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宁将叶云眠放了下来,他飞速从背包里掏出速降绳,几下套在一旁大树上,他正准备下去,就见老林拽着株老藤,身手麻溜的滑了下去。众人大气不敢出。老林轻轻踩到石头上,俯身查看,张俊已经缓过劲来,老林把他扶起坐着。苏玥宁丢了速降绳下来,“套上。”老林接过,却有些犯难,他不会用。“像这样套进去,扣上。”苏玥宁在上头示范给他看。...
“张俊!”李兵打着手电筒就往前跑,胡家磊赶紧跟上。
有哼唧的声音传来,几人四处探照,在陡坡边发现张俊趴在坡下三四米一块凸出的石头上。
原来,张俊尿急,他关了手电筒一个人走去一边放水。谁知那里地势陡,有个近乎垂直的大坡,他一脚踩空跌了下去,还好下面有块大石头接住了他,否则,他就摔滚下山谷了。
张俊有些被摔懵了,用手撑着就想爬起来,嘴里不住哼唧。
老林朝他大声喊,“趴着,别乱动。”
苏玥宁将叶云眠放了下来,他飞速从背包里掏出速降绳,几下套在一旁大树上,他正准备下去,就见老林拽着株老藤,身手麻溜的滑了下去。
众人大气不敢出。
老林轻轻踩到石头上,俯身查看,张俊已经缓过劲来,老林把他扶起坐着。
苏玥宁丢了速降绳下来,“套上。”
老林接过,却有些犯难,他不会用。
“像这样套进去,扣上。”苏玥宁在上头示范给他看。
老林很快搞懂,几下给张俊弄好,他朝苏玥宁挥手,“拉他上去。”
苏玥宁收绳,几个人过去一起帮忙。
张俊被拉了上去。老林拽着藤蔓,爬了上来,他身手敏捷得不像五十多岁,和那个言语不多,专心带路的守林人判若两人。
张俊坚持自己没事,苏玥宁不放心,怕万一有内伤,让刘国松和胡家磊架着他走。众人重新上路。
时间越来越晚,树林里起风了,风渐渐密了。山风穿过一棵又一棵大树,刮得呜呜的,好像大山顽皮的孩子在捉迷藏,又好像传说中的山鬼在缠着众人玩耍。
很冷。山里夜晚降温不少。
叶云眠牙齿有些打颤,她一声不吭的箍紧苏玥宁,从他身上获取温度维持体温。手电筒光晕晃到一棵细小的树,她定定的看着,小声问苏玥宁,“边总,你知道那是什么树吗?”
那棵小树看着就是野生的,在林子里没怎么晒着太阳,长得营养不良,枝干不到手腕粗,树叶大片大片的。
苏玥宁走过,就着手电筒光看了看锯齿状的树叶。
叶云眠笃定苏玥宁不知道。没在林场泡过,很难知道这种少见的野生树种。
苏玥宁沉默片刻后,“青冈木。”
叶云眠些微诧异,“你知道?”
“啃不动青冈木啃泡沫。”苏玥宁说着继续朝前走。
这是川渝这片老人家喜欢说的俚语,意思是难做的事情做不下来,那就去做轻松的。
“青冈木干了和金钢一样硬。”叶云眠趴在他背上小声说。
她很喜欢青冈木,即使被人采伐、运走,切割,也永远有着最硬的姿态,绝不轻易屈服。
苏玥宁将她往上托了托,叶云眠搭着的手臂老实圈回苏玥宁脖子上。
她手很凉。苏玥宁加快了步子。
天越黑走得越慢,亏了有老林带路,一行人磕磕绊绊终于在晚上十点多到达护林站。
李兵让司机开夜车,他送小张去医院检查,苏玥宁派了胡家磊同去。
老林带着小林张罗晚饭,苏玥宁和叶云眠换了干净衣服赶了过来,一起帮忙。林场条件有限,说是晚饭,不过是架起电磁炉将水烧开,把一大包麻辣烫佐料一股脑倒进去煮菜吃。
小林拿锅铲在锅里搅了几下,喊老林,“爸,可以下菜了。”
没有蘸料,一行人将一大锅乱煮的菜,风卷残云般吃完。
不管什么菜都只在锅里过了下,就被几筷子瓜分殆尽。叶云眠吃了她吃过的最脆的藕和最脆的莴笋头。
吃完饭,刘国松累得顾不上洗漱,回房倒头就睡。
老林从灶台边摸了瓶没有标签的散装白酒,悉悉索索的从碗盘柜里掏出个酒杯,给自己倒上一杯。
今天有些累,喝酒解乏。他一个人坐在桌边,对着一桌子的杯盘狼藉,沉默的咂摸这粮食烧酒的滋味。
苏玥宁拿了便携泡脚桶和药酒过来,厨房才能烧热水,他烧上一锅水。
“桶没用过。”苏玥宁对叶云眠说,他将凉水和热水倒了进去,伸手试了试水温,又倒了点热水。
叶云眠连忙道谢,接过水壶放在脚边。
她背对着屋里坐在门边烫脚。
苏玥宁走回去在老林旁边坐下,没有多余的酒杯,他洗了个碗,让老林给自己也倒了一点,他陪着这个和大山相伴了一辈子的老人慢慢喝着。
苏玥宁即便应酬,也很少喝酒,此时,他一口酒下去,滚烫的热辣感从舌头直抵咽喉,再到腹部。
“边总,这片林子以后还在吗?”老林问,他不懂资产评估是要做什么,他唯一关心的就是,林子还在不在。
“在。”苏玥宁陪他喝下一口,肯定的回答。
“你放心,以后都在。”他说。
老林嘿嘿笑了笑,“我老了,这片林子,我看不了几年了。”
“爸,你说什么呢,让人好笑。”小林一边收拾,一边责怪父亲。
他向往山外的生活,父亲却固执的要死守在这里。他总是不懂父亲为什么这么执着。
“爸,你少喝点。”他去拿老林的酒杯。
苏玥宁伸手挡住他。
“不碍事,我陪陪你爸,陪他喝点。”苏玥宁说。
叶云眠回过头,看着苏玥宁喝下口白酒,他眉心微蹙了下,很快又舒展开。
他放下手里的碗,静静听老林讲大山的故事。
老林有节制,只喝了几杯,他就站起身来,将白酒放回灶台边。
他嘴唇翕动了好几下,终于还是将心里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轻声念叨,“边总,我知道哩,你可是喝茅台的人哩。”
他在谢谢苏玥宁,谢谢他今晚无言的陪伴,谢谢他读懂了老守林人的心思。
叶云眠转过头去。她常常想,一个纯粹的人是什么样的,她不是矫情,也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她真真切切的想过。
她觉得,她好像从老林身上看到了答案。
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喝了酒,老林脚步有些蹒跚,在儿子的埋怨中,回房睡去。
苏玥宁将叶云眠背回木屋,她坐进帐篷,他半蹲着,手撑在帐篷口,隔着帐篷望向她。
他低低问她,“药酒涂了?”
门开着,木屋吊灯被风吹起,在帐篷顶上一荡一荡,帐篷内光线也跟着一明一暗。
叶云眠缩在帐篷一角,抱着手臂,点了点头。
两人无话。
晃荡灯光中,苏玥宁看叶云眠,光影辗转间她的脸明暗交替。
有些不真实的眩晕。苏玥宁闭了下眼,又倏忽睁开,今晚白酒度数似乎有些高。
他微不可察的将上身扬起,离开帐篷更远,目光却不自觉落向她受伤的脚踝。泡了好久热水,叶云眠脚踝处的皮肤白皙泛红,她手指细长,轻揉了一下,“涂了药酒好多了。”
苏玥宁站起身来,声音沉得厉害,“嗯。好好休息。”
他转身朝外走去。
第70章 做别人做不了的事
山风呼呼刮着。
木屋前的空地上,苏玥宁站了好一会儿,才大步走去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换了衣服回房。
他打给李兵,得知张俊检查没什么问题,稳妥起见,留院观察一夜。
挂了电话,苏玥宁又打给常刚,沟通张俊发生的意外。
“小张刚才打电话跟我讲了,”常刚没有多说,顿了下,他状似不经意的问,“基德也有人受伤了?”
“基德都是精兵强将,这下要好好休息下。”常刚说。
苏玥宁一下警觉起来,常刚对叶云眠有偏见,而他力主叶云眠加入此次评估,首次亮剑来试采,偏偏就她受了伤。
常刚会怎么看这件事都说不定。
“常局,宝马偶尔也失蹄,但是那一两里路不影响千里马。”苏玥宁说。
常刚在电话那头笑了下,“边总,千里马不好认,但是拉出来遛一遛,是骡子是马还是好分辨。”
有时,一场简单的意外,可以让人出乎意料的获得让人艳羡的境遇,也可以否定一个人的一切努力。世界从来都不公平。
“常局,再好的视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有时候得走近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