给苏妈妈看病的,不会收回。」 小钱而已,不要在意。 「至于为什么会取不出来钱,我会弄清楚后,给大家一个交代。」 到时候我要把澄清的纸条,贴满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我不喜欢苏同学,更不会因爱生恨,捐钱只是出于同情。」 你和林悠悠最好捆死在一起,可别去祸害其他人了。 「事情就是这样,清者自清,我问心无愧。」 话一说完,我感觉一阵轻松。 我终于能直面内心深处那道血淋淋的伤疤,勇敢地正视自己。 无惧也无忧。 众人交头接耳的,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 「有的人是无偿做好事,有的人啥也不出,就出一张嘴,光会叭叭地在那道德绑架。」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附和: 「可不是嘛,不了解真相,还以为人家真的十恶不赦呢。」 「人家再有钱,也是家里给的,想捐就捐,不想捐就不捐,怎么收钱的人还提要求了!」 「都是同班同学,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别人——」 …… 我们班的纪律委员也站了出来。 「林同学,我觉得你们应该给谷同学道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不能让做好事的人寒心。」 林悠悠难以置信地左看看,右看看,却发现大家都在责备地看着她。 她委屈极了,眼眶一红,哭着跑出了人群。 陈野连忙追了上去。 这时上课铃也响了起来,操场上的人很快散了个一干二净。 只有苏宴河还站在原地。 他脚步一动,就要朝我走来。 我假装没看见,马上转过身撒娇道:「小叔叔,我好累,我好想回家。」相关Tags:冷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