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控诉般的质问似是将空气都凝固了。 整个屋子只剩下墙上挂钟的秒针不停地滴答声。 看着眼眶泛红的沐香南，季久安嘴唇动了动：“我……” “够了！” 沐香南打断他，转身深呼了口气才说：“季久安，我们用六年的验证了适合不一定合适，爱也不一定长久，到现在真的够了。” 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荆棘鞭笞着她的心，痛到发颤。 季久安身形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香南收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中：“离婚吧。” 话落，她抬腿就走出了房子。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 夏夜温热的风从窗户灌了进来，扑在身上竟让人生了一丝寒意。 季久安拧眉看着紧闭的大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顾父的电话，让季久安和沐香南过去一趟。 季久安看着空寂的屋子，最后还是一个人过去了。 顾宅。 顾母见他一个人过来，不禁问：“落落呢？” 季久安没说话，沉默着。 顾父顾母对视了一眼，其中满是担忧。 顾父站起身：“俊霆，你跟我来书房。” 书房内。 看着不说话的季久安，顾父凝着脸问：“你和落落到底怎么了？” “她提了离婚。” 季久安将刚才和沐香南的争执尽数说了出来。 他抬起头，眼底多了几分迷茫：“我知道她可能是因为她妈去世时我没能陪在她身边而生气，可我不明白她怎么能那么轻易的说出离婚来……” 闻言，顾父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一根筋！ 总觉得只要我是为你着想，哪怕我不说你也该懂。 可偏偏，这世上很多事只有说出来别人才会懂，特别是夫妻！ 顾父叹了口气：“那如果今天出事的是你妈或者我，作为你妻子的落落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你能平静的接受，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季久安没有说话。 “儿子，你从小就聪明懂事，很少让我和你妈操心，但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落落也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事业，她不可能一辈子就围着你转。” 顾父拍了拍他的肩，谆谆劝导。 “我只是觉得我作为一家之主，我可以养活这个家，她身体不好，我只想她能好好的，开心活着就可以，我以为这是为了她好。” “可每个人最害怕的就是你以为或者我以为。”顾父苦口婆心地说。 季久安沉默了很久，才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找她好好聊聊的。” 顾父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另一边，沐香南驾着车驶在路上。 离开了家，她无处可去。 又漫无目的地开了半个小时，最后将车停在了墓园外。 沐香南走到父母的墓前，跪了下来。 她看着碑上的照片，和季久安的争吵就像海浪在脑中翻滚着。 那一刻，她有好多话想说，可最后还是都咽了回去。 “爸，妈。”沐香南唤着，抚着墓碑上的照片，“我一定会建成那条铁路，让更多人的孩子能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让那些在外打工的人也都能坐上回家的车，和家人团聚。” “我一定会建更多更多的铁路，替国家搭建起发展的道路，到时候，我再带您和爸一起去瞧瞧祖国的繁华景象！” 傍晚的风静静吹过，整个墓园一片寂静，只有几声细碎的鸟鸣。 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幽深的静景。 看着顾父的来电，沐香南犹豫了下，还是接起。 “爸，怎么了？” “落落，你和俊霆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说了他，他知道自己错了，也说回去找你好好聊聊。” 闻言，沐香南沉默了。 她和季久安不是没聊过，只是每次都不欢而散。 没有得到回答的顾父似是明白了什么，又劝说：“夫妻之间有什么事儿说开就好了，你就再给他一个机会，算是看在爸妈的面子上，好不好？” 顾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沐香南也没有办法再拒绝。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攥着温热的手机，心中五味杂陈。 等回到家，沐香南坐在沙发上等着季久安。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夜。 季久安没有回来，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手机提示上班的闹铃不断在响。 沐香南强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看了许久，才伸手按断了闹铃。 撑着疲倦的身子站起来，她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回身关门间，她望着眼前的门缓缓关上，恍觉心中的那扇门也随着慢慢闭合。 第九章 缘尽 飞机上。 季久安望着窗外的白云，心中惴惴不安。 昨晚本想给沐香南打电话，可没想到先接到了局长的电话。 他说国外的一个工程出了些状况，他必须马上过去处理。 事情紧急，季久安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赶去了机场。 直到机场和小队汇合，他正准备给沐香南打电话，手机却没电关机了。 想到这儿，季久安不由气恼地攥紧了手机。 没办法，只能等到下飞机后充上电再给她打电话…… 而此时铁路局，主任办公室里。 沐香南将这两天准备好的项目计划书放在桌上：“主任，既然季久安手里还有别的项目，那为什么不把这个项目交给别人来做？这条铁路的疏通承载着两市的发展，我们不能因为他一等再等了。” 闻言，李主任并未立刻回应。 他原想着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夫妻来办会事半功倍，可现在季久安被调走，归期不定，这项目也确实不能再拖下去…… 细想了一会儿，李主任终于拍板：“设计图的事我会交给另一个小组的负责人，到时候你们两个合作，一定要将这个项目漂漂亮亮的完成！” 沐香南眉色一喜：“是，主任！” 在和接手的负责人详细沟通后，两人很快就定下了后天出发，前往坞安市。 F国。 季久安到了建筑地，赶忙将手机充好电，准备跟沐香南打电话解释一番。 却又发现这里没有信号基站，就算有手机有电也联系不上外界。 在经过多番协调，季久安只能跑去距离建筑地几十公里外的当地基地给沐香南打去电话。 然而没有一次接通。 这时队里的人又过来叫他，工程紧急。 他看了眼电话，咬牙转身跟着人走了，只能默默地将这些私事全部放在心里，专心工作。 国内。 沐香南回到家。 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沉默的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然后迅速租了个房子，把属于她的东西都装好搬走。 搬家的那天。 沐香南看着更显冷清的客厅，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六年和季久安的点点滴滴。 说不舍是假的，但是也只能到这儿了。 这些天，不管谁提到季久安她都会直接打断。 她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任何事情，更想让离开时没有太多犹豫。 沐香南红着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后扯过面前的纸笔，俯身写下“离婚协议书”。 写完这五个字，她停住了笔，手微微颤了颤， 黑色的墨点像是在她噙满泪的眼中晕开。 良久，她才重新动笔。 薄薄一张纸，寥寥几行字，却承载了她和季久安六年的光阴和爱情。 沐香南看着，仰头将泪水忍了回去，在左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将这份一笔一划亲手写的离婚协议书压在茶几上后，她站起身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在出门的那一刻，沐香南停住了脚步。 她回身望着这个自己住了多年的屋子，将钥匙取了下来，轻轻地放在鞋柜上后关上了门。 午后的风吹的窗帘簌簌作响，茶几上的纸一角被吹起，上下晃动着。 这之后，沐香南去了顾宅，将决定离婚的事告诉了顾父和顾母。 “爸，妈……”她话一滞，还是换了称呼，“叔叔阿姨，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这些年您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听了她的话，顾父顾母两人心中不忍又着急。 但联系不上季久安，他们也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奈放手。 顾母眼眶含泪：“没事儿就回来吃饭，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离开顾家。 沐香南站在漆黑的夜空下，看着季久安的号码许久，最后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 “花开花落花无常，缘来缘去缘随缘。” 第十章 靠你们了 春去秋来，转眼两年过去。 时至冬月，大雪纷飞。 山体内部隧道中，沐香南戴着头灯和施工人员不断深入，只为了勘测这里修建铁路需要的数据。 打头的人走到她身边，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掩不住喜悦：“秦工，等打通了这部分山体，再将铁轨装上，这条铁路就算是通了。” 沐香南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回：“是啊，估计也就半年时间了。” “等到铁路通了，桐霞市发展起来，那些在外打工的人也就都能回去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工人憨厚一笑，“我们这些人，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闻言，沐香南收起笔记本，刚想说先出去把数据整理一下，脚下突然一阵晃动。 她忙扶着山壁站稳，可随着晃动的加剧，不断有灰尘和小石块落下。 工人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高声疾呼：“塌方了！快走！快走啊！” 说着，他推着沐香南就往出口跑去。 沐香南从前遇到过这种状况，虽然心慌却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 她眯着被灰尘迷了的眼，和工人跌跌撞撞地朝出口跑着。 即便人们都在闪避，却还是不免被石块砸伤。 出口就在眼前，沐香南不禁松了口气。 这时，突然有人嘶喊：“老陈！” 沐香南回过头，见几十米外，老陈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腿上压着一块大石头。 见状，她心一沉，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