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赵氏缓缓地转过身。陆淙瞳孔一怔,颤抖的话瞬间被卡在喉中,目光直直定在顾赵氏手中牌位上:爱女简喻柠之位!陆淙双拳紧握,眼中浸着微怒和慌乱:“简喻柠呢?”板车“吱”地一声滑动了一步。...
雪又下了两日。
简喻柠悠悠醒来,外面一片漆黑。
她疲惫抬眼,就看见大夫将自己头顶的银针慢慢取出,而后转头对顾赵氏说:“熬不过今晚了,有什么话就趁早说吧。”
顾赵氏当场嚎啕大哭。
简喻柠自然也明白了这话的含义,她含着泪张着嘴喊了句:“娘……”
见她醒来,顾赵氏将她揽在怀里:“你荒唐啊!你若在王府过的好,你爹和你哥哥死的也值了!可怎么就是这样的结果呢?”
老管家将大夫送走,看着这对母女,也红了眼眶:“小姐,你千万别恨少爷。顾家落难,他最担心的就是你。你那次离开,少爷是暗中含泪送你回去的。大家都是为了保全你啊。”
简喻柠在顾赵氏的怀里流下泪来,她费力的张口:“娘,是女儿……不孝,害了……你们。”
顾赵氏听了却越发哭得厉害。
简喻柠已经开始气若游丝:“下了地府,女儿一定……一定求阎王,来生再……再做您们的.....女儿,弥补今生……的亏欠咳咳……”
她话未说完,铱驊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顾赵氏慌乱地用手去擦拭她嘴角下巴的血:“多意,你忍一忍……”
简喻柠紧紧地拽着顾赵氏的手,已经说不出话的她只剩下满眼的不舍与留恋。
她不想死,她已经不是王妃了,她可以陪着母亲了。
她怎么能这么残忍的让母亲在送走爹爹和哥哥之后又送走自己呢?
她想活下去啊……
老管家拦住要给简喻柠灌药的顾赵氏,老泪纵横。
“夫人,放小姐走吧!”
顾赵氏不愿,依旧给简喻柠灌药,奈何那药根本入不了口,全数吐出了出来,打湿了两人的衣襟。
“你喝啊,你快喝啊——!”顾赵氏不愿放弃,依旧灌着。
老管家看不下去,上前将药碗端开,哭着喊道:“夫人!小姐太疼了,让她走吧!!”
顾赵氏再也忍不住的抱着简喻柠嚎啕大哭:“走吧,都走吧,你爹和你哥哥会护着你的,莫要害怕,到了下面再也不会受苦了……”
大约半炷香后,简喻柠攥紧顾赵氏衣袖的的手,终是脱力地垂了下去。
只是,自此她的眼睛再也没闭上。
王府。
天外一声惊雷,陆淙惊坐起来。
胸口是窒息一般的疼痛。
他喘息了几下,才披上衣服下了床。
风雪漫天,陆淙不知为何走到了寄秋院。
院内除了那棵梅花树,其他都已烧的残破不堪。
陆淙望着那满地的梅花瓣出神,那花似乎渐渐的与简喻柠的脸重合。
他不知为何想起那天十里红妆,简喻柠挑开盖头,笑靥如花。
但不知何时,她便再也没有对自己笑过了……
突然间,胸口又是一阵疼痛袭来,陆淙几乎站立不住。
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一般……
在梅树下,陆淙想了一夜,似有了什么决定。
天色刚亮。
他便唤来随从:“备马,去顾府。”
这三年他不满太后随意的旨意,不悦简喻柠的“暗中算计”,可简喻柠爱他这件事并不作假。
他突然想再给简喻柠一次机会,若她肯认错,休书作废也未尝不可。
出得门的路上,随从有些为难。
“王爷,顾府……已经败了,府邸也卖了,顾家如今只剩下顾夫人和管家了。”
陆淙停下脚步:“何时发生的?”
“三日前。”
三日前?!不正是简喻柠火烧寄秋院那日。
简喻柠那时的绝望眼神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陆淙呼吸一窒,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可不过才离了王府一里不到,陆淙便看见一老人拖着一口薄棺,一满头白发的老妪捧着排位踉跄着与他迎面而来。
在擦肩而过那一刻,陆淙身形一僵。
他勒紧缰绳,策马奔回,对着那两老人的背影吼道:“站住!”
顾赵氏缓缓地转过身。
陆淙瞳孔一怔,颤抖的话瞬间被卡在喉中,目光直直定在顾赵氏手中牌位上:爱女简喻柠之位
陆淙双拳紧握,眼中浸着微怒和慌乱:“简喻柠呢?”
板车“吱”地一声滑动了一步。
顾赵氏抹去残泪,转过身去:“走吧。”
细细的雪飘然而至,两位老人步履蹒跚的背影渐渐远去。
陆淙黑眸定在那口薄棺之上,气息紊乱的有些狼狈:“好,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要干什么。”
陆淙一深一浅地跟着薄棺之后,不肯靠近一丝,也不肯远离一毫。
城外。
板车徐徐停下,旁边是一个空坟。
陆淙的跟随到此让顾赵氏恨意骤起。
“王爷,顾家已经给了你两条命,请您不要再来打搅他们最后的清净之地了。”
随从见陆淙死死盯着薄棺,便提议道:“王爷,不如开棺一验。”
老管家闻言,气得脸通红:“您贵为摄政王,当真要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吗?”
顾赵氏从怀中拿出一张带血的休书,声音已然沙哑
“王爷忘了吗?多意已经不是王妃了。”
陆淙一把将休书夺过,动作之快让顾赵氏来不及反应。
他将休书撕成碎片,赤红的双目带着决绝:“休书不曾盖王印!她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话毕,他跃上马驰骋而去,扬起一地休书碎片。
王府外。
缰绳勒紧后,陆淙只觉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了下来。
随从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陆淙甩开他们,猩红的眼眶看得他们心惊胆战。
他捂着心口,密汗划过紧蹙的眉心,许久才抬起沉重的腿进了府。
大厅中,小梅笔直地跪着。
陆淙额上青筋突起,看着小梅嗤笑道:“你也跟顾家串通好了来诓骗本王吗?”
小梅却将手中一叠被血浸透的锦帕举起来,声音哽咽:“奴婢自知人微言薄,可王爷,王妃三年来从不曾对不起你。如今她也去了,求王爷不要再对王妃有成见了!”
厚厚的一叠血色锦帕如同烈火灼伤了陆淙的双目。
他微颤的手一把掀开小梅,锦帕散落一地。
陆淙瞪着小梅,所有怒火都喷涌而出:“来人!将这个胡说八道的奴才撵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小厮架着小梅往府门走。
小梅见陆淙这般无情,只为简喻柠感到不值。
“王爷,您可知王妃死不瞑目啊!”
陆淙身形一晃,强压着心痛:“打二十大板,扔出去!”
小梅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走到简喻柠的墓前。
她重重地跪了下去,放声大哭:“王妃!你一生终究都错付了啊!”
杂乱的寄秋院中只有梅树还残留着一抹余情。
陆淙看着梅树,隐隐能看见树干上斑驳血迹。
简喻柠,你跟本王玩捉迷藏是吧?
什么是平常女子,什么平凡姻缘,你休想就这么离开!
陆淙扯断一根树枝,毅然转身而去。
太后宫外。
陆淙冷冷地看着宫外挡住他的两个宫女:“太后呢?”
宫女跪了下来,被陆淙的气势吓得不轻:“太,太后在与晋宁公主说话,说不见任何人,王爷还是别为难奴婢们了。”
陆淙怎会在乎两宫女的阻拦,直接就跨了进去。
行至寝殿门外,太后怒骂声便从殿内传了出来:“你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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