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气十足。纪允礼的身上却透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冷。周身像是被薄雾包裹着,叫人忍不住想要窥探。或许是察觉她的目光,纪允礼转头睨了过来。他眼神很轻,里头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好像又包含了很多。鹿遥呼吸不由地凝住。隔着一车的距离,她的视线迎了上去。视线碰撞,如一晃而过的八年。漫长,却又短暂。...
烟火气十足。
纪允礼的身上却透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冷。
周身像是被薄雾包裹着,叫人忍不住想要窥探。
或许是察觉她的目光,纪允礼转头睨了过来。
他眼神很轻,里头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好像又包含了很多。
鹿遥呼吸不由地凝住。
隔着一车的距离,她的视线迎了上去。
视线碰撞,如一晃而过的八年。
漫长,却又短暂。
心底像是有什么在发酵,鹿遥不想去追究内心深处的想法。
任由这一刻的意念驱使,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在纪允礼的对面坐了下来。
“喝?”
鹿遥推了个玻璃杯过去。
一杯酒下肚,老板端着烤串过来,看了眼睡眼惺忪的鹿遥,笑着说,“你老公怕你吃不上热乎的,让我晚点烤。”
“没想到一烤好你就醒了,时间把我的刚刚好!”老板冲鹿遥比了大拇指。
“你们小夫妻慢点吃,不够再叫哈。”说完就转身进店了。
话头密的鹿遥都接不上。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而纪允礼从始至终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好似老板的话与他无关。
好似……别人把他们误作夫妻,也无关紧要。
因为他,压根就不在乎鹿遥是他的谁。
凌晨四点,街上空荡荡的,偶尔有一辆车子掠过。
但这小小一隅,只有她和纪允礼。
安静的空气,有点让人难受,思绪飘到纪允礼身上,又倒流回过去。
高中的时候,纪允礼的姥姥也卖烧烤,但在小推车上。
每次放学,鹿遥都要跟着纪允礼去小摊子上,说是帮姥姥招呼客人,结果自己吃个不停。
纪允礼总是冷着一张脸说,“别吃了。”
鹿遥嘻嘻笑着,讨好又乖巧,“又不是不给钱,是吧,姥姥?”
“随便吃,姥姥不收你钱。”
……
想到这些,鹿遥眼眶忍不住泛酸。
纪允礼这人,嘴上说着不恨不介意,但总能轻飘飘地往人身上扎刀子。
她拿起一串脆皮五花肉,大口咬下,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愧疚。
老板手艺很好,外焦里嫩,又酥又脆,但没有鹿遥记忆里那种咬下去的满足感。
她咀嚼的速度变慢,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纪允礼。
纪允礼也在看她。
“姥姥,她……”鹿遥艰涩启唇。
“跟你有关系吗?”纪允礼冷漠地打断她。
知道姥姥去世,是五年前,而那是姥姥已经过失半年了。
她联系过纪允礼,但他的号码……打不通了。
面对纪允礼冰冷的诘问,鹿遥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她遏制着鼻腔的酸涩,有些无措地说,“对不起。”
这是第一回,鹿遥因为过去的种种,对纪允礼道歉。
但这三个字就像一根根刺一样,扎向纪允礼压制着愤怒的开关。
他仰头灌下一杯啤酒,撂下酒杯,目光森冷,“没必要。”
“她又不是你什么人。”
鹿遥想说不是的,姥姥也是她的亲人。
但纪允礼那眼神太冷了,仿佛能冻伤一切。
“我……”
喉咙哽的厉害,鹿遥用力地呼吸着,从喉咙间逸出一句低哑的请求,“我能去看看姥姥吗?”
纪允礼那没什么温度的视线依旧落在鹿遥的脸上。
鹿遥苍白的脸上挂着泪,那双瑞凤眼红彤彤的,细长的脖颈不堪一击,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就像在床上陷入情潮时,那个漂亮脆弱的小娇娇。
但实际上,没人比纪允礼更知道鹿遥的冷血。
人死不能复生,情灭亦不能重起。
纪允礼眸光收敛,浑身的戾气褪去,冲店里的老板道,“买单。”
付钱,转身,连个余光都没给鹿遥。
几乎是下意识的,鹿遥趿着拖鞋追了上去。
人还没追上,自己先趴地上了。
鹿遥觉得自己下颌骨都快要碎了,疼的直抽气,而纪允礼已经百米开外了。
算了,白眼狼就白眼狼。
她连自己老爸都没有去祭拜过。
忍着疼痛泪意,鹿遥挣扎着起身,可半天没拾起来。
缓了一会儿,鹿遥再次尝试。
视线里,落入了纪允礼黑色的鞋尖。
男人低磁的声音砸在头顶,“苦肉计?” 沾染着灰尘的唇一抿,鹿遥蜷缩的手指收拢,故作冷静,“纪允礼……你收了我五万。” “所以?” “扶我起来……” 纪允礼不疾不徐,“那是另外的价钱。” 明知纪允礼在放钩子,鹿遥还是咬了上去,“什么?” “大小姐,你现在除了自己还有什么?” 第16章 挡不住 此刻的纪允礼,仿佛在打量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 鹿遥低垂着视线。 她虎口结痂的伤,又迸裂了,渗着点血,奇怪的是,她这会儿才觉得疼。 细细密密的疼夹杂着下颌骨的麻木,鹿遥的声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说:“虽然上赶的买卖也是生意,但我……拒绝。” 带血的手掌往地上用力一撑,她忍痛爬了起来。 光裸的脚背擦破了皮,脚腕小腿都是砂砾,鹿遥拍都没拍,转身就走。 她瘦削的背影如一株绽放在夜间的昙花,仿佛下一秒就要凋零。 纪允礼眼中翻涌的情绪更浓,唇线抿的紧紧的,深邃的眉心微蹙着,好似要将鹿遥的背影盯个窟窿。 那视线如芒,鹿遥只当不存在。 凌晨四点的街上没什么车,鹿遥在网约车平台加价到两百才有人接单。 虽然贵,但来的挺快。 鹿遥裹着外套上车,纪允礼却还站在原地。 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越来越小。 仿佛被人抛弃了一般。 生出这个念头,鹿遥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如今的纪允礼早就不是那个贫苦骄傲的少年了。 他居至高位,身份矜贵,随便跺跺脚这麓城也要抖一抖。 怎么也轮不着她鹿遥愧疚。 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鹿遥看向相反的方向。 几分钟后,车子掉头,那道身影再次闯入她的视线。 与刚才不同的是,他的边上,停了一辆红色的卡宴,下午在她面前宣夺主权的季涟漪从车上下来,小跑到了他的身边。 不多时,两人齐齐上了车。 红色的车子消失在夜色中,鹿遥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多情总被无情恼,古人诚不欺我。 - 折腾大半晚,尽管身体透着疲倦,但没有丝毫的困意。 回酒店冲澡换了身衣服,鹿遥去了一趟医院。 身上的伤不严重,但看着挺吓人,尤其下巴那一块,青青紫紫的,像是被人暴揍了一顿。 鹿遥不想周一上班的时候被人围观。 到了医院,医生建议她先拍个片子。 来都来了,况且时间还早。 凌晨的医院没啥人,鹿遥很快就拍完了,但结果还要等一会儿。 她边等边刷手机,电话一过来就被她误接了。 是她老妈,遥澜。 遥澜也没想到鹿遥接电话这么快,“囡囡,又失眠了?” 鹿遥今年二十六了,遥澜还叫她小名。 她像是没听到“失眠”这两个字,跟遥澜抗议,“老妈,别再叫我囡囡了,肉麻。” “怎么不能叫的啦,不管你多大,都是妈妈的囡宝呀。” 遥澜符合传统认知里的江南美人,温柔体贴。 鹿振南在的时候,养尊处优,没吃过一点苦头,后来鹿家倒台,鹿振南也早将遥澜的去处安排妥当。 在国外这些年,生活虽然没有过去优渥,但岁月好像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告诉妈妈,是不是失眠?” “没,口渴醒来的。”鹿遥胡诌。 遥澜将信将疑,“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去看医生,知道吗?” “知道。” 鹿遥感觉自己老妈有事要跟她讲,但又迟迟没开口,于是主动问她,“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不会只是单纯地想我了吧?” “你这个孩子,做妈妈的想念自己的孩子不对吗?” “您对您对……”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遥澜说,“西屿下周回国探亲,估计会待半个月,到时候你们一起回来啊。” 下周? 这已经是周日了。 “贺西屿什么时候来?”鹿遥问。 “周三,你到时候去机场接他哈。” 鹿遥没应声。 遥澜又叮嘱一句,“麓城你熟,多带西屿转转。” “知道了。” 挂了电话,鹿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贺西屿,到麓城来凑什么热闹? 尽管鹿遥不愿意,该来的她也挡不住。 而且遥澜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出差结束了,鹿遥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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