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晓芝还在那边不停骂地骂陈洛初，但姜钰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体温也在升高，大脑皮层亢奋无比。 付晓芝单口说了很久都没听见姜钰的声音：“珠珠，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信号不好？” “听见了。”姜钰回过神来，猛地起身，声音听起来很急切：“芝芝，我先不和你说了，明天你有空来找我，我们见面说。” 付晓芝：“你怎么了？” 姜钰：“没事儿，放心，明天见面说。” 和付晓芝通完电话，姜钰上楼直奔书房，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 姜钰捏着钢笔坐在书桌前，漂亮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那张的白纸看得入神。

不对。

哪里都不对。 陈洛初就算真的再鬼迷心窍再蠢，都不可能在警察把詹语白带走的前提下依旧对她深信不疑，还大费周章把所有的消息都压下去，记录删得一干二净。 这种事情大怨种都干不出来，陈洛初这种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怎么可能去做。 更何况陈洛初以前是怀疑过詹语白的。 姜钰攥着钢笔的那只手掌心已经渗出了汗水，她双眼眯起来去回忆陈洛初和她闹掰之前以及之后的种种细节。 陈洛初的态度急转直下是从何楚妍来探病之后的那次，那个时间他消失过几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来陈洛初对她的态度就忽然变了，不见她，每天和詹语白高调秀恩爱，还把订婚的日子决定下来了——之前拖了三年多都没进行，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订婚了，对詹语白的态度也明显比之前热络了很多。 姜钰再去想陈洛初和她闹掰之前的种种，那些她心存疑惑的操作—— 给宿珉的实验室投资、让詹语白进万华工作。 这两者都是看在靳柔的面子上进行的，但姜钰之前并不理解，就算陈洛初再怎么听靳柔的话，也不至于“大度”到给绿过他的人投资。 所有的事情串联到了一起，更加佐证了姜钰之前突然冒出来的猜测—— 陈洛初在放长线钓大鱼。 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詹语白和宿珉之间的交易了。 到这里，姜钰忽然又想起来，前不久春节的时候，陈洛初和詹语白一起去过滇南，而他就是最近这几个月才一起和詹语白参加这种活动的。 姜钰揭开钢笔的笔帽，飞速地将自己掌握的线索一条条写下来，不知不觉就把三张A4纸填满了。 最后一张纸上写着她从诸多线索中得出的结论和推测。 首要的一点，也是大前提：陈洛初猜到了詹语白和宿珉之间涉及到活体实验的交易，他想要深入去调查这件事情。 所以他才会让詹语白进万华担任要职、为宿珉的实验室提供资金，与其说是他听了靳柔的话，不如说是靳柔的要求给了他顺水推舟又不会让人起疑的机会。 而他后来跟詹语白订婚，是计谋中的一环，詹语白有多想嫁到周家，陈洛初肯定很清楚。 如此一来詹语白必定得意忘形，因为有靳柔的关系在其中，詹语白也不会想到陈洛初这么做是想要查她。 至于和詹语白一起参加慈善活动就更好理解了—— 姜钰唯一没有推出来的点就是：陈洛初究竟是因为哪件事情对詹语白起疑的。 或许这要当面去问他才能得到答案了。 精神高度集中思考了一个多小时，姜钰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她放下钢笔，双手揉上太阳穴，虽然头疼却茅塞顿开—— 在此之前，她的思路大体就错了。 当时陈洛初忽然就不继续调查詹语白了，还因为要和詹语白订婚这件事情跟她掰了，她下意识地就以为詹语白又做了什么事情“修补”了陈洛初对她的信任。 这件事情一直是姜钰心头的一根刺，她起初还对陈洛初有点儿希望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绞尽脑汁想原因，但一直没想到。 后来逐渐死心了，也就不去浪费这个脑细胞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推理，什么都说得通了。 陈洛初原本是想查靳柔手术的事情，结果查到了更大的案子，而当时詹语白已经对她起了杀心，陈洛初把她踹了，可能是良心发现不想让她掺和进这件事情里。 这个推测可以从陈洛初上次在医院和她说的那番话里得到验证—— 那天他跟她表白的时候说了一句“需要时间”。 更久之前，他也一直在警告她不要和原野在一起，让她留在他身边。 当时姜钰觉得他是人渣本性，外面还想再养一个，根本没往这里想。 需要时间、不确定什么时候，她终于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了。 —— 凌晨时分，陈洛初和周义通完电话以后准备休息。 刚躺到床上，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微信的提醒。 陈洛初随手打开一看，看到最上面的对话框时，手指和表情瞬间僵住，确认了几次才敢肯定，消息的确是姜钰发来的。 陈洛初马上打开。 消息一共有三条。 【听说你未婚妻被警察带走了？】 【哇，真劲爆，犯什么事儿了呀？】 【不过犯什么事儿不重要，有周家罩着还怕什么，分分钟把人捞出来~】 陈洛初盯着屏幕好半天没有反应。 他甚至无心关注消息的内容，也没有考虑姜钰为什么忽然给他发这些消息。 陈洛初的关注点只有一个——姜钰主动给他发了三条消息。 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给他发过这么长的微信消息了，连在一起的三条。 过了好几分钟陈洛初才回复：【怎么还没有睡】 姜钰：【睡不着，想事儿呢。】 陈洛初：【想什么】 姜钰：【上面不是说了吗？】 姜钰：【你真的是报恩届的感动宇宙人物，被绿了不在乎就算了，未婚妻犯事儿了也能一键删除捞出来，我都想给你颁个奖。】 陈洛初不意外姜钰会知道这些，付晓芝跟她关系那么好肯定会说。 陈洛初：【她没犯事，不聊她】 姜钰：【[鼓掌]明天去给你定制奖杯】 陈洛初：【你找我就是为了讽刺我？】 姜钰：【不然呢，总不能因为是想你了吧？】 陈洛初只看见了“想你了”三个字。 他盯着看了许久，嘴角不自觉勾起来，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嗯，我也想你了。】 第207回如果可以合作 等陈洛初反应过来自己出现幻觉、想要撤回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着屏幕上“消息无法撤回”的提醒，脸色有些垮。 紧接着姜钰的回复也来了：【？】 陈洛初：【看错了】 姜钰：【虽然你不普通但也别太自信。】 陈洛初：【早点休息】 姜钰看到这四个字之后躺在床上笑出了声，她都已经想到了陈洛初面无表情故作冷静的样子了。 看得出来陈洛初并不想和她深聊詹语白被警察带走这件事儿，姜钰把手机扔一旁不回了。 但她还是毫无睡意，盯着天花板开始筹谋下一步的动作。 陈洛初想查詹语白和宿珉比她轻松太多了，假设她能和陈洛初达成合作、里应外合，会好办许多。 但合作也代表着她得先和陈洛初坦白一切，包括她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 这不是姜钰计划之中的事情，她一时间想不好该怎么和陈洛初开口，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 一晚上都在想这些事情，导致姜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无精打采的。 姜钰吃早饭的时候配了杯美式提神，喝到一半的时候，原野打来电话说他今天要跟徐斯衍一起去工厂，让她不用来上班了。 —— 九点半左右，付晓芝在微信上找了姜钰。 付晓芝：【我今天什么时候去找你？你昨天没事吧？】 姜钰：【我在家，你随时来。】 方沁阳还上班，姜钰正好缺个人和她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付晓芝十点多就到了，姜钰带着她上了楼，去卧室坐下来。 付晓芝看到姜钰憔悴的脸色以后更担心了：“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啊？” 姜钰：“陈洛初应该知道詹语白和宿珉用福利院孩子做实验的事儿了。” 她说得直接了当，先摆出了这个大前提，这个话题之前就跟付晓芝聊过，她不会陌生。 即便如此，付晓芝还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她睁大眼睛半晌没接话，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他做那些弱智的事情都是为了让詹语白上钩？”付晓芝思考了几分钟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不对啊，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姜钰：“这得问他了。” “我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姜钰说：“他踹掉我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法是詹语白做了什么，根本没考虑到这一层。” 说难听点儿就是她低估了陈洛初的智商和心眼。 付晓芝沉下来思考了半天：“那他把你踹了，是不想你掺和进这件事情里？” 没等姜钰回答，付晓芝又问：“他有没有可能已经知道你为什么接近他了？” 姜钰摇摇头，“我不确定。” 付晓芝：“他这么做就不怕詹语白怀疑吗？” 姜钰：“有周夫人在。” 付晓芝：“如果真的是你猜的那样，那周四这个人也太恐怖了。” 姜钰沉默下来没接话。 过了几分钟，她和付晓芝说：“芝芝，你帮我个忙吧。” —— 詹语白从警局出来以后，陈洛初让她在家休息几天。 詹语白摸不准陈洛初的态度，又无法去试探他，唯独的办法就是抓住靳柔。 靳柔生性纯良又一直把她当成“救命恩人”，只要靳柔信她那么一切都好说。 詹语白一早就开车去了周家，进门后却发现靳柔不在客厅，只有周章回在看书。 “周伯父。”詹语白礼貌问好。 周章回：“找靳柔吗？” 詹语白：“陈洛初给我放了假，回来陪陪伯母。” 周章回：“嗯，警局的事情处理好了？” 詹语白：“……嗯，陈洛初都处理好了。” 周章回：“下次找人办事多留个心眼，幸好这次警察查得快、还了你清白，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周章回很少跟詹语白说这么多话，詹语白猜想这次的事情应该是惹来他的不满了。 她马上低下头认错：“是，周伯父教训的是，以后我一定注意。” 周章回：“罢了，既然已经解决了就不提了，今后万事小心，你现在算是半个周家人，谨言慎行为好。” 詹语白：“伯父教训得是。” 周章回：“靳柔一早出去看中医了，你晚些时候来吧。” 詹语白：“好，那我先走了。” 詹语白出门以后，周章回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詹语白的车子走远，才转身上楼。 主卧室内，靳柔正在沙发上坐着，满脸严肃，看不出平时的轻松和开心。 周章回走到妻子身边坐下将她搂入怀中：“还在想那件事儿？” 靳柔靠在他身上，“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做，明明以前挺善良的一个孩子。” 周章回：“是你太善良了。” 靳柔：“可她给了我一颗肾是真，我以为……” 周章回：“她给你一颗肾之后得到的回报更多，周太太，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善良的。” 周章回阅人无数，早已知道詹语白捐那颗肾的目的在哪里，但毕竟救了靳柔的命，不好多说。 在詹语白看来肾是可以用来交换的，一颗肾换陈洛初妻子的位置和一世的荣华富贵，值得。 詹语白在詹家的位置那么尴尬，活在那种环境里造成利益至上的价值观也很正常。 周章回虽然不喜欢，但没有因此觉得她是个恶毒的人，这次的事情也算给他提了醒。 想起之前和陈洛初的谈话，周章回提醒靳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和你认识的那个人，可能完全不一样。” 靳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周章回：“你性子太单纯，告诉你，你可能就没办法和她相处了，会引起怀疑。” 靳柔：“……” 周章回：“你我很久没出去度假了，想去哪里？” 靳柔立刻就懂了周章回的意思：“我们走了，周四那边……” “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不需要父母给他收拾烂摊子。”周章回摸上靳柔的头发：“去迈阿密如何？” —— 晚上七点半，城郊。 陈洛初下了车看着面前的别墅，眉头微微皱起。 来不及思考手机已经响了，屏幕上赫然是付晓芝的名字。 陈洛初接起来，就听见付晓芝的催促：“你到了没，赶紧进来！” 陈洛初：“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往防盗门那边走，走近才发现，大门竟然是开着的。 陈洛初握住把手，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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